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目相对

　　无论如何让人难以接受，终归是现实，张健也只能接受，况且在他看来，在哪里活着似乎没多大差别。
　　他不再多想，抬腿就直奔枪械库而去，他的目标很明确，不管现在什么情况，手中必须要有一把枪。
　　他最信赖的东西，莫过于握在手中的枪，一把由自己把控的枪。
　　跑到枪库门前，张健失望地发现枪库铁门大开，里面空无一物。
　　在战争状态，平民能否持有枪械他不知道，但显然不少人跟他有一样的想法。
　　“好吧，外行才抢枪库，内行当然是去抢...个人储物区！”张健转身又往熟悉的储物区跑去。
　　共用枪械库里有各种型号的运动步枪手枪供普通顾客使用，而个人储物区存放的是注册会员合法持有的个人枪械，那里不会像枪库那样有步枪，不过里面的手枪无论是使用状态亦或是型号，都比枪械库的手枪要好得多。
　　“我丢...给点机会好不好！”张健再次失望地站在储物区前，一排排崭新的储物柜全部柜门大开，里面除了衣服鞋子之类的个人物品外，一把枪都没有。
　　想想也是，又不光是自己一个聪明，既然自己会这样想，别人肯定也会这样想。
　　张健泄气地坐倒在一张长椅上，这时他的脚尖无意中踢到一颗物体，碰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捡起来后发现这是一颗子弹。之所以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是因为这并不是他所熟悉的传统子弹。
　　子弹并没有弹壳，只由弹头和黏在弹头底部的块状火药组成，整体体积十分小。
　　张健当然也认识无壳子弹，只是根据他的认知，这样一小块火药并不足以为弹头提供足够的初速度。
　　“是电磁枪的子弹吗...？”张健想起在山顶看到的磁轨炮坦克，沮丧地自言自语“两小时前我还算是个打手枪的高手，但现在，我真的还会用枪吗...”
　　能不沮丧吗？
　　想想别人的穿越，都是穿越到过去，只要随便拿出一点现代常识就能被当作天才，混得风生水起。而自己无端穿越到大半世纪后的未来，估计现在是成为了全世界最没常识的人。
　　在胡思乱想中，张健涣散的目光无意中看到一个熟悉的东西——一个立在角落的破旧的储物柜。
　　他有点不可置信地走到锈迹斑斑的储物柜前，鬼使神差地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储物柜门应声而开。
　　“我的储物柜！？”
　　弹匣，战术腰带，枪套，两盒子弹，还有一把经过抽真空处理的格洛克19静静地躺在储物柜里，这些都是他最后放进柜子里的东西。
　　除此之外，里面还多出一张写着字的纸条。
　　我们亲爱的朋友张健：
　　无论你身在何处，祝你一切安好。
　　希望有一天你能回来再次与我们一起征战赛场。
　　我们等待着再次相聚的一天。
　　闪电战术射击俱乐部.全体会员
　　2031年，11月，22日
　　PS.储物柜的费用我们会一直帮你付，但你回来后可是要还我们的哦！
　　看着透明真空袋里的格洛克，张健鼻子一酸，心里真真切切有一种许久不曾出现过的感觉，叫做感动。
　　如果自己真的是穿越到未来，那就代表着自从那天离开俱乐部起，他就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但俱乐部的朋友们却仍然记挂着自己，在乎着自己。
　　或许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信任，但是自己却是拥有真正值得信任的朋友，只是他现在才明白。
　　张健轻轻抹了一下眼角，开始检查手枪与子弹的状态。
　　确认没有问题后，他熟练地给三个备用弹匣压满子弹，然后把手枪上膛后卸出弹匣，往弹匣里又压进一颗子弹，这才把手枪与备用弹匣一一插进腰间战术腰带所对应的位置。
　　用于自保的武器准备妥当，张健踏出射击俱乐部的大门。
　　他迷惘地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路上，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
　　回家？对自己充满着失望的父母应该早已不在人世。
　　先去收集点物资？可整座城市现已经沦为战场，从市区方向还陆续传来爆炸声，轰鸣声与机枪声，一道道黑烟接连冲天而起，往城市方向去与自杀无异。
　　张健现在觉得自己就跟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现今发生了什么异变，不知道其他人都去了哪里，不知道该往哪里逃，不知该怎么逃。
　　他想起一部曾经看过的电影，有一家人为了躲避战争，躲进荒野树林里，想一直等到战争结束，虽然结局比较恐怖，不过方法倒是可行。
　　那些东西是从西北方向发起进攻，那么自己大概应该往东南郊区逃，越远越好，先活命再说。
　　拿定这个简单的主意后，张健决定搞一台自行车代步，低碳环保。更主要的是，像电影电视那样把汽车的电线拽出来打火，他觉得并不可行。
　　他走到街边一排共享单车前，当今的自行车与大半个世纪前并无多大变化。至于偷开自行车车锁，这是个技术活，无论锁变得如何高科技，对张健来说都是一样，他不会开。
　　所以他的做法很简单，直接向锁开枪，如果把车打坏了就换下一辆继续，毕竟他身上现在有120发9毫米子弹，面前又有一排自行车，总会成功。
　　一声枪声响起，而后在四周回荡。
　　很遗憾，这第一次尝试虽然锁打断了，但跳弹也把自行车轮子击穿了。
　　好，换一下辆。
　　就在这时，张健眼角余光看到离自己二十米外的地方，一只黑色人形生物正从四肢着地的姿势缓缓站起，最后直立面向自己。
　　这只不明生物比成年人略高，身体纤细，全身都包裹着灰黑色的硬壳，上面竖立着许多细小的毛刺。即使在站立状态下，那双细长的手臂也几乎能触及地面，就算隔着二十几米，依然能看到它垂向地面的利爪上满是锯齿与倒钩。
　　整只生物远远看去就像一颗枯木，显得高大却又瘦弱，让他不觉联想到某些有拟态能力的昆虫。
　　现在，人形生物呈对称排列的四双大小不一的眼睛，很明显正与张健对望。
　　这一瞬间，张健想起电影普罗米修斯之中的一个情节：大卫与异形对望着，大卫说：对着马的鼻孔吹气，它一生都会忠于你，但你必须靠得足够近，你需要获取它的信任。
　　第一次接触，是该跟它先谈谈吗？
　　谈你个头！
　　“碰碰碰！”甩开乱七八糟的思绪，张健抬手就是三枪，两枪打在人形生物的胸部，一枪直接命中头部。
　　标准的莫桑比克射击法，对于人类绝对百分百致死。
　　但人形生物只是被子弹击得身体后颤几下，完全没能看出任何受伤的迹象。
　　受到子弹攻击后，人形生物马上再次四肢着地，向张健狂奔而来。
　　二十多米的距离，目测大概只需要三到四秒，这只人形大昆虫就能给张健一个大大的拥抱，很可能还会顺便再用布满锯齿倒钩的利爪在他身上戳几个孔。
　　但张健依然举枪站在原地，双眼紧盯着正迅速靠近的目标。
　　时间感知被放慢，所有注意力高度集中在目标身上，两到三秒的时间，足够让他准确地进行射击。
　　“碰碰碰”又是连续三枪，这一次全部子弹都命中在人形生物的眼睛上。
　　人形生物的头部也随即应声连续后仰，溅撒出一连串暗红的液体。
　　但它的势头却一点也没有减弱，直冲到离张健几米远的地方，而后如同猛兽般向他飞扑而来，那双细长的手臂横向张开，展幅足有三米，形成一个巨大钳子钳向张健。
　　原本有信心让这只怪物中途倒下的张健，这一下有点慌神，但极高的反应速度让他依然能作出应对。
　　他急忙缩身往身侧扑倒，仅仅躲开人形生物的扑击后，再以半卧的姿势一脚猛踹向人形生物的头部。
　　他一脚发挥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伴随着一声什么东西折断的脆响，人形生物被踹得在地上横向打出了几个翻滚。
　　张健丝毫不敢怠慢，举枪继续瞄准人形生物的头部扣动扳机。
　　运动用弹匣只有10发子弹，“咔哒”一声，格洛克空仓挂机，弹匣被清空。
　　这时人形生物的多只眼睛已被打烂，脸部一片血肉模糊，头部还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折向一边。
　　但它却并没有死亡，甚至没有任何痛苦的表现，灵活地一个翻身，略微调整一下姿势后，蓄势要再次袭向张健，期间动作没有任何迟缓的迹象。
　　此刻张健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从中蔓延出他已多年不曾感觉到过的东西——恐惧。
　　换弹匣？现在应该换弹匣吗？
　　不对！头中八枪还不死的怪物，这东西根本就打不死！还打个毛，跑！
　　张健手脚并用，迅速起身撒腿就跑，但是他心里的想法马上又改变为：完了...不可能跑得过这东西...死定了”。
　　他在山顶时就已经见识过这东西的奔跑速度，更可怕的是它们能连续高速冲锋数百甚至数千米，自己凭什么跟它比跑步？
　　就在绝望在脑海中蔓延时，远处传来“哒哒哒”的枪响，同时隐约夹杂着“叮叮当当”弹壳落地的声音。
　　张健一口气窜出十几米外，发现自己身上并没缺少什么零部件后，这才转头看去。
　　只见一颗颗曳光弹在他面前横飞而过，打在地面上溅起一股又一股烟尘，此时人形生物正倒在烟尘中不断挣扎试图重新站起，黑色外壳上有多个巨大的窟窿，一条肢体被完全打飞，后背一双像翅膀一样的短甲壳正竖起不停颤动，相互摩擦发出与蟋蟀虫鸣类似的声响，像是在痛苦求饶。
　　这东西就算打不死，现在也已经失去了正常的行动能力。
　　张健不觉呼出一口气，随后目光落在人形生物正在微张的口部，他的脸部肌肉不自觉地微微抽搐起来。
　　那里露出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锐利獠牙，而是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一排与人类一样的切牙。
　　“喂！你看个屁啊！不想死就赶紧过来啊！”
　　一声怒吼从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