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深夜，一道黑影掠过苏家别墅的屋顶。
　　二楼窗户悄无声息地打开，一只铁笼被扔进房间。
　　笼子里的老鼠比猫还大，眼里反射着红光，落到地毯上后先是抬起身子在空中嗅了嗅，然后便飞快朝卧房中央那张大床而去。
　　“啊——！”
　　苏君欣睡得正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慌的尖叫。
　　她蹙了蹙眉，刚要睁开眼，鼻端却飘过一阵异香。
　　意识瞬间沉入黑暗，呼吸也很快重新恢复平缓。
　　一只冷白的手从黑暗中伸出，微凉的指腹按在少女眉间，小心翼翼地揉开微皱的弧度。
　　秦佑的叹息像是风暴中的耳语，还未待人察觉，转瞬间便消散在了空气中。
　　*
　　第二天醒来时，苏君欣下意识抬手摸向自己的额头，纳闷地拧起眉。
　　...奇怪，怎么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不过很快她便没再多想，快速洗漱完后去厨房煎了个鸡蛋，坐在桌边安静地琢磨自己的事。
　　她的初始资金从三百万直降到一百万，这一百万看着是多，但对于建设安全区而言就是九牛一毛...她得想个法子，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更多的流动资金。
　　这时，“哒哒”的拖鞋声从楼梯口传来。
　　柳雅握着手机气恼地对电话那头的人低吼。
　　“我怎么知道会有老鼠！这不是你们该负责的事吗？行了，叫你们的理赔经理来接电话——”
　　她转身，视线忽然落在苏君欣的背影上，说话声戛然而止。
　　苏君欣咽下最后一口牛奶，将杯子扔进洗碗机。
　　她拎起书包往外走，路过柳雅时用余光轻飘飘地扫了眼她裹着纱布的左手小臂，脸上没什么情绪。
　　惯例是跑了三公里到达学校，可就在她右脚刚踏进教学楼门口时，一道女声却叫住了她。
　　啧，又来了。
　　苏君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去。
　　她那位还没正式见过面的继妹正站在几步外。
　　苏依穿着身改短的校服，站姿优雅得像只小天鹅。
　　身旁跟着个个子挺高的男生，头发染成黄色，拎着两人的书包，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她脸上带着淡笑，朝前迈半步，一开口，声音软得能拧出水。
　　“苏君欣，我有话要问你。”
　　苏君欣猝不及防被嗲到，忍不住打了个抖，嘴唇张开，冷淡地吐出一个字：“说。”
　　见她对待自己态度变化如此大，苏依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心里有些烦躁。
　　她看了眼身旁的男生，交叠在身前的手松开，转身朝教学楼深处走。
　　“这里不方便，跟我来吧。”
　　三人进了间半废弃的器材室，那男生走在苏君欣身后，等她们进去后便抱胸靠在门板上，俨然一副堵路的姿态。
　　抬眸扫了圈天花板，苏君欣满意地勾起唇。
　　没有监控摄像头，不错。
　　苏依的眉眼和柳雅十分相像，看人时的眼神都带着股同样的挑剔与轻蔑。
　　她上下扫了眼苏君欣，开门见山道：“你那天是故意把市妇联的人叫来的吧？”
　　苏君欣从鼻腔里发出“嗯”的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没料到她居然这么痛快就承认了，苏依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你对我妈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不让我回家？”
　　柳雅居然还没告诉她？苏君欣心念一转，突然弯唇笑了起来。
　　“你真想知道？”
　　苏依被她这笑惊得脊背一僵，心底陡然升起些不好的预感来。
　　还没来得开口，却见苏君欣突然朝自己走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苏依的左脸，瞬间便将她给打懵了。
　　她难以置信地捂着脸看向苏君欣，嗓音都变了调。
　　“你居然敢打我？！”
　　苏君欣冷笑一声。
　　“打你怎么了？难道打你还要预约啊？”她抬手又是一巴掌，这次落在苏依的右脸，“怎么，不就是被扇两巴掌，这就说不出话了？都说打人前得先学会挨打，你想仗势欺人，这滋味也得自己先尝尝吧？”
　　苏依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迅速肿胀起来的脸，眼泪唰地一下落了下来。
　　“苏君欣！你疯了！”
　　那男生见状一愣，收起手机骂了句“操”，红着眼冲上来。
　　苏君欣头都没回，拳头先出了，准确无误地砸在他的下颌骨上，紧接着抬腿一踹。
　　男生动作僵住，哽着嗓子痛哼一声，捂住下身像只煮熟的虾一般蜷缩在地上，疼得面容都变得扭曲。
　　苏君欣抖了抖发麻的手腕，垂眸睨着男生，鄙夷地嗤笑一声。
　　“女人打架你一个男人来凑热闹，还真是不要脸。”
　　她转身看向苏依，意味不明地拉长语调，“这下，你该知道我对你妈做了什么吧？”
　　苏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挨人耳光，又气又急，一边流泪一边颤抖。
　　她咬牙，嘶声道：“苏君欣，我要去告诉校长！你别想在一中读书了！”
　　苏君欣闻言却不甚在意地扯了扯唇瓣，脸上带着笑，眸底却似冻了寒冰。
　　“好啊，那我也顺便把你分班考试作弊的证据一起交上去，看我们谁先被开除，嗯？”
　　话音落下，她抬脚跨过还躺在地上哀嚎的男生，径直打开门走出器材室。
　　苏依面色惨白，喘着气软倒在地。
　　“她怎么知道...不，不行，我不能被开除...”
　　*
　　收拾完烦人精，苏君欣焦躁的心情总算是缓和了些。
　　早读完第一节就是英语课，她摸出教材放在桌上。
　　一抬头，怔愣住。
　　秦佑跟在姜如是的身后走上讲台，含笑的目光看着众人。
　　教室内瞬间响起窃窃私语。
　　“Ohmygod！校草怎么来我们班了？”
　　“啊啊啊啊啊啊是秦佑！好帅好帅！”
　　“哎，他不是在别的班吗？来我们这里干什么？”
　　“还背着书包哎，不会是要......”
　　姜如是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
　　“这位是新同学，今天转到咱们班级，秦佑，请你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秦佑颔首，“大家好，我叫秦佑。”
　　话音还未落，底下的女生们便都忍不住发出小声的惊呼。
　　“声音怎么也这么温柔！我死了我死了！”
　　“校草居然来了我们班，这什么神仙运气啊！”
　　“我靠还真是转班，啊啊啊啊希望他的座位能和我近一点...”
　　秦佑笑了笑，继续道：“从今天起我就是高二（12）班的一员了，请大家多多关照。”
　　姜如是的目光扫过台下激动的众人，指向教室最右边唯一的空桌子，“秦佑你个子高，刚好那里还有个空位，你就坐在那里吧。”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转向她手指的地方。
　　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苏君欣用余光扫了眼自己旁边的空座位，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秦佑很快在全班的注目礼中落座。
　　他歪头，笑容满面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Hi，苏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近距离对上这张和Cloud一模一样的脸，苏君欣的心里忍不住一突。
　　她觉得有点别扭，应了一声后便转过视线。
　　突然想起什么，她从抽屉里摸出那支祛疤痕的药膏放在桌上。
　　“这是你的吧？”
　　秦佑点点头，“嗯，这个祛疤痕很有效。”
　　“谢谢，但我不用。”
　　她将药膏推到他那边，语气明显有些冷淡，说完话后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黑板上。
　　他倒并没有非要她收下，闻言只是笑了笑，将药膏收进自己的抽屉里。
　　*
　　课上到一半，姜如是布置了随堂练习，教室里十分安静，苏君欣完成后便出神地撑着下巴转笔。
　　突然地，一个东西缓缓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她掀起眼皮看去。
　　是一块被包裹在锡纸里的巧克力，金字塔形，尖尖的顶上用极细的金色丝带绑了个蝴蝶结，后面还跟着张浅蓝色的便利贴。
　　钢笔字迹出乎意料地很漂亮，笔锋像是瘦金体。
　　【你心情是不是不太好？要不要吃块巧克力？】
　　她抿了抿唇，伸出笔尖将巧克力和便利贴一起推了回去。
　　转头换了个方向，面对着墙壁。
　　没过一会儿，她又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戳了一下，下意识回头，却见自己的桌上又被放了巧克力。
　　还是两块。
　　苏君欣诧异地看向秦佑，却见他眨眨眼，朝她示意了一下书包里装着的一大包巧克力。
　　那样子仿佛在说——“你不收，那我就一直送”。
　　苏君欣顿时哑然。
　　她盯着那两块巧克力看了片刻，指尖划过光滑的桌面，捏住上面绑着的小丝带，拖到自己面前。
　　浓醇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开，她转头和他的目光对视，露出了两人见面以来第一个真诚的笑。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