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 梦境七篇


小说:横贯九霄  作者:清蒸小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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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奕秋颤颤的仰头,直直的朝着高空,面色苍白,神情惶恐,泪水布满脸庞。
  “够了!放过我!你想要什么?”
  “我给!我给你!”
  他在呐喊,他在哀泣,他在祈求。
  “要想脱离梦境苦海,当奉送所有。”一道沉默的声音自天空出现,是个雪白的巨型人脸。
  这张脸很怪,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定定看一会,竟然是尼雅、杜凌、奕颖、江雨琴等等所有梦境里人们的集合体!
  看着这张脸,很陌生,很诡异,却像是看到了所有,每个人的眼神各不相同,也重新唤醒痛苦的回忆。
  令人毛骨悚然。
  “我给。”奕秋的意识被无尽的痛苦撕扯,疲惫、虚弱、绝望,是他仅剩的三类感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如你所愿!”高空的人脸淡漠回应,周围雪白的景象刹那间崩碎,像是玻璃碎片般洒落。
  周围的景象天旋地转般变动,最后重新回到了最初的山林,一切梦境都消失,奕秋瘫软般跌倒。
  消失了?回来了?可它们所带来的痛苦如蛆附骨般继续煎熬着他。
  江雨琴的诅咒、杜凌的背弃、亲人们的死亡,都像是真实的发生,真正地经历,几乎要颠覆对现在这条生命轨迹的认知。
  明明知道那些都是梦,带来的情感却是真实!
  但……
  尼雅的事情是真的吗?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真真假假,让奕秋难以辨别,惶恐的感觉越想越强烈,蚕食着神经和理智,无情的折磨着他。
  周围依旧安静的古怪。
  奕秋趴在地上,时而精神恍惚,时而潸然落泪,时而自语呢喃,时而悔恨的蜷缩,许久的许九,依旧没能从幻境带来的摧残里恢复过来。
  一幕幕的情境还是持续不断的在脑海闪过,虽然不再像之前那么身临其境般真实,但依旧带来很强烈的冲击,以至于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爱情、亲情、友情、恩情,四类情感,每一个受到冲击都像是撕扯着奕秋隐藏的伤疤,鲜血淋漓。
  但是……
  趴了半天,奕秋突然间惊醒过来,直挺挺的坐在原地,目光先是发直,接着开始晃动,像是发生了特别恐怖的事情,以至于通体恶寒,难以自抑!
  幽灵青火呢?
  妖灵血脉呢?
  佛心呢?
  古战刀呢?
  奕秋颤抖的伸出双手,不可思议的感受着身体的状况,怎么回事?
  竟然……竟然什么都没了!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连境界都像是锐降到了最基础的武师境界!
  奕秋扯动嘴角,一遍遍的感受着,可越是重复,越是恐惧,怎么可能?
  这是幻觉?还是沉浸在幻觉里面?
  “要想脱离梦境苦海,当奉送所有。”
  “我给!”
  这一刻,回想起来之前精神恍惚时听到的声音和自己做出的回应,一抹惊悚直冲脑门。
  奉献所有?一无所有?
  不,不不不!奕,像是野兽般突然暴吼,疯狂涌动灵力,探手召唤古战刀,也要激发幽灵青火,想要用最残暴的方式破开这片幻境。
  但是……
  静!整个世界都非常安静!没有感觉到丝毫灵力的波动,也没有古战刀回应,至于青火等就像是根本不曾存在,就连黄金锁都断开了联系,或者是直接不见了。
  “不!”奕秋疯了,朝着前面山体疯狂的撞去。
  砰!身体剧烈颤动,强劲的冲击波把自己狼狈掀倒,脑袋、肩胛骨,胸骨,大片的骨折,肌肉崩开,咕咕渗血。
  山体安然无恙,只有蓬蓬尘土飞扬。
  曾经一怒可崩山岳,曾经一拳可断大河,曾经傲居高空,俯瞰群雄,曾经……曾经……
  但这一刻,奕秋完全就是个普通人,这一撞,让他身体大片骨折,血肉模糊,筋骨错位。
  “不不不,不可能!这是幻觉!”奕秋挣扎着爬起来,剧烈的痛苦让脸色煞白,再次冲向山体,轮着拳头蓬蓬的砸着。
  但是他感受到的只有痛苦,只有浓浓的无力感!
  每一拳都被打的野蛮,但除了指骨的咔嚓声和鲜血的滴淌,山体岿然不动,没有任何变化。
  就像是一个乞丐费劲千辛万苦,付出了太多太多,终于一步一步成为万众瞩目的富豪,却在一夜间一无所有,像是南柯一梦,太残酷!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怎么能拿走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还给我!啊!”奕秋浑身鲜血淋漓,一双拳头血肉模糊,嘶哑的咆哮着,这是一种恐惧到极致的愤怒,一种悲情之下的歇斯底里。
  “这里是万古兽山第二座圣山,亘古永存,永恒不衰。它蕴含着古老的幻境,可摧毁任何生灵活下去的信念,会拿走他一切的骄傲。闯入者,九死一生,无论是人或妖,都会在自己的梦境里永久沉沦。”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前方山腰响起。
  奕秋循声望去,瞳孔微微一缩。
  又是个熟人,是个苦苦搜寻的熟人——紫发少年!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就是天机阁的轩辕?”
  奕秋流露出战意,但是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使用的武器,也没有丝毫的灵力可言,自己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类。
  这种感觉非常痛苦,直让奕秋烦怒欲狂。
  紫发少年没有回应奕秋的质问,而是冷漠的看着他,慢慢地走向高空,睥睨俯瞰:“我本以为你会是个不错的对手,留你性命,任由你成长,供我切磋历练。可是你现在的表现令人失望,你丧失了价值。”
  “人皇宫的落败是因你我境界不同,你赢得毫无意义!”
  “是吗?人皇宫,我败你易如反掌,今天我仍然杀你如蝼蚁。你失去了价值,没有存在的必要。今天会是你生命最后的一战,也是继续悲惨的一战。”
  “妄想!荒唐幻境,能奈我何?”奕秋傲啸而起,极力摒弃了所有杂念,意图挣脱幻境,迎战紫发少年。
  但满腔的热血和狂热的战意并没有得到回应,踏步跃起的身体仅仅离地半米,血淋淋的身体依旧还是普通人的样子。
  “你现在就像是个滑稽的小丑!我能败你一次,就能败你一生一世,我会是你一生的梦魇,但是你的一生到此为止了。”紫发少年平平淡淡一掌推出,磅礴的尸气像是奔腾的泥石流,迎面淹没了奕秋,蕴含的冲击把他贯出十几米远,叠在盘错的树根上。
  以往的冲击早已把树根砸成碎片,可现在奕秋的身体只是普通人,骸骨脆弱,这一撞当场让骨骸碎裂,趴在那里大口咳血,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享受死亡的味道,这会是一场不一样的历程。”紫发少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你是梦!你是我心里的幻影!”奕秋虚弱的抬头,泛红的眼睛看着他。
  “是你在祈求这是一场梦吧?这里是死地,是绝地,古往今来,没有谁能轻易逃出。经历的事情越多,心底的秘密越多,生存的希望也就越少。
  你已经做出交换,用你的一切来换取脱离梦境,这一切不单单是你的武技和血脉,包括你的希望、你的五觉、甚至你的生命……”
  奕秋挣扎着要爬去,一股浓浓的挫败感涌上心头,难以接受。
  被肆意蹂躏的羞辱,被轻易压制的挫败,对于素来孤傲的奕秋来说、对于此刻脆弱敏感的情绪来说,无意识最残酷的践踏。
  紫发少年离开了,山谷恢复了安静,连弥漫在周围的尸气都逐渐散开,但奕秋却在一次次的挣扎后,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重伤垂死。
  身体不再自愈,任由鲜血流淌,碎骨折磨。
  奕秋意识模糊、气息虚弱,想要呼喊,却没有力气,想要挣扎,浑身寸骨寸裂,就像是个离开了水的鱼,无助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围没有半点声音。
  再然后,味觉、嗅觉、听觉全部丧失,就像是置身死亡的世界,没有生气,没有动静,只有自己在无助的等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结痂、暗淡,感受着身体被成长的藤蔓缠绕覆盖。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漫长的死亡过后,面前的一棵棵的小树发芽长大,自己在一点点的衰败,时间像是在无声无息间过了数十年。
  又不知过了多久,奕秋瞳孔涣散,目光空洞,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变冷、腐烂、被蛆虫爬满全身。
  这个过程伴随着痛苦和无尽的孤苦,像是一世轮回终结。
  要死了吗?就这么结束了?
  从异界坠落深潭,从迷幻森林到德罗斯帝国,从大衍山脉到万古兽山,再到燕国和中原。
  近二十年的过往,在这孤苦的等死过程中一一划过脑海,就像是重新经历了一次,其中的亲情、爱情、友情,其中的磨难、挫折、艰辛,其中的遗憾、错误、亏欠,真真切切的触碰着灵魂。
  如同迟暮的老人,坐在夕阳下,回想曾经的自我。
  这不是感怀,而是孤独,是没有了未来。
  但是……
  “我送你一场天大的机缘。”罗睺的声音在脑海回荡,如暮鼓晨钟震颤着迷失的灵魂。
  “尼雅绝不会离开,十年聚少离多,割不断的是真挚的情感。她性格坚韧,要么不会选择,一旦选择,绝不放手。”
  “家人遭遇厄难,源于自我的担忧。要做的不是痛苦,是补救。”
  “杜凌绝不背叛,孤僻的人往往最重情感!”
  “江雨琴导师的死,之差一年便可报复。”
  不知从何时起,奕秋安静了,古井无波,看透了,顿悟了,也平静了。
  先是爱情、亲情、友情、恩情,四类情感的残酷经历,再然后是一无所有、失败与阴影、衰败与死亡。
  前前后后,七重幻境,七大篇幅。
  但要想摧残我,还远远不够!
  奕秋回归沉静与自信,凝神凝气,放开了心神,勇敢的重新经历七重幻境,一幕一幕,这一次,不再痛苦,而是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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