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 即将成功

　　“其实是…我家乡的一个…男同学今天来下江，我是去陪他玩了！”兰英脱口而出，带着哭腔哀求道：“老爷，对不起，是我刚才骗了你，你也不用去求证了，我没有跟魏春枝逛梦嘉广场，不用再打电话给魏春枝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但我发誓那只是一般的男同学，绝对没什么，他明天一早也就要离开下江了，我只是陪他逛了一下午，逛了赤浦河、逛了浦水巷、逛了吉祥街市场…天色还没黑我就跟他分开了，只是路上太堵，所以天黑了才到家，这个我真的没骗你！”
　　她努力解释着这些临时编出来的谎言，即便自己听了都不想相信，她也在努力说服着。杨洪伟的眉毛动了动，表情似乎缓和了一点，“哦，原来是男同学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早点跟我说不就好了，干嘛要骗我说魏春枝呢，你家乡的同学难得来一趟，陪他到处走一走本来就是应该的嘛。”
　　她松了口气，开口正想说些缓和气氛的话，他却抢先开口问道：“他叫什么名字啊？”
　　名字！为什么又是名字！她支支吾吾了一阵，别扭地说出了一个名字：“李春和。”
　　“呵呵，”杨洪伟竟然不咸不淡地笑了两声，“李春和，跟魏春枝是远亲吧，都是‘春’字辈的。”
　　兰英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她听不出杨洪伟的语气到底是话中带了讽刺，还是纯粹开个玩笑。在刚刚短短几秒内，要即兴编出一个像模像样的人名来也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竟在不经意间把那个“春”字也顺口编了进去。事到如今，她只好跟着他后头，也装模作样的扯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尽力显得自己轻松自然一点。
　　杨洪伟把手一伸，随口道：“把你手机给我看一下。”
　　兰英警觉地抬起头：“干什么？”
　　“看看你的通话记录。”杨洪伟直言，反问道：“别告诉我，你们是用写信来联系见面的？”
　　她的舌头打结一样卡壳了，她这才意识到，自从杨洪伟对她起了疑心，她就如同走进了一条死胡同，无论回答成什么样，他都有办法分分秒秒破解她的谎言。她不自觉紧紧捂着口袋，因为口袋里放着她的手机，而这些小动作也全都逃脱不了他的眼睛。
　　他把手又伸了伸，示意她，“拿来给我看看吧，哪一个电话是那个‘李春和’的？”
　　“不…”她想说不，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到了嘴唇边却硬生生咽回了。她只好拼命闪躲开视线，他的每一个眼神都能像刀子一样直戳她的内心。她真的不善于说谎，她以为他怀疑不到她头上，也就没必要学着说谎，但现在的他，深奥得让她摸不着底，无论从哪个细节来回想，都想不出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空中的手停留了一会，就慢慢收回了。杨洪伟不再坚持，极失望地看了她最后一眼，“要是真的如你所说，你同学明天一早就走了，那你最近也就不可能再去见他了吧，从今天起，你不必出门，不必买菜、买东西、做任何事，这些事情都会有陈姐、周姐、小陆来帮你做。你的家门钥匙会被回收，你每一次出门，都会在我们的陪同之下。”
　　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兰英顿时瘫坐在椅子上。
　　……
　　马路对面的绿灯闪了几下，又亮起了红灯。这已经是他看到的第三遍循环了。
　　王立彬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厦楼下，面对着繁华的十字路口，看着面前的车辆陆陆续续停下、启动、又停下、启动…已经数不清多少辆了。都过了12点，下江市中心还是这样车水马龙，仿佛是一座永远不需要休息的不夜城。
　　“都三分钟了，他也没再回我。”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串杨洪伟的电话号码，微微皱了皱眉，想要拨出，又犹豫着松开了手指，摇摇头。
　　“算了，要是他真的急着要那个魏春枝的电话，不可能不接我电话。”他站在原地想了想，拿起手机，两只拇指在键盘刷刷刷按了起来，很快便把魏春枝的电话编辑成短信发送了过去，至于刚刚电话里那“发生了点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自然也就没机会再去过问了。
　　看见发送成功的提示，他把手机装进了兜里，转过身，又毫不犹豫走回了这栋大厦。
　　八楼，金碧辉煌，一间偏僻小角落里的领班更衣室里，两个女人肩并肩坐在一起。
　　涂着指甲油的纤细的手指极熟练地刷刷刷点了一遍钞票，怕点错，又极熟练地从头点了一遍，接着把这叠厚厚的钞票递给了身旁的女人。
　　“喏，甘棠，这是2800.”江姐拿下了一直叼在嘴里的女士香烟，淡淡吸了一口，翘着二郎腿。
　　甘棠开心地接过那叠钞票，顺口问道：“对了，现在的提成（和谐）都（地名会被和谐）变成50％了吗？蔡董房间消费才5600啊，按40％应该是2240才对吧。”
　　“不是50％啦，没有那么多。”江姐笑道：“只有月业绩达到20万，提成才会是50％。”
　　“啊，我都不知道，那你这个月达到20万了吗？”
　　“这个月刚开始，当然没有，不过你放心吧，20万对我来说小菜一碟，不用几天就可以了。”
　　甘棠客气地把钱往江姐手里塞回去，推辞道：“那你怎么能按50％给我呢。”
　　江姐忙又塞回甘棠手里，“哎，我都说了没关系，你给我冲业绩，按50％给你我都赚，我江姐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我可不像那个莉莉，明明早就超了20万，还骗人家说没到，给人家40％呢。”
　　甘棠只好将钱放进随身小包里，感激一笑：“真是谢谢江姐。”
　　“谢什么，我谢你才对，下回蔡董他们来了，我都算你头上。哦对了，你最近去星辰上班，感觉怎么样？”
　　“还行，管得比这边严，但钱多，工作也比这边轻松点，有些活不用我们做。”
　　江姐叼着烟，与甘棠随意聊了起来，“是啊，这边的‘公主’是很苦，什么都要干，就差不用扫厕所了。也怪不得那么多人都跳槽不干了…呵呵，不过这也不错，能把星辰的客人往我们这边拉点，就像你今天这样，下次碰到什么好客人，拉到这边来，订给我，我全给你50％。”
　　甘棠开心得直点头：“好的好的。”
　　“看你这性格也怪讨客人喜欢的，你要是在星辰做久了，肯定有不少客源了，到时候直接跟我后头做助理，靠业绩吃饭就够了，还用得着做什么‘公主’，一天到晚忙死累活给人家端盘子扫地，赚那两百块小费？”
　　“哈哈，江姐抬举我了，不过我的想法跟你差不多呢…”
　　两个女人的谈笑声从更衣室里传出来，还带着点回音。空荡荡无人的走廊里，王立彬就站在更衣室的门外，静静听着两个女人的对话。
　　她们短暂聊了一阵，甘棠便起身告辞了。“太晚了，我先回去了哦，江姐你不回去吗？”
　　“我还有一档客人呢，他们不到三点钟以后是不会走的，你先回去吧。”
　　“嗯，好的，拜拜哦。”
　　更衣室里有高跟鞋站起的声音传出，王立彬的眉毛动了动，下意识地闪身后退，快步退出了这个走廊拐角处，又急忙走向走廊外头最近的一间无人的储藏室，打开门迅速钻了进去。
　　噔噔噔的高跟鞋声音越来越近了，走向走廊出口，然后又渐行渐远了。他把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看见甘棠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墙角，瞄了瞄四周，从储藏室走了出来。
　　更衣室里只剩下江姐一个人。甘棠走后，略显冷清空荡，只有几个冰冷的铁皮柜。江姐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随意往地上一丢，抬起高跟鞋拧了几下，随即也站起身。
　　鞋跟的回音回荡在更衣室。她走到门口，一抬眼，几乎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王立彬一手撑在门框上，另一手插着裤兜，西装外套已经被他脱下来随意地搭在肩头，那双微醉的眼睛还略带着挑逗的笑意，看着面前的她。
　　“‘下次碰到什么好客人，拉我这边来，订给我，我也全给你50％。’”好像开玩笑，又好像半认真地。他模仿着她刚刚才说过的话。
　　她一愣，随即哈哈笑了起来，“王总，你吓我一跳，那些话，你当什么真呢！话说你不是跟蔡董一块走了嘛？怎么又回来了？”
　　“我当然要回来了。”他调皮地耸耸肩，“我还没跟你约好明天买包的时间地点呢。”
　　“啊，哈哈…我们不是都说了电话里说就好了吗。”她仿佛受宠若惊，佯装责怪道：“你也真是，还特地跑上楼来一趟，别人输了都是要躲开还来不及，你倒是要主动送上来的。”
　　他还是那一脸坏笑。“一个包而已，你又没说非得是哪个‘名牌’的，多少钱的，多大的，什么用的，你就不怕我到时候送你一个买菜包、雨伞包、眼镜包？”
　　她乐得哈哈大笑：“都怪我说得不严谨。”
　　“下次下注之前，可得好好想想，你的注可不小啊。”他朝她挑逗的挤了挤眼睛，话中似有暗话：“就算是一个真正的奢侈品品牌的包，也比不上你下的注啊。”
　　江姐也与他开起了玩笑：“哦？那要什么才能比得上？”
　　他装作严肃的样子，托了托下巴，认真道：“我以为，你会至少开口要一栋房子、一辆轿车之类的，心里还紧张了一阵呢。”
　　“呵呵，我脑子还没那么不清楚，我要是这么说，那就连一个名牌包都得不到囖！”
　　“你怎么知道呢？”王立彬撇撇嘴。
　　“哦？”江姐也已喝得不少了，顺口就跟他开起了玩笑：“那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他又装模作样地托起了下巴，考虑了一阵，严肃道：“反悔来不来得及，要由猜拳来决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