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生命能量與協議

　　在深入洞穴將碎骨蚺的屍體拉出來後，尼歐並未立即離去，反倒是留了下來打算跟那隻松鼠好好談一談。
　　看著正在用爪子洗臉的松鼠，尼歐實在很難去相信，對方居然懂得使用生命能量。
　　要知道，尼歐回到久違的哈爾凱尼亞大陸時，一直到現在，尼歐從沒看過自主性地懂得使用生命能量的生物。
　　除了魔法以外，絕大部分都是依賴的自身的武勇與體質──像是獸人鬼跟食人巨魔這類亞人──來戰鬥的。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
　　但是目前的情況，卻與尼歐認知有所出入，這頓時讓尼歐困惑起來。
　　一個多月前，尼歐在教導才人有關生命能量的知識時（註一），曾經以生命能量來驅動『遠當』，以及讓手臂部分溫度降低。
　　前者，讓尼歐被抑制力火焰狂燒。
　　後者，抑制力火焰沒有任何反應。
　　就連尼歐用生命能量，從天而降武力介入才人與瓦爾德的對決時，之後也是被抑制力火焰一陣折磨。這間接導致了尼歐直到下午，才去交給才人『王牌』記憶體跟變身器。
　　對尼歐來說，這代表在那個時候世界還未承認生命能量的存在，僅允許體內使用而不能放出體外。直到在萊克星頓號上的一戰，才人領悟了生命能量後，對尼歐的生命能量限制也同時解除。
　　當時的尼歐並沒有多想──當時他ＨＩＧＨ過頭，懶得去想──可是後來冷靜下來後，就明白了原因。
　　生命能量會被限制，是因為哈爾凱尼亞大陸上還沒有人會使用。而才人能學會的原因也很簡單──
　　──影契約。
　　影契約本身是一種鑽『規定』漏洞的契約，但這並非不用付出代價──就算老鼠到處都可挖出老鼠洞，可吃太肥的老鼠一樣鑽不進去，挖更大是個方法，但屋子垮掉就得不償失了。
　　尼歐的猜測是，在轉換生命能量將其化作龍炎的過程中，因為效率問題導致一部分的生命能量經由影契約傳到才人身上。而才人因為是被這世界所承認的存在（正牌鋼達魯烏），所以當才人學會生命能量後，也代表世界已經承認生命能量的存在，因此束縛尼歐的限制也化作烏有。
　　「偏心、作弊、不公平……」推敲出這結論後，尼歐曾經癟著嘴，碎碎唸了好一陣子，「……哪有人金手指開這麼光明正大的？」
　　《你完全沒資格講這話吧，你開得比他們還兇。人家開系統內建的金手指，你則是開ＣＥ修改器。》
　　當然，換來了亞克慣例性的吐槽。
　　「外掛之路，不由分說。」
　　《……這話被佛劍聽到，你會被他拿佛牒砍死……》
　　可這推論也有問題：尼歐『大量』轉換生命能量為龍炎這件事，是在『解禁』之後才發生的。那麼在這之前，才人是怎麼獲得生命能量的？
　　若是在教導才人時，所用出來的『遠當』讓才人學會生命能量的話，那尼歐身上的束縛應該早就解禁了才對。
　　也因為這樣，尼歐對這隻松鼠能夠使用生命能量的事，感到十分的疑惑。
　　「吱嘰吱、吱嘰吱。」
　　見到尼歐出來，那隻松鼠跑了過去，從嘴裡掏出一顆橡樹子遞給尼歐。
　　「給我的嘛……」尼歐尷尬地看著那顆橡樹子，一時間不曉得該說什麼，「其實不用感謝我，畢竟我原本就接下討伐這傢伙的委託。不過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不可以回答我幾個問題？」
　　「吱喳？」
　　松鼠收回橡樹子塞回嘴中，一臉疑惑（松鼠的臉怎麼表達疑惑？）的樣子看著尼歐。
　　「首先，想請教一下名字。」
　　別小看『名字』這看似平常的東西，若是教導其他蛇類的碎骨蚺，算是有智慧與自我認識的話。那麼擁有名字，就代表已經懂得和其他非自己群集的生物進行『交流』，以及掌握了──不一定懂──初步的『言靈』概念。
　　除了身處太過離奇或危險的環境中，導致心生畏懼或警覺外。其他時候，若是有人從後大喊你的名字，不論那人是誰，正常人都會轉頭看一下。
　　此為言靈當中的『喚名』，因為，不是每種生物都有文字這文化的。
　　「吱吱。」
　　「你叫『火尾』？！那個傳說有一千零八十種吃法的火尾？！」
　　「嘰？」松鼠歪了下頭。
　　「沒事沒事，我認錯『鼠』了……」
　　尼歐稍微細目一看，發現那松鼠尾巴部份，確實通紅如火。
　　「喳喳、吱喳喳、嘰吱。」
　　「等等，你說……你兩個多月前，建立了一個名為『紅松鼠保衛軍』的組織？」
　　「嘰。」
　　「……在建立組織上，我居然輸給一隻松鼠……」
　　尼歐陷入屈膝體前彎姿勢。
　　當然，只維持了三秒。
　　尼歐擺脫鬱悶情緒後，繼續問下去。
　　「那麼……火尾你是甚麼時候會用生命能量的？」為了避免自己繼續被打擊到，尼歐直接切入正題。
　　「吱喳喳？」
　　「喔，就是你拿來強化身體的那份力量。」
　　火尾一陣比手畫腳，同時嘴裡不停叫著。而尼歐越聽下去，臉色不僅越變越黑，而且也越來越難看。到最後甚至達到臉如鍋底，面如惡鬼的程度。這種情況讓讓亞克非常疑惑（亞克不懂松鼠語），到底火尾對尼歐說了甚麼事情？
　　聽完火尾解釋的尼歐，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說著。
　　「剛剛那番話我總結一下，如果有說錯或理解錯的地方，還請提醒我。」
　　奇怪的是，明明尼歐這話是對火尾說的，但說的同時卻是瞪著亞克。
　　《嗯？》
　　「火尾你原先只是一隻普通的松鼠，在兩個月前不小心，將某顆不明東西誤認成樹果咬下去，從那之後，你就發現體內有了一股不明力量，導致你的體質、力量與速度都有大幅度的提升。」
　　「這份力量當時只能在體內流轉，還無法像現在一樣放出體外，但是靠著這股力量，成為了自己居住的森林霸主。」
　　「然而你卻覺得你不能停在原地，還有許多松鼠同伴正遭受威脅，於是建立了『紅松鼠保衛軍』，同時開始出外歷練，想要進一步提升自己的實力。」
　　「數天之前，你突然發覺自己體內的力量突然增多，也能夠放出體外。不僅如此，你還發現你突然會了很多以前所不知道的能力。於是深入險境，打算擊敗這座森林的蛇類霸主，還給這座森林的松鼠們，一個安全的家。」
　　「我說的對不對？」
　　亞克終於知道，為何尼歐會瞪自己了。
　　「搞了老半天，居然是你惹出來的阿……」
　　《阿哈哈，這隻松鼠還真是人性化阿……》亞克一邊打哈哈著，眼神不曉得漂移到哪去。
　　「不過這倒是解決了一個，困擾著我的小問題呢……」尼歐眼神不善的看著亞克，語氣中飽含惡意，「我原本還在擔心該怎麼教導其他人，該怎麼學習生命能量的事。」
　　「現在看來，只要把亞克你交出去給他們嚼一嚼就好。」
　　《請務必不要。》亞克少見的出聲求饒。
　　「那麼……你接下來打算做甚麼？」尼歐問著火尾。
　　．．．
　　．．．
　　爬出洞穴的尼歐，看著不知何時變為白天的外面，苦笑一聲。
　　這時候，尼歐突然發現遠方的天空中，有著甚麼東西在飛行著，而且其身影讓尼歐覺得非常眼熟。
　　「那個是……塔巴莎的希爾菲德？她背上的是……丘魯克的火蜥蜴弗拉姆？」
　　尼歐凝神注目遠方的雙眼中，一道白光閃過。
　　「那個方向，我記得是戈里亞阿……」
　　由於之前才迷路過一次，還不小心跑到戈里亞國境，因此尼歐對戈里亞的方位有點印象。
　　「既然兩人的使魔在這邊，也就是說，他們兩人正在大道上往戈里亞方向前進？」
　　食人巨蟒所居住的森林與洞穴，本就與大道相距不遠，好方便出外掠食，從自己位置與兩隻使魔的距離來看，尼歐如此判斷著。
　　所以尼歐能迷路到戈里亞也是很奇妙的一件事。
　　「應該，不用擔心吧。反正約定裡也沒說要全天候保護。」
　　如此說著的尼歐，將打包好（纏成一團）的碎骨蚺背在身後，往托里斯汀的方向前去，繼續去執行委託。
　　．．．
　　．．．
　　數天後。
　　戈里亞境內，拉格德里安湖旁，古老豪宅中。
　　這座豪宅當中，在今日迎來了兩位小姐，為了好好招待小姐的朋友，管家貝魯斯蘭可是費盡了心思。
　　「到了這個時候，真的會感嘆阿……人老了，真的不中用了……」
　　坐在椅子上貝魯斯蘭搖了搖頭，推拿了下自己雙腿後，站起身來，繼續處理著這間豪宅的事務。
　　貝魯斯蘭之所以如此勞累的理由，是因為這一間豪宅中只有他一人在打理事情。
　　──不，這裡根本不能算豪宅。
　　「我只是個……牢獄的照顧者……甚麼忙都幫不上……」
　　像是想起甚麼來，貝魯斯蘭不甘的說著。
　　這份不甘，並不是為了貝魯斯蘭自己。而是為了外面那位，為了自己母親而不得不向仇人效忠的小姐。
　　「不，老爺子您很努力了，至少您將公爵夫人照顧得很好，不是嗎？」
　　突然之間，一個女聲從暗處中傳出。
　　「是……克莉絲朵（Krystal）嗎？」
　　聽出聲音的主人，貝魯斯蘭臉上露出了驚訝表情，對著黑暗處說道。
　　一名人影從暗處走出，臉上帶著冰面具，一頭霽藍色短髮女子，沒被冰面具所遮蓋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好久不見，貝魯斯蘭老爺子。」被稱為克莉絲朵女子，微微鞠了個恭。
　　「是阿……從三年前先王崩駕後，就沒有見過面了呢。」貝魯斯蘭感嘆著說。「很高興見到妳也平安無事呢。」
　　「真的是很抱歉……當時的我，沒能幫上任何忙……」克莉絲朵慚愧地說著。「身為北花壇騎士團團長的我，不能去違背國王的話……」
　　「不，克莉絲朵妳毋須自責阿。」貝魯斯蘭並沒有怪罪克莉絲朵，「倒是，這三年來過得如何？當初聽說妳辭退團長職位，隨後遭到『元素兄弟』追捕，還在擔心妳會不會出事呢。」
　　見到克莉絲朵微微動容的表情，貝魯斯蘭明白她在想什麼，坦然說道。
　　「再怎麼說，我當王室的管家也有三、四十年了，在戈里亞國內還是有點自己的情報來源的。」
　　聽見貝魯斯蘭的話，克莉絲朵也安下心來，解釋起三年前的事情。
　　「三年前，辭退團長職位的我，被『元素兄弟』所追捕。說來慚愧，身為前團長的我，居然會被自己的手下追捕……不過，最後還是擺脫了他們。」
　　「從那之後，我就開始聚集著志同道合的夥伴們，只不過明面上支持奧爾良公爵的人，全部都被清掃乾淨，這讓行動變得異常困難。而有關夏洛特小姐與夫人的事，我也略有聽聞。由於不能被發現，所以能給予的幫助實在不多……」
　　說到這裡，克莉絲朵忍不住嘆了口氣。
　　「對了，夏洛特小姐跟夫人呢？」
　　「小姐的話，正在與她的朋友睡在主臥室中。」
　　「朋友嘛……」
　　克莉絲朵回想著在拉羅謝爾港口時，在塔巴莎身邊的人。
　　【照小姐與他們的交流來看，應該是那位紅髮少女……】
　　【……為什麼，想到那少女，我會有種火大的感覺呢？】
　　「夫人的話，還在那間房間裡……」貝魯斯蘭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夫人還沒有好轉嗎……」
　　克莉絲朵明白貝魯斯蘭的意思，從口袋中拿出一小罐裝著不明液體的瓶子，猶豫著該不該交給貝魯斯蘭。
　　【那小鬼說，這魔藥能夠稍微壓制水魔法之毒……但是，根本沒有辦法可以證明阿……】
　　【我……到底該不該相信那個亂七八糟的小鬼？】
　　「克莉絲朵……」
　　「老爺子叫我繆可吧，這名字比較不引人注目。」
　　「繆可（Milk）嘛……繆可，妳可不可以去幫助夏洛特小姐？」
　　「怎麼回事？」
　　「王室那邊，又傳來了指令……」
　　「指令是？」
　　「拉格德里安湖，水精靈鎮壓……」
　　「……我明白了，我會盡我所能地保護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