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徒弟

　　在天津的一座货运大桥之上，一群脚帮的苦力们正聚在一起对着前面的车辆大声争吵着，原来是前面的车辆堵住了脚帮运送的货车的路，双方一时间僵持在大桥之上，本就不是十分宽广的桥面一下子就便的十分的拥挤起来。
　　为首的带队的大哥正跟着汽车上的司机大声的理论着，而身后则站着不少的同行为其撑腰，最后面有两个还稍显稚嫩的面孔正在小声的交谈着，一个叫做耿良辰，是天津土生土长的街溜子，因为没什么本事，也就入了脚帮，至少有个依靠，而一旁则站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郎，说来也是奇怪，在脚帮这么个行当之中，还能有这么个白皙皮肤的少年属实是难得！
　　就在此时，周边的行人道上突然围上来了四五个持刀的小混混冲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就凶狠的上前劈砍，但是男人丝毫不惧，辗转腾挪之间，不仅将几人的攻势尽数化解，而且只是简单的横批直刺就让几个小混混彻底的丧失了战力，只能躺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搂着一个身形婀娜穿着旗袍的女人离开了。
　　望着就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脚帮的众人也顾不上跟前车的司机继续争执了，而是窃窃私语道：“高手啊！”
　　“怎么招惹了混混？”
　　“女人漂亮吧！”
　　就在其他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耿良辰却盯着女人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许昊在他的肩头拍了一巴掌，才缓过神来：“看什么呢？”
　　“看刚刚的那个女人！”
　　“别看了，人家有男人了！”
　　“有男人又怎么了？！但是可惜了，没看到正脸！”
　　“怎么着，你还想看正脸！你不怕被刚刚的男人打的下不了床？！”
　　“怕！但是要是能看到一脸正脸那也值得！”
　　“你没救了！”
　　说罢，许昊就不再理会这个已经魔怔了的好友，就要转身去运送货物了。不过耿良辰已经被许昊撩起了念头，就再也止不住了，猴急的搭上了许昊的肩头，挤眉弄眼道：“怎么说，陪兄弟我走一遭呗！”
　　“你还真想去啊？！你要疯就自己去疯，我可不陪你去啊！你一个人去，好歹被打了之后还有我照顾你，我们俩要是都被打了，就只能躺在床上等死了！”说罢，许昊拿起绑在头上的头巾擦拭了一下脸颊的汗珠。
　　“嗯？”动作一顿！
　　眼前的空间好像突然被一滴水滴入了池塘一般，泛起阵阵涟漪，几道仿佛有了生命的字迹突然在眼前摊开。
　　任务栏！
　　1、拜师陈识
　　2、成为津门第一
　　3、做一件轰动全国的事情
　　穿越到这个世界三个月以来，许昊对于眼前的这种近乎超越常识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毕竟就连穿越都真实的发生到了自己的身上，还有什么事不可以的呢？！
　　每当许昊在午夜时分对于这个世界产生些许归宿的感觉的时候，这些只会出现在他一个人的眼眸之中的文字则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只是此方世界的一个过客罢了！
　　不过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任务栏，许昊心中也只是微微的起了些许波澜罢了，他随遇而安，知足常乐的性子注定他跟耿良辰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但是奇怪的是两人只是短短的相交数月就已经成为了几乎无话不谈的好友！
　　所谓任务，许昊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也没有其他的说明，既没有奖励，也没有惩罚，对于许昊来说，他连陈识都不知道是谁，又怎么去拜师呢？至于后面的两个看看就好，千万不要当真，当真你就输了！
　　不过最终许昊还是架不住耿良辰的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勉为其难的答应他一起去看看。
　　许昊望着越走越显得荒芜的道路，不禁疑惑的出声询问道：“不会住这吧，他们俩看上去穿的不错啊！”
　　而耿良辰则嘴上叼着香烟不紧不慢的跟在许昊的后面，望着前面一处草屋之中正在修补房顶的妇人，许昊朝着身后的耿良辰说道：“说好的，看到正脸之后就走！”
　　等到赵国卉忙完手头的事情，准备顺着梯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家的院子里面正站着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人叼着香烟的年轻人的目光更是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自己。女人对于男人的某些目光总是出奇的敏感！
　　此时的耿良辰已经两三步的走到了许昊的前面，望着戴着口罩的赵国卉，他面子上倒是丝毫不显，口中更是称呼：“大姐！”
　　听到这个称呼，赵国卉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就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耿良辰则是目光灼灼的用手取下嘴上叼着的香烟，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坚定的说道：“我是来比拳的！”
　　听到耿良辰说完这话，身后的许昊则一脸震惊的望着自己的好友，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不过此时俨然也没有办法埋怨对方，只好跟着耿良辰坐在院子里静静的等着之前在桥上见到的那个男人，也是眼前女人的男人！
　　赵国卉从梯子上下来之后，对于耿良辰的目光似乎并不在意，反而好心的提醒道：“洗把脸，我男人还有一会才能回来。”
　　不过耿良辰似乎对于赵国卉的话并没有能够听清，好像自言自语一般的对身边的许昊说道：“看了正脸，这顿打挨的值了！”
　　许昊实在是无力吐槽身边好友了，只是没好气的笑了笑。
　　耿良辰盯着坐在一旁的赵国卉的身影目不转睛的朝着许昊说道：“走！”
　　“啊？”
　　“想看我挨揍啊？！”
　　“你怎么知道的？”
　　“随你！”
　　就在两人插科打诨的时候，一道雄浑的身影提着两摞螃蟹缓缓的走进了院子。回来的正是陈识。
　　当初赵国卉答应嫁给陈识的时候提了两个条件，一个每月要陪她逛一次街，还有就是每月要吃一次螃蟹，今天恰好是吃螃蟹的日子！
　　看到陈识回来，赵国卉快步走上前将螃蟹接了过来，然后附耳将耿良辰想要挑战陈识的事情告诉了陈识，陈识丝毫没有在意，只是自顾自的打发赵国卉去处理螃蟹，自己则是不缓不慢的开始净手洗脸。
　　耿良辰看着陈识的背影，嚣张的一脚踩在矮板凳上，一手掐着香烟语气低沉的说道：“比拳没意思，咱们要比就比刀子！”
　　许昊看着陈识撤下毛巾之后脸上的笑意，没由来的心中一慌，就要规劝身旁的好友，但是看见耿良辰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许昊也不好现在拆好友的台，只能在内心祈祷面前的男人下手能够有些分寸。
　　陈识在这贫民窟隐姓埋名已经有些时日，身上的锋芒也被他有意识的遮掩住了，此时难得见到有人上门找到，平和的笑容之中藏着几分安耐不住的兴奋，微微伸手示意稍等，随后便径直走入房内取出用防水油布包裹住的几柄短刀。
　　随意的铺在长凳之上，淡淡的说道：“刀还行吧。”写意中带着几分得意。
　　耿良辰看到刀之后故作潇洒的吐掉口中的半截香烟：“还行。”输人不输阵！
　　长凳之上所示寒刀皆是双刀，也就是俗称的蝴蝶刀。刀面较窄，刀锋尖；利直刺，刀刃利及刀身后半较厚；便于枕拦。而且一看就是时不时擦拭的样子，保养的很好，眼前的男人一定是个爱刀的高手！
　　许昊此时已经怯意起了，但是耿良辰在天津街头长大，混不吝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更何况在自己看上的女人面前更不愿露了怯！
　　接过双刀就要与陈识比试！
　　结果可想而知，耿良辰虽然有一颗无畏的心，但是招式杂乱无章，只凭蛮力胡乱挥舞手中双刀，在陈识的手下根本走不过一个回合！反观陈识手中双刀，既有力，又有势！灵巧时如蝴蝶一般在耿良辰的腋下，脖颈上下纷飞；势大时又好似猛虎一般直接架住耿良辰双刀然后一个下压就将其攻势化解然后直接长驱直入将刀横在对方的脖颈之上。
　　看的出来，陈识收拾耿良辰甚至比一旁的赵国卉收拾螃蟹要更加的轻松随意。不过陈识倒是尽显大家风范，只是点到为止，刀去的快，停的准！只是第一刀，许昊就知道这是遇到真正的高手了，不过不知道陈识是怎么想的，竟然又让耿良辰接着又攻了好几个回合，终于在第六次将刀横在耿良辰脖子上之后，耿良辰心中的那口傲气也被陈识给打散了！终究是停手认输了！
　　虽然还能看出耿良辰满脸的不甘，但是让许昊疑惑的却是这一场明显是大人打小孩的戏码竟然让陈识的脸上露出几分藏不住的喜色。久违的活动了一下筋骨的陈识不动神色的打量着耿良辰的身形，随后又注意到了还坐在椅子上的许昊，淡淡的开口道：“这位小兄弟是比拳还是比刀？”
　　本想开口拒绝的许昊不知道是沾染了几分耿良辰的脾性还是被两人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的打斗给挑起了心性，临到嘴边便是脱口而出的：“刀！”
　　“好！请！”陈识也不在意，伸手示意许昊接过耿良辰手中双刀，摆好架势等着许昊攻过来。
　　接过双刀之后的许昊陷入到了片刻的茫然之中，你很难去细究这股茫然的出处，但是他就是真实的出现了。身处在21世纪的中国，你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强盛和越来越强的自尊心，但是在1928年的天津，你可以感到到很多你不曾经历就无法想象的东西。
　　或许这只是众多平行宇宙中的一个，但是他确实真实的发生在某个时空之中，给整整一代人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手中的寒刀似乎也斩不断心中的阴霾，此时许昊的双眼之中也好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微微的透出一丝亮光来。
　　陈识看到这，眼前一亮，好！有静气！又有杀气！好！
　　未曾练过一招半式的许昊自然也不是自十五岁起便每日挥刀至少500下的陈识的对手，但是相较于赵国卉和耿良辰的外行看热闹，陈识作为武学行家，自然看的更仔细，眼前的两个少年都是不可多得的习武的好苗子。
　　为什么师父收弟子的时候都要注重所谓的根骨呢？根是六根，骨是筋骨。修炼需要身心两方面的潜质。六根不净，心性不好的人师父往往不愿意教。筋骨不好的人又难成大才。
　　今日所见的两个少年，一个胜在根骨，一个强在心性，都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在天津洗去风尘，一心只想传武的陈识也被面前两个少年的天纵之资激的起了爱才之心。比武之后，陈识开口留下了耿良辰和许昊一同在家里吃螃蟹。
　　相较于赵国卉和耿良辰作为土生土长的天津人，吃惯了比大米还要便宜的螃蟹，陈识和许昊则显得要生疏不少。但是陈识毕竟也是落户不短时日的了，而且他答应了陪赵国卉每个月都要吃一次螃蟹，也做到了，此时倒也吃的不慢。唯独一个许昊，从前便是个十足的懒人，讨厌一切需要剥壳的东西，螃蟹自然也在此列。
　　不过以前是有的选，所以可以挑。人在没得选的时候，往往又会表现出极大的易接受性。就比如许昊，虽然不怎么喜欢吃螃蟹，也吃不惯螃蟹，但是相比如吃饱，其他的东西，在此时显得就不是那么的重要了！有些剥的不是很干净的壳，也没关系，咽下去就好了！
　　相较于不言不语专心且优雅的吃着螃蟹的赵国卉，陈识则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此时长凳对面的两个少年，缓缓的喝下一口劣质的白酒之后，陈识还是开口说道：“你们俩，不学拳，可惜了！以后跟我吧！”
　　耿良辰和许昊同时抬起头来看向陈识，看到的是一张坚毅的面庞，许昊还在忙着吞咽口中的蟹腿的时候，耿良辰已经擦干净了嘴边的残屑，直直的起了身子，郑重的朝着陈识五体投地的跪拜了下去。
　　这一举动倒是一时让许昊愣住了，见到只有一人起身，陈识倒也不急，只是缓缓的询问道：“你不愿意？”
　　看着面前的男人，看着跪在地上没有丝毫言语的好友，想着那刚刚放下的寒刀，想着这个苦难的国家，许昊缓缓的站起身子，恭敬的朝着陈识五体投地的跪拜下去：“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望着今日送上门来的两名天资少年都恭敬的行了拜师礼，饶是陈识喜怒不动于声色的城府也不禁在脸上显露出几分笑意出来，将身子挺了起来，脊背好似一颗卧松挺挺得笔直，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还在专心吃着螃蟹的赵国卉，赵国卉这才会意的也将身子挺了起来，端庄的受了两个少年的拜师礼。
　　徒弟跪拜师父，这是规矩；师父受礼时也要得体，这也是规矩！陈识是个守规矩的人，他要求别人守规矩，自然自己也不会坏了规矩！
　　而在许昊的任务栏之中的第一项的末尾此刻已经淡淡的显现出了一个已完成的字样！当然此时的许昊也并不怎么在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