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节 “卑贱工作”

　　“我明明只敲了一会背，啥也没干，凭什么要多收我一百多块钱？！”
　　温馨典雅的大堂，低调而不失气派。这里就是天晟桑拿的前厅。与这温馨宁静的氛围格格不入的是，一个正在结账的三角脸的中年女人正在用尖利的嗓门，对前台的工作人员林小安大喊大叫。
　　林小安赔上笑脸，耐着性子再一次跟她解释：“是这样的，不管有没有消费别的项目，基础桑拿都是固定的，桑拿费用都会算在内的，这里也有详细的说明…”说着，她指了指后面的牌子。
　　“谁他吗洗了你们桑拿了？我进来就直接敲背了！啥也没洗也要收我钱？”那中年女人越来越大嗓门。
　　“因为我们其他的消费项目都是附加在桑拿之外的，桑拿是一个基础的消费项目…”
　　“把我当傻子啊？消费项目不明确告知，而且还强制性消费，你们这是黑店啊！”
　　林小安依旧赔上笑脸，耐着性子解释：“在您进门的时候我已经有过说明，而且这牌子上也写了，这150元是每个人进门都要付的，有别的项目再在这150基础上收费，这里是‘桑拿会所’，本身就是以桑拿为主，不等同于街边那种盲人按摩，除了按摩什么都没有的那种…”
　　“这不需要你来跟我废话连篇的解释。”女人生硬地打断她，“不管你这跟盲人按摩区别有多大，也不管你这边有些什么五花八门的项目，最起码我做了什么项目你就该只收这一个项目的钱吧？”
　　“在进门的时候牌子上已经写明确了。”
　　“你没有特地跟我本人说明确。我这是第一次来，你不说明确就骗我进来消费？”
　　“‘天晟桑拿会所’，这个名字就已经说明确了啊！明显一看就是洗桑拿的地方，不是单纯按摩的地方。”林小安急了，说话也来不及经过大脑，变得直来直去。
　　果然那女人被她说得发火了：“我管你什么‘天生桑拿’狗屁名字！我也懒得知道你们破名字！难道每个顾客还要从你们店名里面进行推理才能知道收费项目喽？”
　　林小安没想到这女人嘴巴这么厉害，急坏了，嘴巴也越来越不利索了：“就算不看名字，你看这里面全是浴室，你也该知道这里就是洗澡的地方啊！”
　　“你还跟我顶嘴喽？你们欺诈消费者，还振振有词得很喽？什么叫‘我该知道’？你们欺诈，居然还说‘我该知道’？我凭什么就‘该知道’？”
　　“我们没有欺诈消费者…”
　　“还说你们没有欺诈！”女人把桌子拍得“咚”的一声巨响，“你们这种行为比诈骗犯还可恶！餐馆里那些纸巾额外收一块钱两块钱的也就算了，你们这还额外收一百五了！不像话！”
　　“桑拿不是额外附加的东西，敲背才是额外附加的东西！”
　　“对我来说，我没洗，所以桑拿就是额外附加的东西！就没收钱这个道理！你们都不看看客人需要什么，就随便定下强制消费？”
　　“我们不是看你洗了没洗，而是我们这本来就是一个洗桑拿的地方啊！”林小安解释到现在，已经没什么话可以解释了，翻来覆去只好还是重复着这几句。
　　女人四处看了眼，指手画脚道：“谁说你们这本来就是一个洗桑拿的地方？我还看你们这是个卖龈瓢（和谐）娼的地方呢！是不是我敲个背，连瓢（和谐）娼费用也得强制算在内？”
　　林小安拼命摇头：“我们这里很正规的，绝对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您只要再付一百五就够了…”
　　“一百五？你在开玩笑！”女人把眼睛瞪得铜铃大，“外面洗个澡也就十块钱，纺织厂大众浴室洗个澡才五块钱！水还比你们的大！里面也有搓背，才十块钱搓一次！你这洗个澡居然就要一百五？你怎么不去吃人啊？”
　　“我们这边跟纺织厂大众浴室怎么会一样呢？…”
　　“是不一样，你们比纺织厂的还不如！”女人一一罗列起了天晟桑拿的“罪状”：“水没纺织厂的大就算了，环境也好不到哪去，洗澡就一个破珠帘挡着，外头都能看到里头，顾客的隐私都没有！更衣室也差劲得要命！环境不好就算了，服务也那么差劲，一个前台还跟我嘴犟！”
　　“我没有嘴犟！”说是没有嘴犟，林小安还是忍不住又嘴犟了一下。
　　女人指着她，眼睛又瞪得铜铃大，“瞧瞧，这还没嘴犟？”
　　林小安气得没话说，也不敢说什么，胸口一起一伏，也回瞪着那女人。
　　那女人又“啪”的一拍桌子，“你还瞪我？把你们经理叫来！懒得跟你这种小瘪三浪费口水！”
　　林小安忍不住又小声嘟囔了句：“就算经理叫来，桑拿费用也少不了…”
　　“你嘟囔什么？你再说一遍？”女人直戳林小安的鼻梁，凶神恶煞。
　　林小安不敢吱声，紧闭嘴巴，用目光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女人又气势汹汹喊道：“还不快滚！叫你们经理来！”
　　林小安毕竟还没受过这种窝囊气，觉得人格受了辱，忍不住又多了句嘴：“凭什么叫我滚…”
　　“凭什么？你还问我凭什么？”女人又把那大理石的前台桌面拍得啪啪作响，不嫌手痛似的，大喊道：“就凭你是个前台！就凭你卑，就凭你贱！”
　　“你说谁贱呢？”林小安被惹怒，不再畏畏缩缩，昂起脖子与她顶撞起来，“连一百五洗澡钱都花不起，你还来这里消费做什么！充什么大款！到底谁贱还说不清楚呢…”
　　她的最后一个字还没落下，那女人就高高抬起手，狠狠一耳光落在她脸上，“啪！”
　　半边脸一阵痛与麻，她被打懵了，整个世界一片天旋地转，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那女人尖利的叫骂声再次传来，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被打了。
　　委屈的泪水瞬间就夺眶而出，彻底模糊了视线，模糊了眼前气势汹汹的女人。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小白的声音从天边传来。他与几个女销售一同闻讯赶来，都惊愕地望着这一幕。
　　“她，欺诈消费，还态度恶劣！”女人指着林小安就控诉起“罪状”。
　　“我，我没，没有…”林小安哭成了泪人儿，喉咙哽咽得几乎发不出来声音。
　　小白皱眉，对身旁几个女的说道：“先把她带一边去。”说着，忙对中年女赔上了笑脸：“这位女士，先别激动，有什么问题咱好好说…”
　　那几个女的忙上前将哭得稀里哗啦的林小安带走了。她一路走一路哭，留下了一路哭声，引得公司上下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