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沈意，我想了很久，今天我一定要跟你说，我们正式处对象好吗？”
　　回到家里，阿金的话一直反复出现在我脑海里，当时在车里我没有直接给他回复，而是说让我考虑一下。考虑一下，是正确的做法。至少对于我们之间的感情我是相当认真的，我不想辜负阿金，也不想让自己活在谎言里。今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注定这是一个无眠之夜。
　　回望阿金和自己一起度过的每个时日，风雨兼程之中酸甜苦辣样样尝过，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欲望在作祟，我和阿金或许早已结婚生子。可偏偏命运不会这么简单顺意，总有意外打开窗户闯进生活。之前与阿金走在一起，并没有什么仪式感十足的约定，以致回来不知不觉间分开也没太多感觉，我们之间缺乏新鲜感，更没有浪漫可言。这一回他鼓起勇气郑重与我表明心意，着实让自己大吃一惊。我需要给自己足够的时间和空间，然后做一个正确的决定。
　　一夜无眠之后，我终于有了笃定的决心。第二天清早我来到厂里，坐在办公室。因为添置人员的关系，我现在办公的地方是个独立办公室。虽然不大，但环境良好设施完善，是我独有的一方天地。阿金还没有出现，我总不会打电话主动联系他。但当我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又无法下定决心，脑海里还会出现另一个人的脸孔。可心里的声音又会制止我胡思乱想，希望自己果断做出选择。
　　终于，我收到阿金发来的短信，他说，沈意，你想好了吗？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我回复他，晚上见面我给你答复。于是煎熬的时光又是一整日。
　　“沈意，醒醒，醒醒，别睡了，会着凉的，沈意，起来，乖。”
　　我被一股外力推搡着醒来，气呼呼睁开眼睛发现，那人是初一。看着这张脸，不知道为何，莫名让我伤感，我将再也不能感受他的味道，贪图他对自己的宠溺和包容，以及他柔情似水的眼神里都不会再出现一个叫沈意的人。我好似在和他做最后的诀别，即将悄无声息的离开一样。
　　“怎么了？睡傻了？不认识我了？我是初一啊。”
　　“干嘛这么大声，我当然知道你是初一，不是初二初三。”
　　“终于恢复正常了，你可把我吓坏了，一个劲的盯着我，一声不吭，究竟在密谋什么大事呢？”
　　“大事没有，小事一大把，这些单子帮我拿到各车间去，你办这事，我放心，去吧，初公子。”
　　他拿过我桌上的开工单，朝我抛了个来路不明的笑眼，帅气转身走了出去，最后不忘丢下一句。
　　“天底下也就你能这么使唤我。”
　　其实哪需要他把开工单拿到车间去，自然会有工人来取。我这么说这么做，全是出于私心。我怕我留恋他身上的味道和所有他对我的好，以及沉醉在他的温柔笑颜里边无法自拔。初一，我不知道我接下来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但我不能辜负阿金，谢谢你对我的厚爱，你值得拥有一份美好的爱情，你会遇见更好的姑娘，是我配不上你。默默地在心里念完这段话，听见自己心口有撕裂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有人在敲门。我平复好心情，挺了挺腰板儿。
　　“请进。”
　　进来的是位陌生的浓妆艳抹的女人，一身红色西装裤，耀眼夺目。
　　“沈老板是吗？我叫周晓晓，是金老板的朋友。”
　　“阿金的朋友啊，请坐，是过来谈业务的吗？”
　　“算是吧，金老板在吗？我有点事儿找他。”
　　“他出去谈事情了，估计晚上才能回来。”
　　她在办公室兜兜转转，最后终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那我等他回来吧。”
　　于是我发了短信给阿金，告诉他有个叫周晓晓的人找他。他很快回复过来说，她有没有干出什么事儿？我一看信息，瞬间明白过来，这是来者不善。
　　“你找金老板具体什么事儿？他今天有重要事情在忙，不知道何时能回来，你要么改天过来找他。”
　　“具体什么事儿我要见到他人才能说，你告诉他别想躲着我，我今天要是见不到他，我就不走了。”
　　果然不是什么善茬，心想。
　　“你想等就等吧，我这是好心提醒你，他这人脾气想必你应该了解。”
　　“沈意，你是沈意是吧，他喜欢的人是你。”
　　她看我的眼神里有愤怒、不甘和嫉妒，我大概明白了这女人来此的目的了。我不再去和她搭话，我想阿金今天定会提早回来了。
　　“你在这干什么？”
　　阿金匆匆而来的声音。
　　“我当然是来找你的，你总是躲着我，我能怎么办。”
　　沙发上的女人瞬间跳了起来，跑到阿金跟前，拉起他的手。只见阿金厌恶的将其甩开，不耐的说道。
　　“我们之间只有生意上的来往，我没必要躲着你，是你想太多了，周晓晓。”
　　“我想太多？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喜欢我，中意我。”
　　那女人说什么话我不在乎，我只是紧紧盯着阿金，那一刻我多么希望阿金和我能回到刚认识的时候，没有欺骗没有隐瞒。
　　“我不喜欢你，请你出去，别再纠缠我了，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是你。”
　　“是她对吗？”
　　那女人指着我，怨恨之情相比之前跟甚一筹了。
　　“对，我喜欢她。”
　　“可是，她并不知道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都干过什么了，要不要我说出来和大伙一起分享一下？”
　　她越说越像疯子一样开始张牙舞爪，此时初一推门进来了，他似乎知道前因后果似的走到了我身边。阿金沉默着脸，握紧的拳头捶在身侧。
　　“怎么不说话了？怕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了？我们睡都睡过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而且我今天过来就是要告诉你，我怀孕了，怀了你的孩子。”
　　事发突然，一切愈演愈烈。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消化这个猝不及防的讯息，只有那红衣女人笑声张狂，充斥在办公室的每个角落，像怨毒的诅咒无法消停，可越笑越觉得凄楚无比。
　　初一站立在我身侧，我也不知道我何时站起来，走到了办公桌前。我依旧紧紧盯着阿金，他让我感到陌生和愤怒。不像那女人对我的愤怒之情，我更多的则是绝望之情。此时此刻，我们形同陌路，天涯海角，再无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