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神殿

　　洞穴阴暗。
　　浓厚的臭味像是发酵了三天三夜的下水道，把江鹤从睡梦硬生生熏醒。
　　“好冷。”
　　刚一睁眼，江鹤便下意识怀抱双臂，他被扒的只剩下一件单衣。
　　狭小的囚笼让江鹤翻个身都困难。
　　唯有面前一簇微弱的篝火能给他带来丁点儿温度。
　　终于，江鹤从漫长的昏迷中回过神来，记忆中的最后一幕，就是他的个人终端被远程格式化，所有资料被清空，随后被人从雪地上带走。
　　他四下张望，这里是一处地下空间，他蜷缩在狭小的铁笼内，整个洞穴都被密密麻麻的铁笼塞满，其中关押着和他一样衣衫单薄的人类。
　　江鹤面如死灰，他当然知道这是哪儿，在卧底邪教的两年里，他不知一次的来过这里。
　　那枚被他摧毁的精神结晶的原材料，便是来自于此。
　　这里是黄衣之王教团的祭品关押点，囚笼里的人类，都是制作精神结晶的材料
　　江鹤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为了进入观星学院，摆脱底层人的命运，他不惜进入邪教内部卧底，拼着可能被邪教巫师发现死于非命的风险。
　　换来的却是像耗材一样，被人用完就扔。
　　江鹤身体微微颤抖，部分是寒冷，但更多的则是愤怒。
　　但这愤怒却又无处发泄，直到最后他被公司开除，档案被干净前，他也不曾知晓，指挥他的到底是谁。
　　唯一的线索，只有康鑫集团的情报部门。
　　作为卧底，他所受到的命令统统来自于这个部门
　　他想要复仇，可此刻被困在邪教祭祀场地，他连活下去都是奢望。
　　江鹤不会忘记，最后来抓的人就是教团这处分部唯一的巫师，奉先主教。
　　他破坏了教会用五年才凝聚的精神晶体，对方绝不可能轻易饶了他。
　　这时，江鹤洞口外两个黄衣朝这边走来，他们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人。
　　对方停在了囚笼前，黄袍下射出一道升腾着仇恨而快意的目光。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江神父吗？”
　　“怎么？今天就被关在笼子里了！”
　　玛吉满脸狰狞，他一把从身旁的属下手中将藤条夺来。
　　狠狠抽向被关在笼中的江鹤。
　　藤条细长，绵密的质感抽打在人的肌肤上，每一次击打都会留下猩红的纹路。
　　江鹤咬牙牙关，单薄的衣衫根本无法给他一丝一毫的保护。
　　鲜血浸染衣衫。
　　他望着玛吉，庞大的精神力在脑中徘徊，狠狠冲击在后者身上。
　　“啊！”
　　精神力对冲，这是相当危险的做法。
　　玛吉直接两眼翻白，差点儿一头栽倒在地上。
　　江鹤也不好受，两行鼻血直接喷出，后脑勺像是被人用榔头狠狠敲打。
　　他可不会惯着玛吉，大不了一死，想折磨他？你也别想好过！
　　“神父大人！”两个邪教徒连忙接住玛吉。
　　后者挣扎地就要起身和江鹤拼命，却被他的手下拦住。
　　“大人，算了，算了吧。”
　　“主教大人马上就要用他来做祭品，您要是把他杀了，主教大人会不高兴的。”
　　听到主教两个字，玛吉这才挽回神志。
　　他恶毒地看着笼子里的江鹤，咒骂道：
　　“你不是自诩精神天赋远胜过我吗？很好，精神晶体被你破坏，今天我们就用你的灵魂来进行献祭，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玛吉咒骂着被下属搀扶离去，只剩下江鹤一人被留在囚笼中。
　　拿我的灵魂来献祭吗？
　　江鹤的心绪彻底沉了下去。
　　背叛教会，主教果然不会放过他，如果成为献祭的目标，就算自己的灵魂没有被黄衣之王捕获，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死局！
　　他现在又被公司开出，就连身份都没了，成了黑户。
　　更不可能有人来救他。
　　当前，唯有自救！
　　在克苏鲁世界，面对绝境时如何自救？
　　答案显而易见。
　　江鹤两眼一闭，微微低下头颅，嘴唇颤抖。
　　嗓音细若蚊声地开口颂念。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时，便是因为那天晚上玩克苏鲁桌游时，他抽到了邪教徒身份后，颂念了这段不知道是谁的祷告词。
　　时隔两年，江鹤又一次开始颂念这句祷告词。
　　“伟大的亿万光辉之主，万物的缔造者，游离于时空之外的全知全能者……”
　　和尤格.索托斯相似，却又不尽然的祷告词从江鹤口中吐出。
　　怪异的发音回荡在逼仄的牢笼中，令人心烦作呕。
　　随着最后一个字念下。
　　微弱的火堆突然停止了在寒风中的摇曳，温暖而不刺眼，又无比纯粹的光辉在江鹤眼前绽放，就好似驱逐黑夜的指路明灯。
　　他的视角逐渐拔高，超过牢笼，超过洞穴，超过洞穴之外的广袤大地，超过云层，超过星空。
　　最后凌驾于整个世界之上。
　　微亮的光辉照耀世界，一座宏伟的宫殿仿佛自亘古开始便矗立于此地。
　　江鹤眨了眨眼，原本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死马当活马医。
　　没曾想，这句祷告词竟然把他带到了这座神殿之上。
　　他低下头，目光穿过时空，看见了自己依旧在铁笼内，睡着的肉体。
　　好可惜，来的只是精神或者说灵魂？
　　江鹤面对神殿，小心翼翼开口。
　　“伟大的亿万光辉之主，万物的缔造者……”
　　他在原地呼喊着神祇的尊名。
　　神殿寂静，没有半点儿反应。
　　“神没在家？”江鹤下意识上前，左脚刚一迈上台阶。
　　轰——
　　宏伟的门户突然打开一条缝隙，吓了江鹤一跳。
　　随即一道纯净的光辉裹住他，再一睁眼他居然已经来到了神殿内部。
　　面前是一条宽阔的长廊，两侧陈列着大量空荡荡的台面
　　江鹤抬头望去，台面上篆刻着古奥文字，虽不认识但他却能读懂文字的含义。
　　【旧日支配者·克苏鲁。】
　　！！！
　　江鹤的呼吸陡然凝滞。
　　旧日支配者，是克苏鲁世界即为强大的存在。
　　每一个都是宇宙规则的具象，哪怕苏醒的动静都能轻易摧毁星辰。
　　他连忙向前看去。
　　克苏鲁，克图格亚，亚弗戈蒙……
　　每一个展台都写着祂们各自的尊命，望着面前的大厅。
　　江鹤陡然发觉，这里为什么那么像展厅。
　　而那些台面，不就正是博物馆的展台吗？
　　这么说来，江鹤猛地打了个寒战。
　　过去支配宇宙的古老存在，旧日支配者，难道只是看台上的一个展示品？
　　那这座神殿的主人，又有多强大，可以把所有旧日支配者当做自己的展览品？
　　嗯？
　　一个台面突然散发微光。
　　江鹤扭头望去。
　　【旧日支配者·哈斯塔】。
　　是哈斯塔的展台！
　　随着江鹤伸手触摸在台面上，他的意识再度被剥离，穿过神殿不断向下。
　　“伟大全能的主啊，您是风的化身……”
　　熟悉的声音颂唱着狂热祷告，江鹤定眼望去。
　　赫然是教会唯一的巫师，苍老的奉先主教，而虚弱的玛吉正陪衬在对方身后。
　　“我……”
　　他陡然发觉，自己的视线居然在一座祭坛中央。
　　他的视线随着念头一动再度拔高，从空中俯瞰。
　　他的意识居然进入了祭坛中央，象征着旧日支配者，哈斯塔的雕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