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内瑞尔大叔

　　对于不曾亲眼见过的人来说，水下的风景绝对称得上是另一个世界，更何况是在青靛的带领下，进入到了更加瑰丽绚烂的人鱼族地。
　　“人鱼族这些年也越来越繁盛了。”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风景建筑，卡娜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比几年前更繁荣了。”
　　“毕竟我们都知道，强大才是一切的根本。”青靛在前面游转领路：“要我说，你的存在才是这个道理的最透彻体现。”
　　要论她们人鱼一族的变化，全然不如卡娜的变化来得彻底，何况这一切是整个人鱼族共同努力的结果，和卡娜的性质全然不同。
　　第一次在水下活动的那些个人初时还有些不适应，不过有人鱼一族精湛的水魔法，再加上年轻人的适应力本就较强的缘故，很快就习惯了同陆地完全不同的行动方式。
　　不过个别魔法的使用会受到影响也是必然的，比如纳兹的火，格雷的冰，甚至是拉克萨斯的雷电。
　　当然了，目前已经步入人鱼族的领地，一般情况下也不需要他们战斗就对了，有敌人也会被周围巡游的人鱼战士干脆利落的解决掉。
　　“你们准备待多久？”青靛笑着问道：“好久不来一次，待久一点也好让我行就地主之谊。”
　　“原本定下的是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卡娜也不隐瞒，这是她原定的计划：“不过有件事，我想见一见海伦娜小姐。”
　　在克里斯蓝海湖的范围里，可不仅仅是人鱼一族有着停留价值，其他种族、海底奇观、甚至包括塔里尔兰德在内，在某些层面上来说都有着‘涨见识’的作用。
　　是以她原计划停留总外出时间的三分之一并不是没有依据的，她相信大家在这里能收获很多，只可惜他们这群人里没有使用水魔法的，否则只怕会是获益最大的那一个。
　　要知道人鱼一族能制霸克里斯蓝海湖成为最强一族，靠的可不只是她们美丽的外表，还有她们超绝的水魔法运用技艺。
　　攻击、防御、辅助、束敌...
　　对水魔法的运用之深，比之那些相关的传承悠久的魔法家族尤有过之而无不及。
　　“公主殿下...”青靛点了点头，转而吩咐那些等候多时的人鱼侍女：“你们带这些贵客去休息，或者遵照他们的意愿活动，可以带他们去到那些有特色的地方游玩。”
　　至于不能去的地方，这些她们自有定数，不需要她多说什么。
　　“她们都是朋友。”卡娜自然察觉到了青靛有话要说，是以给了众人一个肯定的眼神，让他们安心：“玩得开心，珍惜这次机会，有的地方是绝对不能错过的奇观。”
　　有了卡娜的背书，众人也放下了戒备，挨个选了一个人鱼姬跟着离开了，最后只剩下玛法尔一如最初那般，安静的飘在她的身旁。
　　“大概是在半年之前的时间。”青靛的声音有些低沉：“因为觉得族群太过无趣而总不归族的公主忽然返回了族地。”
　　“之后再不曾出去，一直待在她的寝宫。”要知道这该是有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公主的反常行为一度引起了人鱼女王的担忧，为此还彻查了公主的状态，以确定是否被什么邪恶魔法控制了之类的。
　　“不过在女王动用了人鱼族的宝物后，发现公主除了刚回来的小半个月时间里气息因为魔力的过量消耗而有些虚浮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的不良现象。”
　　“直到目前为止，也并未从公主口中得到她这种反常现象的原因。”青靛的脸色有着明显的担忧，但并不算特别强烈，因为她知道担忧也并不能解决问题。
　　何况公主那般优秀强大的存在，未必真的需要她们来关心，那或许反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伤口上撒盐’。
　　而这也是之后，再没谁去询问公主殿下的原因，当她有需要的时候，她们作为她的力量站在她身后便足够了，因为她始终是她们克里斯蓝一脉的人鱼公主。
　　而相较于人鱼的坦然，反而是卡娜的脸色随着她的叙述而越发难看，她的理智在脑海中疯狂的闪烁着某种答案，但感性又在无力的否认。
　　“...能方便现在带我去找海伦娜小姐么？”卡娜的声音莫名有些干涩：“我有些事情想要和她确认一下。”
　　“是关于公主殿下反常的原因么？”青靛成长至今自然算不得愚笨，卡娜几乎没有掩饰的神态反转并没有被她忽视，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关键。
　　卡娜点了点头，笑容有些苦涩：“大概...是不会错了。”
　　当然了，她也从未如现在这般，期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多希望在见到海伦娜小姐之后，她否认了这个可能，转而道出别的导致她郁郁寡欢的原因。
　　但那很显然是不可能的。
　　在青靛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属于海伦娜的寝宫。
　　非常的有人鱼风格，也同样秉承了王室等贵族那一套的基本元素：奢华、贵气、耀眼夺目。
　　卡娜没心思吐槽这种惊异于人鱼传统风格的装饰风格源自于何，大抵也不过是在和人类势力征战的时候收缴的战利品，又或者是通过相互之间的贸易。
　　左右跳不出这些个原因。
　　寝宫之内非常的安静，也许是心理作用，那些由某种特殊的珍珠制作出来的魔法光源在这种幽静的环境下也显得有些黯淡。
　　但青靛很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带着卡娜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一扇镶嵌着珊瑚珍珠的门前：“公主就在里面了。”
　　“我就不进去了。”青靛很有眼色的说道：“需要我在外面等你么？”
　　“不用，没事的。”卡娜对于青靛的善解人意报以歉意，她和海伦娜小姐所要说的事情倒也并非多么隐秘，只不过早知那不会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又何必让不相关的人再知道。
　　“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同海伦娜小姐聊完之后，我会请她顺便为我安排的。”卡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在青靛离开之后，推门进入。
　　她要知道，如果大叔真的死了，敌人是谁。
　　而无论是谁，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卡娜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到来，并且那扇门也并没有特别强效的屏蔽效果，以海伦娜小姐的实力，只要有心不难听到此前她和青靛在外面的讨论声。
　　是以当她步入房间，海伦娜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仅仅只是抬了抬眉眼，舒展了一下自己色泽更加绚烂的鱼尾
　　“好久不见。”声音依旧清悦动听，并没有夸张的干涩，只不过丝毫更加的冷清了。
　　卡娜点了点头，却是好久不见了，不过却又要比之和青靛没见面的时间来得要短，几年前在梅尔蒂的家乡虽是匆匆一瞥，却也算是见过了。
　　“是恶魔的心脏么？”或者更准确的说法，是那位不曾见过的，另海伦娜战栗的该公会的会长么。
　　在见到海伦娜之后，卡娜就冷静下来了，思绪流转锁定所有具备嫌疑的敌人，最后指向了最大的可能。
　　大叔的魔法虽然有许多制衡，但能将他留下的，绝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要知道战胜和杀死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后者是连逃跑都做不到的处境，甚至要在众契约兽的保护下解决内瑞尔也并不是一个容易做到的事情。
　　“是他。”海伦娜的语气轻描淡写，也并没有要复述当时的战斗内容的意思，但不难猜出当日的惨烈。
　　卡娜坐到一旁的珊瑚椅上，是符合人鱼构造的设计，不过因为她的身子小，倒也没有太大的不适应。
　　她将目光投在海伦娜的身上，做出倾听的样子。
　　她将主动权交出去，对方选择讲什么，或者愿意讲什么，她就听什么，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要问的问题对方会不会回答，又会不会刺痛到她。
　　人鱼公主自然也习惯这种对话方式，她总是处于强势的那一方，想说什么说什么，愿意说什么说什么，谁也不能强迫她。
　　“当日和你们分开之后，内瑞尔并没有离开，而是跟上了那艘魔导飞船。”不过海伦娜还是准备同眼前的少女多说一些。
　　她们之间有很多的共同点，比如都对内瑞尔的死非常介怀，也都非常热衷为他报仇，并且，她们不仅自身实力强大，且都不只有自己。
　　“后来，也成功的阻止了几次他们的恶行。”但常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再加上内瑞尔为了避免战局扩大并不希望她调动人鱼族的力量。
　　是以‘势单力薄’的他们，终归还是被对方用一个简单的计谋就引出来了。
　　至于之后的结果，也就是显而易见的了，恶魔的心脏作为黑暗公会里名声大噪的巴拉姆同盟三巨头之一，其体量绝不是多个‘S’级实力的魔导士就能与之抗衡的。
　　尤其是还在顶尖力量的短板下，更是如此了。
　　几乎不存在什么翻盘的可能性。
　　“那个名为哈迪斯的魔导士，具备着某种强效的持续恢复魔法。”这是他们在好不容易战胜一次之后，得到的情报，同时也是最致命的打击。
　　“恢复魔法？”会是类似于她的【妖精之树】么？
　　“那种魔法我不知道源自于何，但它为其提供了源源不绝的魔力与体力，是保证他能始终处于一个巅峰状态的基础。”
　　再无后继之力的他们面对一个满状态的敌人自然不可能再做到战而胜之，不得已之下内瑞尔以禁术牺牲性命，强制将他们所有人遣返。
　　他们同他之间的契约联系，也随着他的陨落而彻底断裂。
　　契约的解除原本是需要双方的统一意愿的，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常规，一方死亡自然无法再维系契约的存在，是以即便性质与强制解除有些类似，也并没有出现来自契约的反噬。
　　毕竟人都死了，又能去反噬谁呢？
　　“如果我们不能解决对方那未知的恢复手段，即便我举全族之力，只怕也是徒增伤亡。”这也是这阵子她始终安静的原因。
　　并不是没有过冲动的不成熟想法，但一是不希望看到族人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怨而无谓的送死，二是这原本就是内瑞尔所不希望看到的。
　　他做的所有的事情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减少伤亡，而如果又因为他而产生了更大的伤亡，只怕他泉下有知，也会难以瞑目的。
　　要知道这世界上，可是存在着灵魂这种物质的，尤其是那些实力强大的魔导士死后所遗留的灵魂，称之为另一个物种也不为过。
　　只不过他们似乎生活在另一个层面的世界之中，目前除了个别魔法具备短暂的‘见面’，还没有也做不到保持双方长期有效的交流。
　　这也是很大程度上，一些强大的魔导士对于死亡并不过于畏惧的原因，死亡有时候并不意味着结束，而是一次崭新开始的旅程。
　　不过事情往往具备着许多的不确定性，对于死者来说也许就是新的开始，但对于留下来的生者来说，对方的离去的确就是结束。
　　是以悲伤也是无可避免的。
　　“我知道了。”卡娜点了点头：“我会想办法找到他恢复魔法的本质。”
　　海伦娜除了详细又不必要的具体战斗过程没说之外，已经将她所知道的事情几乎都说出来了，接下来便是双方对复仇的‘分工’。
　　探查情报这种事情自然是由卡娜这样的多面手来解决了，而海伦娜则依旧稳坐钓鱼台，提升实力，确保最后，能成为决定战局的关键性力量。
　　毕竟那可是在众多黑暗公会之中也算是庞然大物的‘恶魔的心脏’，先不说卡娜带着整个公会去攻打他们的可能性有多大，便是有那个可能，她也不会那么做。
　　到时候王对王、将对将，‘小兵’们自然也要有‘小兵’去解决，换而言之，海伦娜要确保除顶尖力量之外，具备足以掀起一场‘战争’程度的基础力量。
　　那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工作，对于卡娜而言这几乎不可能实现，但对于人鱼公主来说，只要给她一定的时间，以人鱼一族的资质，拉出一群使用水魔法的‘魔导士’还算不上困难。
　　在将这个粗略的计划大概的填充了一下之后，海伦娜久违的起身：“现在还早，陪我出去走走吧。”
　　“有人鱼公主作陪，我很乐意，也很荣幸。”虽然发生了这些不太美妙的事情，但卡娜并不打算匆匆忙忙的结束旅行，缩减原定的一个月的停留计划。
　　报仇很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完成的，而既然时间充足，她们自然也不比赶着立刻就拟定出相关的计划安排。
　　何况，海伦娜清冷的外表下，大抵也是有着一颗疲惫的心吧。
　　出了寝宫后谁也没打扰，两人直接上升到了水面，太阳已经西斜了，晌午刺目灼热的阳光也变得柔和。
　　“还记得当初分开时说的再见么？”海伦娜忽然开口，而卡娜安静的做着最佳的听众。
　　“有的人说了再见之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海伦娜的语气不复清悦，有些低沉：“而你也不知道，哪一次的见面会是你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听到这话，卡娜忽然有些恍惚。
　　她想起了很多人，都是在她人生之中留下印记的身影。
　　有小和尚已经模糊的身形，有母亲柯妮莉亚温柔的一颦一笑，有和大叔的初见以及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面，还有希尔达婆婆，甚至是蕾拉女士。
　　人生只要还在继续走下去，那么记忆中的这些身影只会越来越多，身边的人也会随之越来越少。
　　他们有的可能是虽时间走的，也可能是因为一些突发的意外，但总会离开，包括她自己在内，亦是如此。
　　“嗯，你说得是对的。”
　　因为人不能太贪心，所以才更要珍惜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