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泪（三十二）

145.
深夜11点多，潘晓晓并没有如期而至，王洛轩的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又冷又饿的感觉覆盖了全身，他不想离开座位，深怕有什么突然的事情发生，今天这一晚比较关键们也许自己的母亲平稳的渡过这一晚就没事了，再困再饿，作为一个儿子，今晚必须挺过去。
王洛轩有些感慨过去年轻时的日子，那时20岁，经常在网吧通宵达旦的游玩，那时怎么玩都布觉得累，很佩服当时自己的精力旺盛，30一过的他，熬起夜来明显有点勉强了，可惜的是连烟都抽完了，要不然靠它还能驱散一下这些累与饿的感觉。
安静的走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高跟鞋踏地声，由远至近，非常清晰。王洛轩循声望去，一个熟悉的，高挑的身影，手里提满了东西小跑了过来。是天使？从天而降的天使？是潘晓晓！
当潘晓晓站在王洛轩面前不停喘气的时候，王洛轩已经激动的什么话也说部出了，短时间的失声，他的眼眶有些东西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拼命的想忍住不让自己失态。潘晓晓将手里所有的东西放在了他身旁的长凳上，深呼吸了一下，才道：“呼……老公，等很久了吧？”
王洛轩仍不做声，呆呆的望着她。
潘晓晓用手扇了几下以求能有点凉风吹一下自己的脸，她继续道：“我到医院门口时才记起来没问你是哪一个科，打你电话想问你，你的手机却关机了，我猜一定是没电关的机，我只能一个一个科的找，要是知道妈妈她叫什么名字就方便了，这是我找的第三幢楼了，就差点走不动了。”
王洛轩想象起她刚才找他的情形，中山医院那么大，她一幢一幢楼，一层层找人的情形，他下意识的向她的脚步望去，细微的浮肿状已经出现在她的小腿上，他想说些什么赶集的话，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他哽咽了。
潘晓晓开始在长凳上一个个袋子里翻了起来，“喏，老公，先把这些吃了。”她提出一个用外卖盒子装的台湾小馄饨与鸡蛋饼，递到他手上，继续道：“吃完了就把这件衣服披上，这是我从我爸那拿的。”一件黑色的外套包在一个塑料袋内放在了他的身旁，“我想你的烟也抽完了，一直看你抽的这个牌子，不知道我买的对不对？”五包红利群烟出现在他眼前，“呃……这个也是给你的，你收好了。”潘晓晓手上攥着一个牛皮纸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他狐疑的接过袋子，放下手中的食物打开一看，是五沓扎好的人民币，那个厚度刚好五万整，但他记得自己放在车子里的钱是没有这么新的，而且这个牛皮纸袋又是哪里来的？他想了一会儿，抬头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潘晓晓终于说了一句话：“这钱……”
潘晓晓明白他想问什么，就解释道：“是我从家里拿的，妈妈她住院了，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不要推辞，推辞了也没用！”一字一句，坚定有力。
王洛轩闭上了眼睛，在一瞬间，想了很多很多，他忽然手一滑，手中的牛皮纸袋掉落道了地上，再看他，已经紧紧搂抱住了潘晓晓整个人，潘晓晓头靠在他肩上也抱着他。却不知，那一头的王洛轩，一滴掺杂着许多感情的泪水，悄悄滑落在了他的脸颊上，“晓晓！”王洛轩轻声喊道。
潘晓晓应声道：“恩，老公？”
一个代表着一切的称呼从王洛轩的口中喊了出来：“老婆，我爱你！”
潘晓晓的心被慢慢融化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老公，你终于肯这么叫我了？！我也爱你。比谁都爱！”
深夜的走廊上，虽然是有些寒冷的，但他们两人，却是非常的温暖，温暖的不止是身体，还有那两颗心，紧守在一起的两颗心。
146.
天空刚被擦亮的那一刻，王洛轩刚好睁开了言，昨天太累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他看到的第一眼，是一双腿，这双腿并拢着刚好给他当了枕头，头顶上传来一句轻唤：“老公？你醒了？”
原来自己趴在了潘晓晓的双腿上睡着了，他努力回忆起昨晚的事情，模糊的记得自己吃完了潘晓晓带来的夜宵，抽了一支烟后与潘晓晓稍稍聊了一点关于母亲病情的事，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他坐起了身，刚好一件披在他身上的衣服滑落到地。貌似这件衣服是潘局的，衣服有些肥大，但刚好昨晚能盖住他全身，他看了一眼潘晓晓，才发现她两眼通红，很显然，昨晚她一夜没睡，他又去抓她的双手，没有一点温度，就像一块冰块，冰凉冰凉的，他心疼极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肚子上放，霎时，肚子上传来阵阵寒冰刺股的感觉，潘晓晓想要抽回收，王洛轩的手抓得太紧了，她根本没法抽回手，只能道：“没事的，我不冷，别冻到你。”
“就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晓晓！”王洛轩坚持道。
潘晓晓没再挣脱，她只感觉王洛轩光滑的肚子上，从自己的手指上传来源源不断的暖意，她看着王洛轩的目光中含着许多的柔情似水，她知道自己已经在这个自己心爱的男人心中占据到了重要的位置，至少，这个时候是绝对的占据！这回轮到她趴在了王洛轩的双腿上了，虽然自己房间的床与枕头舒适无比，但她却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物品比得上他的腿，她有些感叹：“老公，要是能一直这样，我们相伴相依，那该有多好？”
王洛轩摩挲着她的秀丽长发，缓缓道：“我说过的，随缘吧，现在这样不好么？”
“好……”潘晓晓幽幽道，“可是，这只是暂时的，你还有她。”
是啊，我怎么都快忘记了？我还有个她，我是个已婚的男人，我并非是一个能够为所欲为的单身男人，庞丽娜……他转而想到了前晚，想道了昨晚的那封邮件，他自嘲自己起来，我还去想那些干什么？从我生日那天，很多事情就已经注定好了的，现在只不过是一步步按照剧情在推演罢了。
走廊的远处，再次传来了脚步声，王洛轩与潘晓晓全都坐正了身向那个脚步声的源头望去。
147.
医生护士们开始陆续到岗上班了，王洛轩母亲的主治医生陈医生也早早地赶来巡诊了，陈医生走到深切治疗室门口时，王洛轩与潘晓晓双双站起来迎接，陈医生见原先的中年男人换成了现在的年轻女子，误以为是王洛轩的妻子，就笑着打招呼道：“你们的妈妈有你们这对儿子儿媳，真是好福气啊！”
潘晓晓乐的合不拢嘴，“医生，你说笑了，我妈妈她现在怎么样了？我们还等着你消息呢。”
她以儿媳自居，话中已经完全扮演了这个角色，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王洛轩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用征询的目光焦急的注视着陈医生，陈医生举手道：“别担心，昨天值班医生告诉我没什么异常情况，应该一切正常，现在我就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再休息一会儿。”
两人异口同声道：“谢谢你了。”
陈医生又笑了笑就带着随行的护士一同进入了深切治疗室。这样的等待，即使再短，对王洛轩来说都是漫长的，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个人跑到厕所去抽了支烟，再回来时还是未见有任何动静，潘晓晓上前勾住了他的手臂安慰道：“老公，别着急，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陈医生终于走了出来，从他依然保持着笑容的脸来看，应该是没事了。王洛轩紧锁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陈医生很平静的对王洛轩说：“你母亲没事了，一切迹象正常，一会儿去帮她转道普通病房治疗，你们可以放心了。”
王洛轩的心终于落地了，潘晓晓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拨开阴霾，终见天日，两人再次对陈医生表示了感谢，双方客套了一番，陈医生就带着护士去其它房间巡诊去了。王洛轩拿着潘晓晓的手机向母亲家的座机打去了一通电话，通话中，他向杨叔叔报了平安，说马上就能转道普通病房了，并让杨叔叔吃完了晚饭晚饭再来接他的班，他想再多陪陪母亲。
杨叔叔并没有多反对，叮嘱了一番就挂了电话，紧接着他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这是个已经熟记的不能再熟的手机号码，电话接通后他就对那头说道：“喂，是我！”
“……”
“手机刚好没电了。”
“……”
“妈住院了，我在中山医院陪着。”
“……”
“不用，我有其它重要事情找你。”
“……”
“今天，最好马上碰个面。”
“……”
“再见！”
在通话的过程中，潘晓晓就对他的这通电话产生了好奇，像个关系很熟的人，还挺关心王洛轩母亲的事，一会儿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当面谈，但她知道不该问的就不问，如果王洛轩要说自然会告诉自己，他把手机交还道她手上，用手捏了下她的脸，并亲吻了一下笑了笑说：“瞧你，一脸的油，带纸巾或湿纸巾了么？去洗洗吧！”
潘晓晓做了个鬼脸吐了下舌头：“就你嫌我脏，不理你了，哼！”
说完拿起包去洗手间了，王洛轩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身体，向窗外眺望起来，阳光明媚，这是一个好天气，什么都烟消云散的离去了，真是好天气。
147.
10点50分，上午，永和豆浆快餐厅内。
王洛轩要了一杯冰豆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等待着某人的道来，之前王洛轩的母亲已经醒了，她看见潘晓晓陪同在自己儿子身边，有些意外。
王洛轩替两个人作了介绍，在介绍到自己与潘晓晓的关系时，王洛轩说是自己的一个很好的朋友，王洛轩母亲瞧见潘晓晓的手紧紧勾住儿子的手时就什么都明白了。她也没多问什么，母亲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做什么，一定有他的道理，再说，她内心深处，本来就不太喜欢庞丽娜这个儿媳妇，原因可以有很多种，就是不怎么喜欢。
王洛轩一起帮忙把她转道了普通病房，并料理了母亲早点的进行，又陪母亲聊了会儿天，看了下时间才发觉离先前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就让潘晓晓留下陪母亲，嘱咐了一番才放心离去。
11点刚过1分钟，王洛轩已经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店内大堂，他向那人招了招手，那个人就向他这边缓缓走来，待人走近后，王洛轩站了起来，喊出了一个字：“爸！”
原来他约的人事自己的亲生父亲，王学兵，一个王洛轩又恨又不得不见的人。
王学兵坐下后，王洛轩又重新坐下，接着，王洛轩全盘说出了自己所有的计划，与自己的父亲进行了一次长谈。
“爸，今天让你来，是有几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
“先不说这个，你妈妈她还好么？”
“挺好的，正在慢慢恢复和治疗，给她用最好的药配合。”
“你下来找我，小庞在上面陪你妈？”
“她不在，我一个朋友在上面照顾她。”
“你让一个男的在上面照顾你妈？”
“是个女孩。”
“……搞不懂你。”
“行了，谈正事。”
“说吧，什么事？”
“把我浦东那套房子立刻转道你名下，租客不要赶走，继续租给他们。”
“你出什么事了？”
“你听我把所有事情说完你再问也不迟。”
“你说。”
“我的股票，基金，债券全部帮我处理掉，找个专业一点的人做，不要经过你的手和我的手。”
“还有没有？”
“出了我的工资卡，我其它存款的银行卡都在这了，这是我的身份证，密码统一都是6**6**，你这几天全部把钱取出来，随便你放在哪，就是别存进你账户名下。”
“还有么？”
“暂时就这些事了，等想道了再说吧。”
“该我问你了吧？”
“你有什么就问吧。”
“你进电信局几年了？”
“今年是是第六年了。”
“我跟你算一笔粗账，你一个月工资一万还是两万我不知道，六年里就是不吃不喝不穿全部存下来，都买不起浦东那套房子。”
“是的。”
“你买那套房子的时候我就隐隐感到不对劲，只不过当时没问你罢了。”
“不该问的就别问，知道了对你也没好处。”
“我是你爸，你就非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浦东那套房子市值超过三百万，你的存款，股票，基金，债券，你在做些什么？”
“做我该做的事。”
“你就没怕过？”
“这个社会，自己对自己好点才是真的，你和妈离婚时我就明白这么个道理，靠人不如靠己。”
“我再问你，是不是马上有事要发生了？”
“是！但不是你想象的那事。”
“我担心错了？”
“也许，我和庞丽娜快要分道扬镳了。”
“什么？？”
“什么什么？”
“你从小就喜欢一意孤行，当初结婚，我反对，你不停，现在才结婚一年多，又要闹离婚，是不是真没人管得了你了？”
“我有我的道理。”
“那你当初结个屁婚？！”
“就算我看错人了吧。”
“和楼上陪你妈的那个女人有关系么？”
“没有一点关系。”
“你转移所有财产就是为了离婚？”
“是的，何况，这些都是我一手一脚挣来积攒下的，庞丽娜没出过一分，我也不会去动她一分钱。”
“一个星期内我会找人全部给你办好，希望你下次做什么决定前，请先跟我商量一下，不要一见面就是有这么大的变故发生。”
“你和我妈离婚找我商量过了？”
“……”
商谈至此，王学兵再也接不下自己儿子的问话了，他知道，对于王洛轩，他亏欠儿子太多太多，是个多年一直无法弥补，从某种意义上说，很多都是他这个做父亲造成的，木已成舟，想再改变，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王洛轩把自己的身份证和银行卡交给了自己的父亲并告诉他股票账户资料，房产证等其它一切相关资料证件明天会全部送到他公司，就准备起身离开了。
临走前，他又扔下一句话：“爸，你不觉得我一直在步你的后尘么？”
这句话让王学兵呆呆的沉思了很久，再回过神来，王洛轩早已离去不知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