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嘈杂的机场大厅，人群熙熙攘攘。
　　李维泽的额角挂着汗，手中紧紧捏着自己的身份证，焦急四顾。
　　一个拎着公文包的男人低头盯着手机屏幕，脚步猛地一拐，刚好撞上站在原地的李维泽。
　　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男人抬起眸，上下扫了眼他身上的校服，轻蔑地收回目光。
　　正打算绕过他继续走，却突然被一只手拉住。
　　“你撞到人了，道歉。”
　　男人回头，见是个年轻女孩，立马甩袖挣脱开。
　　“你谁啊，多管闲事！”
　　苏君欣摘下墨镜，目光从他胸前别着的徽章上扫过。
　　“华国考古学术研讨会？”
　　男人下意识挡住徽章，警惕地打量她，“你哪位？”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正好认识召开这次大会的沈老先生，老先生最是崇尚传统美德，他要是知道你这样不懂文明礼仪的人居然也能参加他的会...恐怕会直接把你赶出来吧？”
　　男人闻言面上闪过惊慌，看了眼李维泽，咬牙道：“对不起！”
　　“就这？你也太没诚意了吧。”苏君欣低眸轻笑一声。
　　再抬眼时，眸底尽是寒意。
　　“我最后重复一遍，给他道歉。”她一字一顿道。
　　男人被她这模样吓得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
　　“好，我道歉，我道歉！这位同学，刚才不小心撞到你了，是我的错，你需要补偿的话，我这里有些现金。”
　　李维泽忙摆手，“不、不用了！”
　　说完又上前拉了拉苏君欣的袖子，小声道：“谢谢你，不过我真的没事，别为难他了...”
　　苏君欣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
　　她抬腕看了眼表，没再理会那个男人，伸手抽走李维泽的身份证。
　　“你、你真的认识那个会长吗？”他忍不住好奇问道。
　　“当然不认识啊，我瞎编的。”苏君欣转身朝自助值机处走，“快点，马上要登机了。”
　　李维泽一懵，赶紧跟上她。
　　“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她将身份证“啪”地按在感应处，缓缓勾起唇。
　　“澳城。”
　　*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降落在澳城机场，外面温度26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先不要站起或打开行李架...感谢您选择良辰航空公司班机！下次路途再会！”
　　“喂，李维泽，回神了！”
　　苏君欣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李维泽眨眨眼，看着周围的人群，眼神还有些恍惚。
　　“我、我从没坐过飞机，也是第一次到这里。”声音都打着颤。
　　苏君欣歪头，笑着注视他，“凡事都有第一次，不是么？”
　　他一愣，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却突然皱起眉，抬手捂住腹部，吃痛地抽了口气。
　　“肚子难受？”
　　他点头，“嗯，很奇怪，像是...”
　　“像是很多只蝴蝶在你肚子里飞一样？”
　　他诧异，“你怎么知道？”
　　“这种感觉我也有过，那是我第一次...”苏君欣顺手抽走一张澳城地图，突然顿住，声音弱了下来，“第一次对准它们举起枪。”
　　“你说什么？”李维泽没听清。
　　“没什么。”她戴上墨镜，露出笑容，“你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太激动太紧张了，放心吧，吃顿饭就能好。”
　　*
　　某家高级中式餐厅里，坐着不少衣冠楚楚的食客。
　　李维泽躲闪着那些不断向自己投来的好奇目光，手指不安地捏着校服衣摆。
　　苏君欣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抬手叫服务员搬来屏风。
　　他悄悄松了口气。
　　等她点完菜，他才小声开口：“那个...苏君欣，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啊？”
　　苏君欣端起杯子抿了口水，“你是说澳城，还是这家餐厅？”
　　“嗯...两个都有。”
　　她想了想，不答反问：“李维泽，你信任我吗？”
　　李维泽微愣，反应过来后忙点头，“信任！”
　　于是她笑了起来，眸子亮如星辰。
　　“那不就得了，你只要知道我不会把你卖了就行。至于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你晚上就知道了。”
　　*
　　夜晚的澳城是座名副其实的不夜城，处处亮着华灯，河水映着灯火，美得像是流动的金沙。
　　霓虹灯下，一辆黑色梅赛德斯缓缓停在蔚尼斯人酒店正门。
　　众人不约而同看过去，纷纷好奇着车内人的身份。
　　司机小跑着绕到后座将车门打开，一双帆布鞋率先踏了出来。
　　苏君欣站定，扫过酒店金碧辉煌的招牌，眸底闪过一道兴味的光。
　　李维泽跟在她身后下车，抬手扯开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来气的领结。
　　“接着。”
　　怀里突然被扔进来一个黑色行李包，沉甸甸的重量差点让他没站稳。
　　“这、这是什么？”
　　苏君欣笑而不语，抬步踏上台阶。
　　他有些困惑，却还是赶紧跟上。
　　两人走了没多远，突然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走上前。
　　他打量着两人的脸，伸手拦住，“未成年不能入内。”
　　李维泽诧异地眨眨眼，余光无意间瞥到天花板上吊着的一块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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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居然是家赌场酒店！
　　他脸一白，赶紧看向苏君欣：“我、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苏君欣朝他安抚一笑，抬手拉开那行李包的拉链，将里面装着的东西展示出来——满满一袋子，近百万的人民币大钞！
　　保安显然被吓住了，诧异地瞪大眼睛。
　　他再次认真打量他们一眼，走到一旁对着对讲机说了些什么，然后才上前，打开闸门。
　　苏君欣拉上拉链，笑着道了句谢。
　　李维泽刚才自然也看到了包里的东西。
　　他这辈子见过最多的现金都只有两万，哪里见过这么多钱，此刻已经完全傻眼了，像是个机器人一般跟在她身后。
　　直到走到兑换筹码的地方，他才猛地回过神。
　　“苏、苏君欣，你来澳城居然是来赌博的？”
　　苏君欣挑起眉梢，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味。
　　“怎么了，澳城最著名的不就是赌城么？再说了，这里合法，你怕什么？”
　　李维泽赶紧抱紧行李包，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义正言辞地道：“不行！我不管这里合不合法，你都不能赌博！”
　　苏君欣不由失笑，“可你现在怀里抱着的，似乎是我的钱啊。”
　　李维泽的表情却变得更加严肃，“你的钱也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变成赌徒！苏君欣，我们回去吧，你现在只是一时冲动，我要是不拦着你，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没说话，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他。
　　片刻后，李维泽还是败下阵来。
　　他无奈地耸下肩膀，行李包滑落在地。
　　“...你不会听我的，对不对？”
　　苏君欣轻叹口气，她走上前，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低声对他说了句话。
　　李维泽闻言，瞬间惊讶地瞪大眼睛，“你、你保证不骗我？”
　　“我发誓，骗谁也不会骗你。”苏君欣竖起三根手指。
　　他眼中闪过犹豫，喉结动了动。
　　“好，我相信你！”
　　*
　　李维泽抱着装得满满的筹码箱，亦步亦趋地跟在苏君欣身后，不时警惕地打量四周。
　　她在赌场里转了会儿，最后挑了个押大小的赌桌坐下。
　　押大小算是赌场里最简单、最没有技术含量的赌局，几乎就是靠运气。
　　赌桌旁有男有女，坐在苏君欣旁边的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手边摆着几摞五颜六色的筹码，打眼一瞧，应该是整个赌桌上最有钱的一位。
　　男人看了苏君欣一眼，发出稀罕的“呦呵”声。
　　“这么年轻的小姑娘也来赌城玩啊，我们这桌最低下注可是一千，你要是玩不起，现在走还来得及。”
　　其他人闻言，都不约而同发出笑声。
　　苏君欣连个眼风都没给他，抬手打开筹码箱，随意拿了几摞出来。
　　全是橙色，一枚便代表一万。
　　众人瞬间噤声。
　　她笑着看向站在赌桌中间的荷官，“可以开始了吗？”
　　荷官赶紧收起脸上的笑意，伸手摁下骰盅旁的开关按钮。
　　盅内的三颗骰子飞速旋转起来，最后落定。
　　她没犹豫，将一枚筹码放在【小】上。
　　其他人也都纷纷下注，最后结果揭晓。
　　三、四、六，是大。
　　那中年男人押的是大，见状登时小人得志般地笑了起来。
　　第二局，第三局，苏君欣依旧押的小，结果却全都是大。
　　见筹码越来越少，李维泽有些慌了。
　　他凑近她耳边，小声道：“要不我们下一局押大吧？”
　　她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糖，不紧不慢地剥开包装纸。
　　酸甜的味道在口中丝丝蔓延，苏君欣深吸一口气，眼睛盯着骰盅，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将手边全部的筹码推了过去。
　　“这一局，我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