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节 帽子风波（上）

　　三个男人在前头畅谈人生，两个女人在后头幻想未来，各自都聊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时间已过了凌晨十二点。
　　“天星，这杯我得敬你。你随意我干杯！”王立彬豪爽地一口干掉杯中酒，大有相见恨晚之情。
　　赵天星也同样怀着相见恨晚的心，虽然已经大着舌头，却仍牢牢抓住王立彬的手，“彬哥，以后来都港一定要找我。我好像冥冥中有一种感觉，感觉我们特别有缘。”
　　“哈哈哈，我也冥冥中有种感觉，感觉我们以后肯定会有很多交集。虽然说你在都港我在下江，但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简直是知音！…”
　　前头的三人互相敬来敬去，终于都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赵天星本就不胜酒力，终于第一个倒下了。
　　“哎哟，老赵！”雅倩一把扶起瘫软的赵天星，瞪了何俊毅一眼，“说好不灌他酒的，怎么一下子就把他灌成这副德行？”
　　“别怪阿毅…”赵天星闭着眼，只有嘴巴在微微动弹：“我自己开心…”
　　“你开心了，我得架你回去！”雅倩嘟囔起嘴。
　　何俊毅插嘴道：“哎，哎，嫂子，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架他回去？…”
　　他们争来争去，高明明听着听着，忽然觉得有尿意，便起身向厕所走去。厕所在另一头，需要穿过大半个舞池，里头的男男女女都还在疯狂舞动，略显拥挤，高明明费力地扒开人群，走了好久，才终于来到了洗手间。
　　这里的音乐比外头稍微轻了些，关上门，让耳朵稍微休息了下，心跳也渐渐舒缓下来。这里也有许许多多染着红头发绿头发的姑娘们，穿着比内衣多不了几块布的衣服，露出后背性感的纹身，踩着比高跷矮不了几公分的鞋跟。这里空气中的烟味不比男洗手间淡些，地上的烟头反倒可能会更多些。她看见有个喝醉的女孩扑倒在另个女孩怀里大哭，脚上的鞋也踢飞了一只。她皱了皱眉，钻进厕所间反锁上门，靠在门上，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外头仍然响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赵天星的头枕在雅倩腿上早已呼呼大睡，王立彬也揉着脑袋，不胜酒力。
　　“不行了，刚才在公司就给欧阳总他们灌多了。”
　　何俊毅有些意外：“欧阳总？她又来了？”
　　“唉，是啊…”王立彬一言难尽，声音也变得沙哑。
　　“这个女人，五年前就开始折腾你，到现在还是这么变态！”提起那个女人，何俊毅恨得直咬牙。“她今天是不是又想出什么新招折腾你了？”
　　王立彬揉着脑袋，又深深叹了口气，压低了嗓门：“今天，她不知从哪弄了个毽子，非得让我踢。还拿了两颗色子，掷到俩加起来的数，我就得踢到那个数，要是失败了，缺几个，我就得喝几杯。你知道的，我这笨腿笨脚哪是块踢毽子的料？每回一看到色子摇到俩六，我就一个头两个大。”
　　“这…”
　　“不说她了…”王立彬似乎不愿再提，拿起桌上的水杯咕咚咕咚一口喝下。“就当锻炼身体吧！”说着，也躺倒在沙发上。
　　这时，不明真相的小白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哟，阿毅啊，一会功夫不见，你都放倒了俩啊！”
　　何俊毅苦笑两声，招呼小白坐下，随口问道：“你在这里上班也几个月了，感觉怎么样？”
　　小白也苦笑道：“还能怎么样，混口饭吃呗，也就比以前在星辰度假村上班好那么一丁点。这边有些厉害角色，我是真玩不过他们。”他指了指站在前头那桌的一个身材瘦小，剃着平头的男人说道：“瞧，这人叫阿贵，我们这最厉害的角儿。”说着，他忽然想起了件事，“对了，马上不是要开个‘天晟桑拿’吗，听他们都说待遇还不错，我打算到时候就过去上班，不在这做了，太累，真的。”
　　“哦，天晟，就是跟星辰度假村同一家的啊。”
　　“对对，同一家的，跟王府饭店也是同一家的。呵呵，吃、喝、嫖、赌，一应俱全。我们这种人啊，也就在这些吃喝嫖赌的有钱人身上捞点银子花花了…”
　　赵天星倒在雅倩腿上，王立彬倒在沙发里。何俊毅与小白聊着“吃喝嫖赌”，高明明则正从对面的洗手间出来，又开始了在人群中费力的穿梭。
　　旋转的吊灯红红绿绿地闪在她脸上，劲爆的音乐又让她的耳朵继续轰鸣起来。舞池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时髦男女，灯光闪得他们的脸鬼魅一般忽隐忽现。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越出来，快要走回座位时，她却被身旁一位跳舞的男人叫住了。
　　“嗨，这位美女，不好意思，你的帽子很好看，能借我戴一下吗？”
　　她先是愣了下，见那男人面带微笑，态度礼貌，也并不像个酒鬼模样，便没有犹豫，摘下帽子递给他。
　　他拿着帽子先是自己戴了上去，然后报以一个更加亲切的笑，“谢谢你哦，我要戴去给我朋友看一下。我就坐在这…”他指了指旁边的一桌，“你坐哪里？等下我给你送过去。”
　　“哦，我在那边。”高明明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何俊毅那边。男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开开心心地戴着帽子往一边走去。高明明没有多想，也径直走回了座位。
　　“咦，你的帽子呢？”眼尖的何俊毅一眼就注意到了。
　　“哦，给那边那桌借去戴了。”高明明指了指前头。
　　“见过这么多对，还是觉得阿毅的福气最好。”小白又在一旁称赞起来：“明明天生丽质，戴帽子的时候有一种大家闺秀的美，不戴帽子的时候有一种出水芙蓉的美。可得好好珍惜啊！”
　　“嗯…”借着酒劲何俊毅一把将高明明揽入怀中，“穿上婚纱的时候，有一种天下无双的美。”
　　“哇哦！”小白和雅倩同时兴奋地大呼小叫。那烂醉如泥的赵天星仍然鼾声如雷，可那半梦半醒的王立彬，睫毛却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了眼。
　　小白与雅倩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好久，高明明在幸福羞涩之余，也不禁想起一个问题：刚才借去帽子的男人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过来？是找不到地方了吗？
　　她向那个方向张望去。无奈舞动的人群太拥挤，她不太能看清那边的情形。于是她决定自己找过去。
　　何俊毅还以为她又是去上厕所，在这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她也没有解释。也许是酒精迟钝了神智，又也许是本就没有那么关心，何俊毅没有多想，回过头继续与小白聊起天来。倒是那刚刚酒醉半醒的王立彬，目光追随着高明明的身影，一直跟到了不远处借帽子男人的那桌卡座。
　　快要走到时，高明明就望见了自己那顶显眼又独特的白帽子，在某个跳舞的人头顶戴着，那人似乎磕过药了一般不停疯狂摇头，半秒也不肯歇息。待高明明走近了定睛一瞧，却发现这人是个女的。她四下扫视一圈，也没有发现那个借帽子的男人。她心想，帽子在这女的头上戴着，肯定是那男人给的，找这女人要回来应该也是一样。于是她拍了拍女人的肩膀。
　　女人不耐烦地回过头来，露出画着“熊猫妆”的凶悍面孔，看样子，她似乎对高明明打断她甩头的行为很是厌恶。高明明不禁被这张脸吓了一跳，要说的话盘旋在口边，却硬生生憋了回去。
　　“神经病！”见高明明支支吾吾许久，“熊猫女”翻了一记白眼，便又扭过身体打算跳起舞来。高明明再次四下扫了一眼，仍然没发觉那男人的身影，便只好硬着头皮又一次拍了拍“熊猫女”的肩。
　　那女人更加不耐烦了，音调也提高了八度，回过头便劈头盖脑对高明明骂道：“你脑子有毛病啊！”
　　高明明再次被吓得心脏一抖，说话便也说不清楚了：“你戴的这顶帽子是我的，你能不能还给我？”
　　她本不想语气那么僵硬，可不知为何说出口，竟带了点讨债的意味。那女人更加怒气冲天，直接指着高明明鼻子骂起来：“什么你的？你再说一遍？这个我男朋友刚才给我的！你是哪个狐狸精？我的东西是你的？你还要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