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全面战争

　　顺着坦克炮口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只有位于城市另一面的一片山林。
　　张健赶紧翻找随身背包，从中抓出一个看比赛用的小型望远镜。
　　但他还没来得及把望远镜靠近自己眼睛，那一整片山林顷刻间升起冲天的火光，无数碎石与树木被掀飞到半空中，烟尘如同围墙一般隔绝了其后的所有东西。
　　张健立马反应过来，侧头捂住自己的双耳。
　　“轰！”巨大的爆响声伴随着气浪与无数细小沙粒冲击而来，周围的树木植被被打得哗啦作响。
　　而且爆炸产生的巨响远不止这么一声，而是在十几秒内接连不断。
　　等到一阵又一阵的冲击波消退后，在张健眼前的已是断断续续延绵数公里的火海，包围了小半边城市。
　　而接下来，从火海中冲出无数只身上正燃烧着烈火的动物，它们带着滚滚的浓烟，疯狂地冲向城市方向，从火海中拉出无数根由火焰与浓烟组成的平行线，直到它们倒下化为焦炭的前一刻，它们依然在向前移动，场面惨烈无比。
　　一个现代化城市的附近，怎么可能有如此之多的大型动物？
　　不，那不是自然界的动物！
　　动物不可能在受极大痛苦时还集体向同一个方向平行奔跑，这种高度一致的行为，根本就是有人或者什么东西在指挥。
　　它们是在冲锋！
　　果不其然，从不断蔓延的浓烟中马上又冲出第二波生物，其数量是上万？还是上十万？只能用铺天盖地来形容。
　　因为烟尘的阻挡，张健无法仔细看清这些生物的具体模样，但从动作轮廓来看，这些全部都是用修长四肢着地奔跑的黑色生物，无论是山体、陡坡还是悬崖，它们都能如履平地般在上面发起冲锋，远远看去，根本就是一片铺天盖地的蚂蚁，让人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枪声与爆炸轰鸣声也此起披伏地响起，各种热武器的声音与烟尘一起，在城市中不断回荡，蔓延。
　　张健的目光锁定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步坦战斗组。只见坦克的磁轨炮吐出淡蓝色的火焰，下一秒颗炮弹就在百米外的黑色生物群中炸开，把破碎的肢体掀到十数米高的半空中，一小片黑色生物瞬间就被炸成碎末。可巨大的伤亡并没能给它们带来丝毫的畏惧，它们依然悍不畏死地往前冲，就像“往前冲”就是它们存在的唯一意义。
　　“人海...或者应该说是生物战术打坦克？这是哪门子战术？能算得上是战术吗？这些东西就是在自杀。”张健不觉低声自语。
　　可就在张健认为磁轨炮坦克能轻松数百连杀之时，他的视野中突然闪起一点灼眼的光芒，转瞬间又化为一道白光疾速向坦克的方向飞去。
　　由于光线实在过于刺眼，他双眼被灼得本能地闭上。
　　揉了揉被刺得有点发胀的眼睛，张健的视线又重新回到城市中，可这时他看到磁轨炮坦克已经被击毁。
　　张健看过很多真实的战争视频，现实中被击毁的坦克他见过不少，被攻击机打穿的，被RPG摧毁的，被反坦克火箭掀飞炮塔的，被脱壳穿甲弹怼穿驾驶舱的，被人从炮口塞手榴弹导致弹药殉爆的，但没有任何一种会像眼前的这样，或者该说没见过任何人类武器能造成这种破坏。
　　坦克的三分之一已然缺失，缺口边缘正发着红光，炽红的铁浆往地面缓慢掉落。与其说是被击毁，可能说它是被融化会更为贴切。
　　更令张健触目惊心的是，不只这一辆坦克，就在他闭眼的那短暂几秒里，大部分坦克都被击毁，剩下的少量坦克也在慌忙后退，试图躲到建筑物后方寻求掩护。而幸存的步战车则在高层建筑间横冲直撞，一边扫射一边尝试营救受伤人员。
　　张健试图探寻这如同电焊一样的光从哪里来，可越来越厚重的烟尘阻挡了大部分交战区域，只能隐约看到其中有什么更大型的东西在建筑外墙上迅速移动。
　　失去了坦克的重火力压制，那群黑色生物很快越过坦克残骸，与后方协同作战的步兵厮打在一起。
　　枪焰连续不断地在烟尘中闪烁，一道道橙黄色的曳光弹在烟尘中划过，隐约还能听到叫喊声与哀嚎声，又或者，那只是风声。
　　没过多久，烟尘中的枪焰又全部熄灭。
　　没有了阻碍，数量已剩不足原来一半的黑色生物冲进大大小小的街道，逐渐消失在城市的建筑群中。
　　张健的目光离开城市转而看向天空。此刻他心里有一个极大的疑问——空军呢？如此规模的战争，为什么没有空军出现？如果有空军进行轰炸，根本没必要发生如此高代价的地面战斗。
　　他不甘心地在天空中搜寻了几分钟，终于听到那种期待中的由远及近的轰鸣声。
　　一架战斗机顶着锥型的音爆云从远处向城市飞来，因其飞行高度异常的低，才导致从这个距离就能听到音爆声。
　　透过望远镜，张健看到这架战斗机的机身与机翼完全一体化，也是他不曾见过的型号，从外形上推测，应该是一架超音速无人战斗机或者是侦查机。
　　可无人机才刚进入城市上空，一边机翼就毫无征兆地裂开，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凭空撕裂，整架战斗机霎时间失去飞行重心，前冲着往下坠落，坠落途中又不断地解体，最终化为无数带着火焰的碎片。
　　视野所及之处，没有导弹尾焰，没有防空炮火，甚至除了无人机外就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可它就是这样凭空被击落。
　　至此，张健再也没有看下去的打算，他转身就往来路跑去，用最快的速度下山，直奔战术射击俱乐部。
　　此时他唯一想到的，是给自己找一件信得过的武器——枪。
　　当远远看到外墙依稀变得有点破旧的射击俱乐部依然伫立在原址，张健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然心中已多少有一点猜想，可当他踏进射击俱乐部的接待大厅时，还是不觉一阵愣神。
　　空无一人的大厅明显已经被重新装修，各种物品散落四处，一片凌乱，一切都是既熟悉而又陌生。
　　他下意识地弯腰捡起散落在脚边的一张纸，那是一份优惠广告，随后他目光定格在短短一行字上，许久没能挪开。
　　“活动有效期：2110年4月27日至2110年7月27日”。
　　80年，这上山与下山间，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8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