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流感（下）

　　踮着脚看着长长没有尽头的队伍，米小米发出了绝望的叹息。
　　“在中间位置，已经很不错了！”后面不认识的姑娘对翘着脑袋的米小米说。那声音，冷冷地，从有点儿远的地方传来。
　　米小米闻声儿脚圆规似的转了一个圈儿，看后面企鹅排队似的站着的人，“还好我的腿争气，哈哈哈~”
　　“同学，你叫啥呀？”米小米带着点儿自豪的勇气，她测过脑袋一看，入目的，连姑娘的脖子都没够着。
　　笑容凝住，嘴角固定挂在耳朵上，挑挑眉毛，转了转眼珠儿。身子向后一顿，四十五度角仰视着那姑娘。那姑娘在相对于米小米来说，有点儿高的高度，看着她丰富的面部表情。
　　米小米自来熟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姑娘，你好高啊！”边说还边拿手打量。
　　确实高，在整个队伍里凸出。在那个男生还没怎么窜个子的青春期，应该没几个男生比那姑娘高。
　　“姑娘，你很自来熟啊！”她理了理在狂风中飞扬起来的精短的头发。
　　“嘿嘿嘿，”米小米毫不谦虚地笑了，面对着她问，“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看她的校服，米小米认出她跟自己是一个学校的。但是，身为走楼串舍的包打听，米小米对她这么一大个儿都没印象。这让她深感挫败。
　　“我五楼的，不常晃荡，你没见过我。但一定听过我，”她示意米小米向后退一下，因为队伍往前了，转移到刚才的话题上，“初三，那个一米八雌雄莫辨的，就我。”
　　“一米，八啊？”虽然有心理准备人家很高，但数字还是炸到米小米了。确认过眼神，是自己无法企及的高度。
　　等等，“雌雄莫辨”的那位？自己听说过啊，可眼前的这位分明很明显是个姑娘啊。估计又是某些长舌头，妒忌人家长得高！
　　“是他们四舍五入过的，”漫不经心地说。
　　“你的话，挺多的！”其实她没什么恶意，按照自己往常的风格实话实说而已。但是，一般人的正常理解都是：她嫌弃自己聒噪了。
　　米小米愣愣的，轻声说，“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她的包打听局限了，竟然耳熟这号人物却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汪洋。”她也有点儿着急了，视线不耐烦地飘向前方。
　　在米小米看来，汪洋是不想听她聒噪，以致于都不愿意看自己了。
　　“哦，”一厢热情吃了瘪，米小米识趣地转过了身子。
　　这倒是让汪洋有点儿不适应了。不过，她一向不会主动多做解释。哪怕是道歉。
　　病假时期，外出觅食儿捎带的格外多，有些一带就是一个班。而且，菜煎饼这种食粮不太适合做好了长时间地等着取。前面后面的队伍，有些等不及的已经到他处觅食儿了。
　　丝丝缕缕菠萝面包的香气，飘到了米小米的鼻子里。“是新鲜的，新鲜的菠萝面包，”一激动她就想找个熟人儿絮叨絮叨，很自然地回过头面向汪洋。
　　“嗯。”今天的菠萝面包，应该出了两炉，早上的和刚刚的。
　　“你帮我占着点儿位置，我去给我小伙伴儿买一个。”她正为初晴的胃口发着愁呢，现在好了，至少能吃一点点吧。
　　还没能等汪洋回答她，米小米冲着后面排队的一群人，喊了一嗓子，“我一会儿就回来，”意思是我不是插队的。
　　对着汪洋说了一声儿，“这样一会儿你就不会为难了！”然后，一阵人造风刮过，米小米冲向了面包店。
　　汪洋看着米小米风风火火的样子，笑了。这样的友谊真好。
　　再次回来的时候，米小米手里空空的。
　　“我怕，排队的时候面包凉掉。让面包阿姨继续放在烤炉里温着！”米小米呲着牙，对汪洋解释说。
　　“哦。”
　　排队的人，越来越少。
　　米小米裹着围巾，在寒风里呵着手。她有点儿后悔，自告奋勇要帮大家带菜煎饼。无奈开弓没有回头箭，接过沉甸甸的20个，跟汪洋告个别，一路小跑到了后门。
　　秦墨在后门等候多时，除了他，还有很多其他班的人。米小米觉得自己跟探监一样，不厚道地偷笑。这里也有监控。但是食堂和门卫管不着，学校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许多老师都在那儿买过。
　　交接完成，米小米又一路小跑到了“趣味屋”蛋糕店。笑眯眯地如果给初晴的菠萝面包，透过纸质包装袋，还是热乎乎的。
　　转个弯儿，接着跑，去医务室找初晴。
　　“腾”地一声，医务室的门被“撞”开了。
　　所有人都抬起头朝门口儿看。
　　“对不起，对不起……”米小米缩着脖子，裹着她黄色的羽绒服，尴尬地挪进去。
　　“呦，土豆雷来啦！”林卿故意趴近了身子，沙哑着嗓子大笑说。
　　整间屋子里的人都在咳笑。
　　“你找死，”米小米一只手做着抹脖子的动作，另一只手拍着初晴的背。然后脚飞快地伸出去，踩了林卿一脚。
　　笑加痛，林卿呛着了。得嘞，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咳嗽肺得疼。
　　初晴红着脸，发着烧，吃不下。米小米可怜巴巴地诉说着自己的艰苦，苦口婆心地“逼迫”她，勉强掰了一半儿。
　　“妹妹就吃一半儿吗？”林卿环抱着挂水儿的铁架子，看向初晴。
　　“嗯，”实际上，她连一半儿都吃不下。裹着一半儿面包纸，一边说往嘴里塞面包。
　　“想干嘛？虽然我吃撑了，但是我买的菠萝面包，绝对不会给你！”一边说，一边攥紧了面包袋子。
　　“我就想说，我寒哥还正经没吃饭呢！”他一边说一边倾斜着挂水儿的架子。
　　“不吃饭？”初晴上下质疑地打量着肖寒，“你寒假不是在阿姨跟我妈面前说，一顿不吃都不行，死皮赖脸要去我家蹭饭？”
　　林卿阅读空气，觉得不用自己出手了。
　　“没正经吃，不是没吃！”肖寒鼓捣着魔方的手明显地加快了速度。
　　“就刚才那两个水饺，”林卿捏着嗓子补充说。
　　拿过米小米手里的菠萝包，直接塞到肖寒收集，“给你，你小时候不经常跟我抢鸡蛋糕？”
　　姑娘，跟你抢甜的，那是从前了。而且，比起甜丝丝的吃，更喜欢的是抢。
　　总归还是接过了，咬一口，清新的甜丝丝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