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2101年，末世降临的第二年。
　　郊区的高速路早已被厚厚的沙尘所覆盖，空气炽热闷燥，仿佛一点便能燃。
　　荒芜中立着个巨大的集装箱，背风的一侧敞开，顶上歪歪斜斜挂着个铁皮招牌——赌馆。
　　赌馆里光线昏暗，很安静，只有角落的风扇在呼呼作响。
　　烟雾缭绕中，忽然响起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
　　“丫头，你有一双精灵耳。”
　　苏君欣穿着身略宽松的迷彩服，手肘撑在桌面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一颗骰子。
　　骰子很旧，表面泛着层污垢一样的黄，点数一和三之间的边角缺了一小块。
　　她掀起眼皮，扫了眼坐在赌桌对面的老人，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是精灵耳？”
　　老人将剩下半截的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用力咳了两声。
　　“赌界的行话，天生听力出众，经过训练后能够听出骰盅里骰子的点数...”他转身给自己倒了半杯酒，“这样的人，就被叫做精灵耳。”
　　苏君欣这才提起了些兴趣。
　　“我是精灵耳？那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不是天生，是后来才有。”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异能觉醒，体质也跟着得到提升，有的人力气变大，有的人速度变快。而你，听力非凡。”
　　苏君欣轻轻笑了一声，“我们不过才见两面，你怎么能确定我就是精灵耳？”
　　老人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笑起来时露出一排被烟熏黄的牙齿。
　　“你刚才拨动骰子的频率是三秒一次，每次都能准确落在点数一上，你说...我为什么会知道呢？”
　　苏君欣猛地抬头，惊讶地瞪大眼睛。
　　“你——也是精灵耳？”
　　*
　　骰盅发出一声“叮”的清脆响声。
　　苏君欣从回忆中抽回神。
　　睫毛轻轻颤了颤，她抬眸看向前方。
　　骰盅上的电子显示屏一闪，亮出点数。
　　三个一，小。
　　她扬起唇角，坦然地看着荷官将筹码推向自己。
　　前三次赌局不过是测试，这一次，她已经将之前输掉的全都翻倍赢了回来。
　　见此情形，赌桌旁众人无不向她投来艳羡的目光。
　　李维泽也惊呆了，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太好了，我还以为会一直输呢...”
　　苏君欣笑着拿出一枚筹码放在服务员手中的酒水托盘上，目光环视一圈。
　　“在座各位的第一轮酒，我请了！”
　　那中年男人闻言，瞄了眼她面前那几摞筹码，冷哼一声，嘀咕道：“真是年纪小，沉不住气。”
　　她转头看向他，脸上笑意不减。
　　“这位先生似乎不太待见我呢，不过我也不是个喜欢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人，那这杯酒我就不请您了。”
　　中年男人别过头，意有所指道：“好运气不是次次都有，年轻人得了点小便宜就沉不住气，当心以后后悔都莫及。”
　　苏君欣像是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反而颇为赞同地点着头。
　　“是这个道理，想来先生您一定是位经验丰富的过来人了，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赌什么？”
　　她指了指他面前的筹码，“赌我能不能把你的筹码全部赢走，怎么样？”
　　中年男人一愣，随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姑娘，你口气还真不小，就不怕最后输得把自己都给搭进去？”
　　“我既然和你赌，就没担心过输。”苏君欣不甚在意地耸耸肩，指尖轻敲在筹码上，“这张赌桌的最高限额是一注十万，你敢不敢跟？”
　　中年男人嗤笑一声，从西服口袋里抽出一张黑金卡拍在桌上，朝荷官示意，“我是这里的高级会员，把限额提高到二十万！”
　　二十万一注！此话一出，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哗然，其他人纷纷从座位上站起，呼朋唤友来围观。
　　苏君欣眸底笑意渐浓，待骰盅停下，果断将一枚二十万的筹码放在了【大】上。
　　男人瞥她一眼，押了小。
　　开盅，四、五、六，大。
　　“哎呀，开局就这么顺利，不错。”苏君欣笑道。
　　她看着荷官将筹码推向自己，故意对那中年男人道：“先生您要是筹码不够，我还是愿意借您一些的。”
　　男人冷哼一声，没接话。
　　骰盅再次响起。
　　*
　　赌场一楼热闹非凡，尤其是某张赌桌旁，围观的人已经将这里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不时还有惊叹声传出。
　　一个年轻的服务生端着托盘走到吧台前，诧异地看着那边，问身旁同伴：“哎，那边怎么回事啊？怎么那么多人？”
　　“来了个小姑娘，赌押大小，半小时赢了几十万。”
　　“几十万？怎么做到的？”
　　没等对方回答，那边赌桌旁传来一阵惊呼。
　　“一百万！她赢了一百万！”
　　全场再次哗然。
　　而此时的赌桌中央。
　　苏君欣笑眯眯地转过头，语气十足嘚瑟。
　　“先生，您的筹码已经全没了，还赌吗？”
　　对上四周看好戏的目光，中年男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狠狠瞪了苏君欣一眼，起身扒开人群，很快溜之大吉。
　　见此情形，人群中顿时发出哄笑声，也有人趁机大着胆子上前询问苏君欣。
　　“小姑娘，你是怎么赢这么多的，是不是有秘籍？”
　　“押大小都能十猜九中，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们吧！”
　　“说不定就是运气好呗，天生的东西，咱们学也学不来啊！”
　　苏君欣但笑不语，她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大厅内某道黑色身影上，眸底快速闪过一抹暗光。
　　*
　　李维泽提着两大箱装得满满的筹码跟在苏君欣身后，脸颊微红，难得露出兴奋的表情。
　　“天哪，苏君欣你真是太厉害了，半个小时居然就赢了一百万...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淡声开口。
　　“那就趁现在多看看吧，等会儿估计就看不到了。”
　　李维泽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什、什么意思？”
　　他话音刚落，左手拎着的箱子便被她拿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苏君欣已经抱着箱子站上了吧台。
　　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大厅内众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苏君欣勾起唇角，打开筹码箱的盖子，用力朝人群中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