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然而第二天下午，司棋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公主，不好了，平叛的，人选定，下来了，是大皇子，怎么办？”
　　慕羽汵正在苦思下一步的对策，闻言一下子站起来：“什么时候定下的？”
　　“就刚刚，”司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刚刚，皇上请了，穆丞相，以及，各，部尚书到，御书房，议事，就，就定下来了······”
　　“你先喝点水，缓口气再说。”慕羽汵看她累得话都说不全，倒了杯水递过去。
　　司棋受宠若惊地接过：“多谢，公主，多谢，公主，赏赐。”说完一饮而尽。
　　一杯水下肚，又深吸了几口气，司棋总算是能好好说话了：“公主，御前伺候的公公说跟我说，今早早朝的时候，大人们为着这个问题就吵得没个结果。这不是事态紧急么，皇上就召了各部的大人来御书房，也是争论了一下午，最后皇上拍板派大皇子去，圣旨都拟好了，就等明天早朝宣读了。”
　　慕羽汵抿嘴皱眉，在屋内来回踱步。是昨天下午自己给的信息不够明确吗？夏侯凌天是真的没懂，还是故意装作不懂？就算是与夏侯凌天父女多年，慕羽汵也并未能摸清夏侯凌天的城府深浅。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昨天的举动不可谓不莽撞。但她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以往出了事，她都是撒娇求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偏偏对于这件事，她不可直接求情。作为另一位当事人，她若直接为夏侯子皓求情，简直就是坐实了两人间的私情，以夏侯凌天的脾气秉性，这只怕是火上浇油，也会让那些谣言愈传愈烈。
　　虽然圣旨已经拟好，但还未宣读，还有一线转机。若是圣旨一读，那可就是金口玉言，板上钉钉了，必须想个办法阻止宣读圣旨。慕羽汵思来想去，决定一条道走到黑，她深吸一口气，道：“笔墨伺候。”
　　第二天凌晨，天刚蒙蒙亮，慕羽汵就起来了，在不惊动他人，慕羽汵洗漱好后，拿着那份自己从下午写到深夜的罪己书，偷偷往前殿走去。
　　此时天色还是半黑着，还能看见稀稀疏疏的星星，空气里都是湿润的水汽，一切都像是浸没在深深的梦里。宫里静极了，偶尔有一两声鸟鸣也能传得极远，所以巡逻侍卫的脚步声也格外清晰。慕羽汵仗着自己熟悉地形，顺利地避过了侍卫。眼看只剩最后一道宫墙，过了这里，接下来的路，可就要硬闯了。
　　慕羽汵翻墙的动作很轻，加上此时正值百官入殿，一时竟无人发现她。
　　但慕羽汵一接近太和殿，立刻有人高声喝道：“什么人！”
　　慕羽汵立刻朗声答：“思颜公主求见圣上。”
　　领队侍卫认出她来，上前低声到：“公主，这里恐怕不方便，请公主移步后宫，等皇上早朝结束，我等立刻为公主通传。”
　　“让开！”都到这来了，慕羽汵怎么可能会回去。
　　“公主，请恕臣无礼了。”领队侍卫使个眼色，立刻有三四个侍卫一起包抄上来。
　　侍卫们虽没见过慕羽汵，但对于她十分得宠的事迹还是略有耳闻，故不敢贸然出手，只是一点点收紧包围圈。慕羽汵趁着侍卫们还在犹豫，并未对自己形成完全夹击之势，立刻出拳，一拳打向正前方的领队。领队轻松避过，刚想回击，慕羽汵一脚直踹他门面而来。领队微微偏头，举手来挡，谁知慕羽汵改踹为踏，一脚点在领队的肩上，借了力，轻松地出了包围圈。
　　“拦住她！”事已至此，领队也顾不得惊动御前了，若是让慕羽汵闯进去，情况还要更糟。
　　此言一出，立刻又有一队侍卫围上来，而慕羽汵身后，领队侍卫正带着方才那几人赶来，眼看就要前后包夹。慕羽汵一跃而起，面前立刻有会轻功的侍卫也跟着跳起，而地下的侍卫也做好攻击的准备，眼看慕羽汵就要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慕羽汵微微一笑，忽然顿住身形，往斜下方坠去，一个滑翔，离太和殿又近了一步。
　　但此次慕羽汵一落地，便有一人拦在了慕羽汵面前，看来应该是个高手。
　　高手正欲出手，只听慕羽汵一声断喝：“你敢对本公主动手！”
　　高手动作一顿，立刻被慕羽汵一脚踹中胸口，将身后赶来帮忙的人撞倒一片。
　　慕羽汵仗着身份以及灵活的轻功，过五关，斩六将，在太和殿关门之前，成功突围。
　　大臣们开始听着殿外的动静，虽然心下诧异，却碍于不敢殿前失仪，不敢有所动作，此时看着慕羽汵就这么闯进来，终于忍不住一片哗然。
　　慕羽汵径直走到最前方，跪下：“臣女慕羽汵，有事要奏。”
　　夏侯凌天面色铁青，慕羽汵却不管不顾，从怀里掏出那份罪己书，展开：“罪女慕羽汵，幸蒙皇恩，得封公主，入宫教化，今已十余年。然罪女性情乖张，行为失仪，使皇家蒙羞，是为不忠；举止不端，祸及义兄，是为不义；贪享荣华，背父弃母，是为不孝。罪女深感皇恩，然愧不敢受，恳请圣上褫夺罪女封号，逐罪女出宫，为娘亲守孝，以全罪女之忠孝义。罪女不胜怖俱，谨上此书，望圣上成全。”
　　群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夏侯凌天狠狠地敲了下桌子，四起的议论声立刻止住了，群臣下跪，高呼：“圣上息怒。”
　　“来人，将公主带下去！”
　　“皇上，”慕羽汵将头重重磕在地上，“罪女恳请皇上恩准。”
　　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拉住慕羽汵的胳膊，要将慕羽汵拉起带下去。慕羽汵暗暗施力，用上了千斤坠，侍卫碍着慕羽汵的身份，不敢过分，一时竟僵持住了。
　　夏侯凌天怒目圆睁，额上青筋暴起：“该死的狗奴才，你们一个个没吃饭么！”
　　侍卫哪敢说慕羽汵的不是，连忙跪倒，磕头谢罪。
　　群臣面面相觑，一片尴尬的寂静。
　　“皇上，臣有一言想对公主说。”穆丞相站了出来。
　　“准。”
　　“公主殿下，”穆丞相走到慕羽汵身边，“子非鱼，安知此非鱼之所愿？”
　　慕羽汵抬头看着穆丞相，微微一愣。穆丞相对两旁的侍卫使了眼色，侍卫立刻去拉慕羽汵。慕羽汵就因着这一分神，被拉了起来。慕羽汵看着穆丞相，气得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
　　穆丞相却笑着拍了一下慕羽汵的背，说：“公主殿下此时回去，还能睡个回笼觉，祝公主殿下好梦。”
　　好梦？！慕羽汵还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哑穴被点，根本不能出声，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拖下去了。
　　慕羽汵今天来闹，为的就是气夏侯凌天，气得他大发雷霆，气得他提前退朝，好先把那份还没宣读的圣旨拦下来。谁知半路来了个穆丞相，生生把自己的计划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