第二十一章 生死一战

数日后，“四海聚”十八雅阁之首的“春华厅”。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在秦琼身前拜倒：“孩儿秦用见过义父。”
秦琼摆手，又一指身边的罗成道：“罢了。这位就是你的表叔父、名震幽燕的‘冷面寒枪’罗成，你来见过罢！”
秦用这孩子却也聪明伶俐，转身对着罗成大礼参拜，口称：“侄儿秦用拜见叔父！”
罗成今年刚满十八岁，到底仍存了几分少年心性，见自己平白长了一辈，平日在人前总是冷着的一张俊面也不由喜笑颜开，上前将秦用拉起，连声道：“免礼！免礼！”
罗成上下打量，见这孩子虽未成年，却已有七尺左右的身高，面如银盆，双眉斜飞入鬓，虎目炯炯有神，英气勃勃直如下山乳虎。心中喜爱，遂拍拍他的肩头，道：“好孩子，你家的事情我已听你义父说过，那‘黑虎帮’着实可恶，竟妄图平白夺取你家数代苦心经营的牧场。既然你叫了我一声叔父，此事便由为叔替你做主，少时你尽可放手施为，万事尽包在为叔的身上！”
“多谢叔父！”小秦用大喜过望地拜谢。
在他两个说话之际，秦琼伸手一拉墙边垂着的一截绒绳——这是“四海聚”的特别装备之一，绒绳的令一端经由埋设在墙体中的管道连接到一间专供伙计休息守侯的房间，尽头处是一只只分别注名对应雅间的铜铃，铃声响起后，自有专门负责相应雅间＊务的伙计上来听候吩咐。不多时，一个做掌柜打扮、＊眼透着一股子精灵之气的年轻人敲门而入，恭恭敬敬地向秦琼施礼后问道：“小的王思源在此侍侯，不知儿家主爷您有何吩咐？”
能在此主持三十六家“四海聚”之一的人，自然是秦琼的心腹手下。他淡淡地吩咐道：“思源，今日我招呼表弟，你嘱咐厨房将拿手的手段都使将出来，不要丢了你儿家主爷的面子！”
王思源满面赔笑道：“不劳儿家主爷您费心，思源早已命厨房准备，我这就去叫下面的人上菜，等下保证让小侯爷满意！”又向秦琼和罗成分别行礼后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王思源自己亲自捧了一小坛酒，身后是四个手捧托盘的伙计，动作麻利，霎时地将菜肴满满地摆了一桌子。王思源将酒坛中的美酒分装到五个精巧的银壶之内，而后提起一壶为秦琼和罗成分别斟了一杯，笑道：“儿家主爷，这是店里的老师傅根据家主爷所说的‘蒸馏’之法又经琢磨改进后酿造的新酒，年前刚刚出的，因还未送儿家主爷品鉴而尚未投入生产，目前只存有十坛，便趁今日请儿家主爷指正。”
罗成早就闻到那浓郁的酒香，便迫不及待地抢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饮毕闭目回味片刻，忽地张目赞道：“酒体醇厚,绵甜净爽,清而不冽,回味悠长，果然好酒！”
秦琼看他熏熏然的陶醉神态，失笑道：“不过是些酒水，表弟若是喜欢，走时带两坛便是。”
罗成连忙道谢。
秦琼见王思源仍躬身侍立在桌旁，即道：“不时那人即将到了，思源且去准备，不必在此侍侯了。”
王思源领命，行礼后退出。一旁的秦用乖巧地上前，殷勤为两位尊长斟酒布菜。秦罗二人一吃喝，一边讨论些兵法武艺，秦用站在一旁，也听得津津有味。
两人说起日前在顺义村擂台比武，秦琼忽的想起一事，遂问道：“表弟，当日比武时你所用的拳法是‘先天罗汉拳’罢。你却是从何处学到这套佛门护法神拳？”
罗成闻言又惊又佩，答道：“表哥见识果然广博，小弟曾有幸拜会幽州东门里报国寺方丈、人称‘游＊僧’的自安大师，蒙他青睐收入门下教授武艺。但小弟十分愚钝，到如今除了这一套拳法外，只学会了一门用来装死唬人的闭气功夫。”
“原来如此，愚兄在江湖上也颇曾听闻这位游＊僧的大名。能随他学艺，这也是表弟你的机缘。”秦琼道。
这几日罗成都在研究秦琼赠送的两部枪锏图谱，此时便趁机问起了其中的一些疑难。
秦琼将“太极枪法”中的疑难一一解答，说到秦家“杀手锏”时，却苦笑一下道：“表弟，‘太极’一门武艺博大精深，愚兄已将大半精力投入其中。以至于这套家传绝技只得其路数，于精微处亦颇多不解。如果你有甚疑难，只有待他日有暇，到齐州去请教我的义兄李靖了。”见罗成连同秦用在内都有些失望，遂笑道：“整套锏法我虽未精熟，但对于其中能与我本身功夫相辅相成的几招却也有些研究。就比如这一招‘撒手锏’！”说着拈起桌上的一根纹理细密、白皙匀称的象牙筷子，运劲掷出，罗成与秦用都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哆”的一声响，那支轻飘飘的筷子已钉在丈余外的门板上。
罗成、秦用都看得目瞪口呆。秦用跳过去观察，却见那根筷子将那厚约寸半的＊硬胡桃木门板完全贯穿，在另一边尚露出三寸长的一截。他伸手将筷子拔下，因要小心不能损坏筷子，着实费了些功夫。
秦琼将杯中美酒饮尽，悠然道：“‘撒手锏’是秦家锏法中的最后一招，看似简单的一掷之中，却须凝聚全心全灵之力，寒光闪处，锏已出手，敌人尚未做出任何反应，飞锏已及其要害。此招又分单手撒手锏与双手撒手锏，各有玄妙。我所学的太极拳法中有一门阴极阳生的至刚绝技称为‘大摔碑手’，其中也有掷物伤敌的招式。我将两门功夫融合后，其威力却又大增，今日便将这招功夫传了给你们吧！”
罗成、秦用大喜，急忙拜谢。
秦琼摆手，遂将这招改良后的“撒手锏”所包含的招式变化、运劲法门一一详述，最后道：“你们练习时先用重锏，随着功力渐深，再逐渐减轻分量，而后换成木锏，等练到可以用木枝入石三寸之时，此招便已大成。”
正说着，忽听得外面一阵喧哗。秦琼凝神倾听片刻，对罗成笑道：“应是那人来了，愚兄便先去看看。”说罢带秦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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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安福此刻却是分外的不爽，近日来他几乎每天都要随那便宜岳父齐东岳到“四海聚”来上一趟，且每次都会寻些事由发作一番，其目的自然是为岳父撑腰，逼迫“四海聚”早日向“黑虎帮”妥协。因齐东岳许了事成后将所得五成红利中的两成相赠，每想到关于“四海聚”日进斗金的传闻，伍安福心头都一片＊热而分外卖力。只是这“四海聚”的掌柜王思源虽然年轻，为人却极是老道圆滑，每每都是俯首帖耳、陪尽小心，却叫他准备好的满腔邪火无处发泄。但今天这王思源却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不仅将自己预定的雅间“春华厅”改让给他人使用，在面对自己的责问时竟不冷不热地说什么顾主未按约定的时间到来，即视为自动取消预约，这是“四海聚”开张第一天就明确的规定！
“本公子不听你这套废话！”伍安福咆哮道，“今日拿不出一个说法，本公子便一把火烧了你这破楼！”
“伍公子好威风，好煞气！”楼上传来一把隐现冷意的声音，却是秦琼缓缓走下楼来，“却不知小店有何不妥，竟使公子恼怒至此？”
“你又是何人？”伍安福双眼一翻，冷笑问道。
秦琼抱拳，微笑道：“在下秦琼，忝为此店东主。”
“秦琼？莫非便是那齐州的什么‘小孟尝’？”闻秦琼之名，伍安福极为不屑地道，“本公子却也听说过你的名字。只是不知你有何德何能，竟妄称什么‘平生未睹孟尝颜，便称英雄也枉然’！难道本公子非要到齐州去拜会过你，才有资格称为英雄吗？”
秦琼摇手道：“什么‘平生未睹孟尝颜，便称英雄也枉然’，不过是江湖上的朋友抬举秦琼，聊作戏言而已，秦琼自己却从不敢已此言自夸。”
伍安福将手一挥：“秦琼，我也不与你罗唣。今日你‘四海聚’店大欺客，本公子还是那句话，拿不出说法，当心你这‘四海聚’难保！”
秦琼面色转冷，后退一步道：“伍公子此言差矣，方才王掌柜已说的清楚，预定雅间的顾主未按约定的时间到来，即视为自动取消预约，这是“四海聚”开张第一天就明确的规定。凡来过我‘四海聚’的客人无不清楚，伍公子若不相信，尽可出去打听。若非如此，‘四海聚’任凭处置！”
“好胆！”伍安福身边一个五十余岁、身材高大的赤面老者一声暴喝，“秦琼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商人，贱民一个，也敢与伍公子如此说话！”
秦琼瞥他一眼，冷冷一笑，话语却是罕有的尖刻：“这位想必就是卖女求荣的齐大帮主吧，你自己没骨气愿意做人家走狗没关系。但秦某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不假，却自问遵纪守法，清白做人，纵然伍公子身份高贵，却也用不着向他摇尾乞怜吧！”
“给我砸了这破楼！”伍安福被秦琼罕有尖刻话语激得大怒，向身后从者悍然下令。那十几个孔武有力、一看便非善类的家丁轰然应诺，齐齐地从后腰抽出一根红漆短棍，凶神恶煞般向前闯来。楼内立时大乱，正在用餐的客人见楼内突然间上演起全武行，一个个惟恐热火上身，纷纷起身靠着墙壁向门口溜去。
“谁敢撒野！”秦琼身后站着的秦用一声断喝，飞身窜出，双臂一轮已格飞三四条短棍，两手探出，抓住两人腰带向门口掷去，“给我出去！”他虽未成年，但那一身天授神力却已骇人之极。看似随意的一掷之下，竟将两个百多斤的大汉仍出数丈开外。那两人直接由楼内到了街上，惨叫声中跌做了滚地葫芦。小秦用身形如电，双手抓人掷人如掷稻草，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一众剽悍家丁已被他尽数仍出了“四海聚”。
“小辈敢尔！”伍安福与齐东岳勃然大怒，各展身法跳到楼外。那伍安福身法灵动迅捷，看来却着实有几分功力。他回身从拴在门口的坐骑身上摘下兵器，却是一枝两头都是枪头的双头花枪，别名叫做“两头蛇”；齐东岳则从背后抽出随身携带的成名兵器“虎尾双鞭”。
齐东岳心知伍安福武艺虽然不俗，但他身份尊贵，万一有个闪失，伍氏兄弟绝不会放过怂恿他来“四海聚”寻衅的自己，遂抢先喝道：“秦琼，老夫也曾闻听过你的名声，今日便要称一称你的分量。是好汉的就亲自下场，却不必使手下前来送死！”
秦用已将事先藏在“四海聚”的兵器、一条一百八十斤的紫金降魔杵擎在掌中，闻言踏出门外大笑道：“老人家，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收拾你何须我义父出手，让小爷来送你一程便是。”
“小子狂妄！”齐东岳被他气得七窍生烟，“既然秦琼无胆下场，休怪老夫便拿你这小子开刀。报名受死罢！”
秦用撇嘴道：“便叫你做个明白鬼。小爷姓秦名用，幽州西北那秦家牧场的主人秦纲秦行太正是家父！”说话时眼中已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机。
“今日你们设局要对付老夫？”齐东岳江湖混老，略一联想便明白了一些事情，脸色立时难看起来。
“嘿嘿！”秦用冷笑，“你现在才明白却是已经晚了。看杵！”不容他分说，抡圆掌中的降魔杵，“泰山压顶”当头砸下。
齐东岳双鞭交叉成十字，由下而上用一个“崩”字诀招架。
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秦用的降魔杵被颠起三尺多高，身躯一晃再晃，几乎立足不住。“这老东西好大的力气！”秦用一向自负神力天生，难寻对手，不料竟在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手下几乎吃亏，心头不由一惊。再向对手看去，登时乐了，却见那齐东岳更是狼狈，不仅连退六七步，握鞭的双手更渗出丝丝鲜血，显然虎口已被震破。秦用精神大振，猛喝道：“老匹夫，接招！”随舅舅所学的密云寺秘传护法绝技“大力金刚杵法”展开，漫天风雷之声大作，金杵化作一团金光，将对手牢牢罩住。
但那齐东岳的一身功夫可以说是在半生江湖生涯的刀光剑影中磨练出来的，虽然论及力气招式都不及对手，可是那一份老辣深沉，却是初出茅庐的秦用拍马难及。他双鞭紧守门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接招时只用巧劲绝不硬拼，偶尔还击一招，却是又狠有辣，秦用竟是数次遇险。
秦用十八式杵法已反复施展几遍，却仍不能将对手拿下，自觉在义父面前大失颜面，心中焦躁。忽地灵机一动，见对手一鞭扫来，却装出躲避不及的样子，让那钢鞭险之又险的从耳边掠过，还挂破了肩头的衣服。“好厉害！”呐喊一声，做出一副败式，秦用转身就走。
纵使齐东岳经验丰富未再追赶，却也本能地愣了一下。便在此刻，一道金光闪处，齐东岳只觉＊口遭重物重重一击，一阵巨痛中，整个人都被一股大力带得飞了起来。
原来秦用在向前奔跑的过程中忽将手中的降魔杵反手掷出。那降魔杵头部为九瓣锤状的金刚杵，中间是九尺长短的握杆，尾端却是精钢锻制的三棱杵。秦用掷杵时尾前头后，一掷之力威猛无比，竟是在穿透齐东岳＊背后将他整个人带着飞了出去，穿心透肺活活钉在了街道对面的墙壁之上！
“好小子，果然孺子可教！”秦琼一声喝彩。只因这小子掷杵杀人的招式，赫然竟是自己刚刚教授的“撒手锏”！
秦用的乾坤一掷来得太过突然，等众人回过神来时，齐东岳已成为挂在墙上的一具尸体。
“小子竟敢下此毒手！”伍安福大怒，双目喷火地暴喝。手中双头枪抖颤着刺向秦用后心，灵活凶狠有如一条毒蛇。
秦用兵器不在手边，骤然遇袭，只得施展闪、展、腾、挪的身法，间或以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反击。但伍安福双头枪法委实阴毒诡异，那大枪号称“百兵之贼”，双头枪更是贼中之贼。因枪有双尖，故施展开后可前后应用、左右结合、两头换刺、左防右攻、前扎后刺、上劈下撩，招式怪异，似匕兼棍。一时间将秦用迫得满场＊走，迭见凶险。
“伍公子手下留情！”便在秦用危险之时，一只手斜刺里探出，在伍安福的枪杆上一拂一带。伍安福顿觉一向练习精熟、如臂使指的双头枪忽然失去控制地歪向一边，心中一惊，连连退后几步，横枪护身。
出手救人的自然是秦琼，他挥手命秦用退下，向伍安福抱拳道：“伍公子，方才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齐帮主挑衅在前，交手之时又招招狠毒欲取我儿秦用性命。秦用虽将其至于死地，但最多算是自卫过当，失手杀人。若公子有何不满，尽可诉诸于官府，我‘四海聚’便打了这场官司。你却不由分说便向我儿施以毒手，未免过分！”
“过分！”伍安福尖声冷笑，“贱民一个，也配与本公子说教。今日本公子就将你‘四海聚’满门屠绝，看哪个敢说本公子过分？”双头枪出手，霎时间已向秦琼刺出三枪，迅捷、犀利、狠辣、准确兼而有之，狠不得一下便在秦琼身上穿个透明的窟窿。
秦琼眼中隐隐闪过一道冷芒，却不取兵器，也不还手，只是将身法展开，一味闪避。
伍安福见势认为秦琼必是顾及自己身份而心生怯意，越发地有恃无恐，双头枪招式更加凶猛毒辣，逐渐将枪法中的三分守势尽数抛却，所有招式尽向秦琼身上要害招呼。
忽地伍安福枪尖吞吐闪烁罩定秦琼面门，使了一招“青蛇吐信”。却被秦琼使用太极拳“沾”、“粘”的手法，手掌搭上枪杆后向后一带。伍安福只觉一股大力传到手上，猛夺自己手中之枪。他心中发狠，双手较力握紧枪杆死命回夺，却不防那枪上的拉扯力量突然消失，而且额外奉赠一份前推之力。
“噗！”伍安福看着因停手不及而贯入自己心窝的双头枪那向着自己一端的枪头，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心头忽然明悟今日发生的一切似乎都落入别人的算计之中，却已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带着满怀的怨毒和悔恨仰倒了下去。
“让开！让开！”一如后世总是在事后赶到的警察，几名捕快吆喝着赶开围观的人群来到现场。入目的情景却叫他们齐齐地倒吸一口冷气，为首一个班头模样的人倒也有几分眼力，一眼认出死者的身份，失声道：“是定国公府的伍公子！”
那十来个因主子之死而魂飞魄散的定国公府家丁看到这几个平日从未放在眼里的小小捕快，却似找到了主心骨般眼前一亮，其中一人气急败坏地喝道：“孙班头，你来得正好。快将这个杀害我们公子的凶徒抓住，若被他逃走，小心国公大人灭你满门！”
那孙班头闻言，一颗心狠狠地抖了两抖，他知道伍氏兄弟在幽州自成一股势力，平日里连独霸幽州、割据一方的靖边侯罗艺的帐都不怎么买。若被这杀死他独生爱子的凶手逃掉，恐怕真是任何人都保不住自己。“大胆狂徒，竟敢白日行凶！给我拿下！”一声呐喊，五六名捕快各自拿出锁链铁尺钢刀，闯上前来就要锁拿秦琼。
“住手！”一声断喝传来，孙班头扭头看去，却见来的竟是靖边侯罗艺的公子罗成。他在幽州衙门做事多年，自然知道罗、伍两家矛盾由来已久，隐隐感到今日的事情绝不简单，急忙收回兵器向罗成请安道：“卑职见过小侯爷，却不知您喝住我等有何吩咐？”
罗成面色一如既往的冰冷，淡淡地道：“方才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那伍安福之死实属自伤，却是怪不得他人。况且这位秦琼秦壮士因武艺出众颇得我父帅赏识，数日前已实授其旗牌官之职，只待其在三月十五大校之时有所建树便要委以重任。因而此事就不须你们衙门处理了，我自会如实上报我父帅，由他老人家来裁决此案。”转头又对伍家的一众家丁道：“你们收敛了伍公子的尸体，将今日事情的原委回禀两位国公大人，不得有丝毫隐瞒。明日一早，两位国公可到侯府听我父帅发落此案！”说罢，自顾自地拉了秦琼进“四海聚”接着饮酒，只留下几个捕快与伍府家丁在这里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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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府邸。
“你说什么？公子死了！”伍魁双目血红，面色阴沉地可怕，一字一顿地问着面前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的家丁。半晌后，他的怒火蓦地如火山般爆发出来，“主子死了，你们这些奴才还活着做什么？”抬脚一记重踢，将为首一名家丁踢得高高飞起，直撞到后面墙壁才摔落地面。那家丁满口＊血，眼见是活不成了。
“大哥息怒！”伍魁还待向其他几个家丁下手，却被他的兄弟安国公伍亮抱住，“我们还要从这几个奴才口中得知安福之死的详情。”
伍魁眼中血色渐渐消散，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又重重地一哼，道：“还不速将事情的经过说个清楚，若有半点遗漏，本公灭你们满门！”
众家丁你一言我一语，虽是断断续续，却也将整件事的来＊去脉交代的清清楚楚。因知此事关乎自己等人身家性命，他们却是不敢有任何隐瞒，连齐东岳怂恿自家公子多次到“四海聚”寻衅，企图霸占人家产业的前因亦未作隐瞒。
“那罗成小儿竟敢公然袒护杀害我儿的凶手！”对自己儿子的劣行，伍魁丝毫未曾放在心上，当听到最后是罗成从捕快手中保下秦琼，不由得勃然大怒，“本公这就到靖边侯府，见到那什么秦琼，立刻一刀两段。若他也一样儿子袒护凶手，我便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那伍亮面上却现出沉思之色，摆手拦住兄长：“大哥，我看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难道你不觉得这整件事都透着古怪吗？”
“怎么说？”伍魁心神已乱，未能听出兄弟话中之意。
伍亮摇头道：“小弟只感到那罗成出现的蹊跷。况且那秦琼既然已攀上靖边侯府的高枝，为何不在开始便将这座靠山搬将出来？如是那般，相信无论安福如何不晓事，都不致与其发生冲突。”
“二弟你的意思这一切竟是那姓罗的有心设计我们伍家？”伍魁的眼睛再次充血变红。
伍亮颓然道：“这是最有可能也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我们兄弟爵位虽在他罗艺之上，但论及军职，却终归是他这大元帅属下的先锋，名义上还是要受他管辖。而幽州又是他经营多年的老巢，势力早已盘根错节上下延伸至每一个角落，若他有心护住那秦琼，我们也只有徒呼奈何。”
“难道我们的孩儿就这样白白死了不成？”伍魁满怀的怨愤不甘。
“公子的仇当然要报，但必须从长计议！”随着话音，四员顶盔挂甲的大将从门外走入。四将形容各异，却均的满身的悍勇之气。他们正是伍氏兄弟手下号称“四大天王”的四员悍将——“小后羿”陈平、“赛展雄”杨望、“铁棍将”蒋英、“胜典韦”贾尚。方才说话的正是“小后羿”陈平，他是“玄兵谱”上“三大神射”之首“射日箭”的传人，不仅箭术绝伦、武艺出众，最难得的是颇有智略，向来被伍氏兄弟倚为智囊。
四将向伍氏兄弟行礼后，“小后羿”陈平上前一步，抱拳道：“二位公爷，方才末将已检查了公子的尸身，见他身上别无半点伤痕，唯一的致命伤口便的左＊的一处，却是公子的双头枪所致。末将来之前也曾找了当时在场的闲人询问，他们均众口一词地说公子之死乃是在夺枪时用力过猛以至自伤性命。如此情况下，若那罗艺出大力为姓秦的撑腰，这官司便是打到御前，也是我们输定！”
“我儿尸骨未寒，难道就让本公生生地忍下这口气，眼睁睁地看着杀害我儿的凶手逍遥自在不成？”伍魁闻言，大怒喝道。
“当然不能。”陈平摆手道，“末将有一计在此，既能将秦琼置于死地，还要让罗艺无话可说。公爷当记得那三月十五大校之日转眼即到。那秦琼在江湖上名头极响，罗艺任命他为旗牌官，想必正是要借重其武艺与两位公爷争雄，以雪前几年连番失利之耻。既然到时秦琼会下场比武，那么末将就可以保证，好歹取了他的性命，为公子报仇！”
“好计！”伍亮赞道，旋即又皱起眉头，“只是那听说秦琼武艺高强，你可有把握取胜？”
“凭着末将这张弓和这杆戟，量他秦琼难逃一死。”陈平＊有成竹，“退一步讲，即使末将不成，还有两位公爷。若我胜不得秦琼，公爷大可说秦琼有如此大材，岂能屈就一个小小的旗牌官。情愿以您这颗先锋印做赌注，亲自下场与他比武。凭您伍家独门秘传的‘落影追魂’枪法，还怕取不得秦琼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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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宝，三月十五的比武你却是要着实小心谨慎。”在靖边侯府的书房内，罗艺与秦琼对座交谈，“老夫所见，那‘赛展雄’杨望、‘铁棍将’蒋英、‘胜典韦’贾尚三将绝非你之敌手，估计伍氏兄弟也不会让他们上场出丑。但那‘小后羿’陈平的箭法却甚是令人担忧，‘射日箭’名垂天下数十年，绝非浪得虚名。况且如陈平不是你的对手，那伍氏兄弟定会不顾一切地亲自下场。伍氏兄弟的武艺传自其族叔、当朝宰相伍建章。伍建章为‘兴隋九老’之首，一套‘落影追魂’枪法与定彦平的‘＊蛇双枪’在‘玄兵谱’上并列为‘枪中双奇’，其奇绝精妙尚在包括我罗家‘燕山飞雪’在内的‘枪中五绝’之上。当大隋渡江伐陈除了你义兄李靖的弑神枪之外，伍建章以一杆双头金枪连挑陈朝十八员上将，四海扬名。伍氏兄弟的枪法已有伍建章六七分火候，你可有把握取胜。”
秦琼淡淡一笑：“请姑丈宽心，今次随我来幽州的还有我的义弟王勇王伯当，他是‘穿云箭’的传人，箭法已臻化境，足以对付那陈平。而今日与伍安福交手时，小侄开始刻意留手任其施展，其中一个目的便是借机一窥‘落影追魂’枪法的奥秘。如今于其枪法路数已大致了然于＊，自信与伍氏兄弟中的任何一个正面交手，也有七成胜算！”
“哈哈哈，未想到叔宝你竟深谋远虑至此，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此老夫便放心了！”罗艺却是真地放心了。数日相处，他已深知这内侄的沉稳性格，他说有七成胜算，那绝对是有九成九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