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守正怒搜三凤县;怀义四两拨千斤(1)

　　秦府。“记住，赶紧将这封信送到李家村！”王云龙对着心腹说着。“是！”心腹说着退了下去。“启禀少爷，徐知县派人来，正在客厅等候，要不要叫醒老爷？”王云龙一皱眉。他对这件案子也早有耳闻，并且隐约中感觉自己的表弟徐怀义是受人怂恿。只是这件案子和自己没有关系，所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徐守正派人来此，他不便推脱，只好前去应付一二。到了大厅，官差正在等候。他赶紧走上前去：“官差大哥，小弟王云龙是秦爷的侄儿，他老人家有病在身，所以由我来招待。不知道知县大人有何事？”这位官差知道这王云龙乃是知县的侄儿，不敢怠慢，急忙站起来：“是王少爷。是这样的，知县大人要在整个县城进行拉网式搜查。只是人手不够，所以想请秦爷帮忙，借调几个人手。”王云龙听着心中一动：“借调人手？我何不趁此机会将那几个不服我管辖的商业对手都查探一番，看看他们现在还有多少货物？如果将其账本等机密要件都能搞到手，对于我将来的大业可是有着非常重大的作用。”想到这里，他立即满面春风地说着：“没问题。论公，这是为朝廷效力，为知县效劳；论私，这是为我姑丈帮点小忙。你等等，我立即借调一些人手给你！”来人大喜过望，不住口地表示感谢。王云龙赶紧出去，将自己的心腹头目赵三平叫了进来：“这位大哥，这是小弟的随从赵三平。您需要多少人和他说就是！”“多谢多谢！”说话间赵三平和这官差一起拱手施礼，走了出去。
　　第二天，旭日东升。徐守正等人几乎一夜未眠等待消息。此时，他正在大堂听着众人的一一汇报。“启禀老爷，我们查到大公子的一些消息。大公子以前经常在几家书院和一些读书人、教书先生作诗饮酒。众人对他印象极好，都说大公子为人谦和有理，丝毫没有架子。后来，他结交了一个朋友。此人姓秦，名少文，虽然只是来过几次，却迅速与大公子成为好友。两人几乎无话不谈。再后来，两人再也没有来过书院！”“最后一次去书院是什么时间？”胡沃龙问道。“半年前！”官差回答。众人的心沉了下去：半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胡沃龙不死心，扭头问道：“老爷，半年来大公子可有什么异常行为？”徐守正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启禀老爷，二公子的以前行踪我们已经查到！”第二批官差来报道。一听是徐怀义的消息，徐守正火往上冒，但是为了断案，他不得不仔细听着。“二公子经常在怡香院、满春楼等几个妓院吃喝玩乐，也去几家赌馆，比如怡香阁。根据与之交往的老鸨和妓女介绍，他平时都和一些志趣相投的朋友来往。我们查了一下那些朋友，都是纨绔子弟，并没有什么背景。只是后来，他并不怎么去了。”“为什么？”“属下不知。不过，赌馆怡香阁却成了二公子的流连往返的所在。根据赌馆的人介绍，他们经常看到二公子去楼上。一开始，估计一个月的时间里，二公子每次下楼都很高兴。但是后来却是一脸的暴躁。众人好奇之下才知道二公子输了钱。”“输给谁了？”“据说后来那几个庄家已经得到了二公子的赌债，也就不在那里干了，至于去了哪里，没有踪迹。”徐守正点了点头。“启禀老爷，那具女尸的消息我们已经查到。”“说”“是，这女子叫做小红，是满春楼的一位名妓。根据老鸨介绍，这小红原本是一卖鱼的出身，后来不知道怎的，来到了满春楼做起了这个。”“这女子平时和什么人交往？”“根据老鸨所述，平时她是卖艺不卖身，虽然如此生意却比其他女子强很多。后来来了一个读书人，此人姓秦，看上了她。两人几乎是一见钟情，经常缠绵。后来这姓秦的又和一位读书人来到了这里。”胡沃龙顿时精神一振：“这姓秦的叫什么名字？”“据老鸨回忆，这人叫做秦少文。”徐守正大吃一惊。很快，他想到了徐怀仁。“后来呢？”“后来不知为何，那秦少文没有再来，反而是他的朋友每次前来。大家最后看到他们的时候，是秦少文的朋友为小红赎身，秦少文显得非常痛苦。两人大吵一架后，秦少文拂袖而去。后来他朋友和小红也就没有再回来。”“去了哪里？”“这个并没有说！”胡沃龙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几个下去吧，继续查！只要沿着最后看到他们的那些人去查，必然能够查到。”“是！”这三拨人退了下去。“胡先生，你看这——”说着徐守正顿了一顿，他想听听胡沃龙的意见。“大人，根据这三拨人所述。这里面牵扯到一个神秘人物：秦少文。”徐守正点了点头。“大公子的行迹看起来是比较简单，也是比较容易查的。他既然把小红赎了出去，必然需要不菲的银两。所以，大人可以派人去几大钱庄去询问一二。”徐守正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这二公子的行踪就显得有些诡异。表面上看起来很简单，无非就是以前经常逛妓院，后来经常去赌馆，在赌馆先赢后输。但是，在下听了这么久，却没有一个关键人物出现。我想这是不合理的。”“胡先生的意思是？”徐守正有些不明白。“大人，如果二公子真的牵涉到此案。我想必然有人拉他入伙。否则，他绝对不会把兴趣从妓院转到赌馆。毕竟，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徐守正点了点头。“所以，在下刚才让那查访二公子行迹的那拨人一定要仔细，二公子上楼，上了几楼？哪个房间？这个房间中端茶倒水的是谁？”我想这必然能够查到。说话间，又有一拨人回来。“启禀大人，我们回来了！”徐守正一看，是城门官。“都回来了？”徐守正单刀直入。“是，人一个不少、车辆一个不落！”“好，把那些人带上来。”“是！”城门官说着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带上来十多个人。这些人正是那些车夫，其中还有那个“大哥”。大家看到知县做高堂，赶紧纷纷跪倒。徐守正把惊堂木猛然一拍：“下跪何人？所犯何罪？还不快快招来？”这几个人立时吓得哆哆嗦嗦。那位“大哥”胆子比较大，他往前跪走几步，先磕一头，然后说道：“启禀大人，在下是王三。这些是我兄弟。平时我们做些替人拉货的差事。我们不知犯了何罪，就被这位大人——”说着，他转过身指了指城门官，接着说道：“抓了回来。”徐守正刚要说话，胡沃龙一摆手，阻止了他。然后自己问道：“你们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吗？”“启禀老爷，是腊肉。”“你们亲眼见了？”“是，我们前后见过两次！”“哪两次？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胡沃龙步步紧逼。“第一次是装货的时候，也就是昨日下午，在县城东北角的一件屋子里。第二次就是在检查的时候。”“你们把装货的详细过程说清楚！”“当时是那位王师爷派人找我们去的。我们到了那里，就闻到一种肉香味，抬眼一看竟然是满地的腊肉。王师爷告诉我们，他们需要把腊肉运到李家村，所以请我们几个帮忙。我们谈妥了价钱，然后开始装运。我们装完一车后。王师爷看到我们累的满头大汗，就赶紧让我们到别的地方休息，然后招呼其他人开始搬运。”胡沃龙心细如发，他立即插口问道：“你们只是装了一车？”“是啊，我们装了一车后，王师爷立即将我们拉到了外面，其他的就是其他人装货了。”胡沃龙继续问着：“根据你所看到的，你估摸着当时有多少腊肉？”“我们只装了一车，还有很多没有装完。我估摸着四车满满的。”“你确定你所看到的都是腊肉？”胡沃龙仍然不死心。“老爷，我的眼睛可没瞎，当时满院子的腊肉熏得我们都有些受不了。”胡沃龙又皱紧了眉头，缓缓问道：“你们喝茶喝了多久？”王三脸一红：“我们喝了将近两个时辰。”胡沃龙脸色一沉：“你们是喝茶还是吃饭？”王三继续说着：“大家都知道，这装卸东西是个累活苦活。所以，我们喝着茶，大家装作忘记时间一样闲聊。王师爷没有催促我们。所以我们也就乐得多休息一会儿，反正工钱是一分不少的。”胡沃龙苦笑着看了看徐守正。徐守正气得又要发火。胡沃龙赶紧拦住，继续问道：“你们出了城，是在哪里被他们——”说着一指城门官，继续说着：“追上的？”胡沃龙问着。“也就是在半路上。我们正走着的时候，听到后面有马匹声，回头一看，就是这位大人！”说着他指了指。“还有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你再仔细想想？”“没、没有了！”王三说着低下了头。他并没有把自己这些人被抢劫的事情说出来，原因很简单：如今干这一行的非常多，竞争非常激烈。所以名声就显得非常重要。如果让外人知道自己被别人抢劫，还被打晕，而且更加离奇的是被抢劫的居然不是货物而是自己身上的银两。这不仅会让自己名誉扫地，更会成为同行们的笑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只是自己被劫持，货物并没有被劫。换句话说只是自己倒霉而与托付人没有关系。所以，王三自作主张没有说出这件事。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个小小的隐瞒竟然让几个人的命运发生了重大转折。胡沃龙看着他，死死地盯着他，直到他认为王三说的全部是真话并且完全没有撒谎的时候，才挥了挥手。徐守正只好将这几个人暂时带到外面。大家一时都比较沉默。显然，单凭这一点仍然没有证据说明徐怀义是杀人凶手。
　　“启禀大人，卑职去了秦府。秦老板在卧病休养。只有王云龙少爷在。他已经派人随卑职来了。”这是去秦府借调人手的官差回来禀报。“好，你给他分配一下。记住，一是要快，二是要细。”“是！”“下去吧！”徐守正一挥手。官差退下。徐守正无力地往后靠在椅子上。如今，已查明两位公子的行迹，也查到了那名神秘女子的简单情况。但是，单凭这个依然没有证据说明所有这一切就是徐怀义干的。这时，旁边有人出主意：“大人，小人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是否可靠？”“说！”徐守正有些烦躁。如今，他除了胡沃龙的言论可以听进去以外，其余众人都听不进去。“咱们可不可以来个敲山震虎？”徐守正赶紧坐直，睁开眼：“什么敲山震虎？”这人看到胡沃龙也在疑惑地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得意：“咱们将这四大车的腊肉全部卸下，然后装上银两去见二公子。他会不会在情急之下——”说到这里，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很显然大家都听懂了什么意思。徐守正如今心乱如麻，他忍不住望向胡沃龙。胡沃龙思考一下，摇了摇头：“不可！”“为什么？我觉得他这计策很好啊。如今我们认定了那畜生就是凶手。那么只要我们将这‘证据’做得巧妙，不怕他不露馅！”胡沃龙仍然摇摇头：“这种计策具有很大的风险。如果对方信以为真犹可。否则，很可能功亏一篑，甚至让对方反咬一口。徐夫人乃心细如发之人。如我所料不错，她必然防住了这一手。”“怎么防？”“这很简单：外面贴上封条；里面放入某一机关，比如在腊肉和腊肉之间有纸条或者细绳拴住。我们一不注意就会拉断。对方看了必然会认为是我们做的手脚，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二公子既然敢如此有底气地和你斗法，必然是做了充分准备。我们还是小心为妙，免得中了人家的伎俩。”“那你说怎么办？”徐守正更加着急。“还是再继续等等吧。我相信不久，这个叫小红的神秘女子必然会浮出水面。”“那四辆腊肉怎么办？”徐守正有些气急败坏，“王世蓉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在此时送四大车腊肉。我看里面必然有鬼，咱们索性拆开看看！”胡沃龙突然灵机一动：“大人，我们可以……”徐守正大喜，一拍桌子：“这次，我非要让他们两个现形不可！来呀——”“在！”“去，将太太和公子请到后院，说我有事找他们。”“是！”官差退了出去。“先生这一计委实高明，必定会让他们现形！”胡沃龙一笑：“大人，现形倒不至于，无非是打探点消息而已！”徐守正点了点头。他承认：只要没有不可推卸的证据，就不能让他们现形。
　　徐怀义王世蓉来到后院看到这四辆大车脸色大变。他们万万没有料到徐守正竟然这么快就追上了这四辆大车。徐守正看着他们母子的表情，心里更加得意。“徐怀义，如果你现在招供，我还可以饶你不死。不然，哼，这东西一打开可就没有你后悔的余地了！”王世蓉母子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什么叫做恐惧。王世蓉强做镇定：“徐守正，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敢狡辩？我问你，这四辆大车里面装的是什么？”徐守正疾言厉色。“还不是腊肉？”王世蓉犹在狡辩。“好，如果是腊肉，我徐守正向你道歉，而且会派专人送到你大哥那里。”他顿了一顿：“如果不是腊肉的话，比如说里面是——”说着他走到他们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白银的话，可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两人听着心里均是一寒。徐怀义冷笑一声：“好啊，那你就打开吧，到底是不是腊肉大家一看便知！”徐守正知道如今双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来呀，给我打开！”“是！”旁边一官差上来就要打开车子。王世蓉母子俩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徐怀义打定了主意：一旦被查出是银子，就来个死不承认，毕竟这装货运货是母亲一手操办的，和自己无关。换句话说只是母亲涉嫌此案，仍然没有证据说是自己做的。至于王世蓉会不会告发自己，这个已经不重要。还是那句话：“对方没有自己不可抵赖或者不可推卸的证据。”所以，徐怀义相较王世蓉而言，反而显得更为镇定。王世蓉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会为了逃生竟然想将自己反咬一口。就在官差即将打开的刹那，突然外面冲进来一两个官差。他们一拱手：“老爷，有情况！”徐守正看了一眼胡沃龙。胡沃龙点了点头。“来呀，将这后院封锁，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入，尤其是他们两个！”说着指了指徐怀义母子俩。王世蓉徐怀义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王世蓉色厉内荏，冷笑着说：“我只怕会有人将里面的腊肉换成银两，这样我们娘俩可就什么也说不清了！”徐守正冷笑一声，懒得和再和她辩解，径直走了出去。王世蓉母子对视一眼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王世蓉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你看看你惹下多大的祸，幸亏刚才有人来，不然这车子一打开，咱们娘俩全部都得进牢狱！”“怕什么？您也说过装运的时候都有人在场，他们完全可以作为人证。如今，腊肉是物证，那些装运的车夫就是人证，咱们人证物证俱在，他又能奈我何？”徐怀义说着。
　　“先生，这次我们必然会获得不少信息！”徐守正很是兴奋。现在才是第二天，就已经将他们娘俩逼到了死角。胡沃龙一笑：“要知心腹事，但听背后言！他们刚才的表情已经将他们出卖。”说话间，有人走了进来。“怎么样？”徐守正问着。“启禀大人，卑职听得一清二楚，虽说不会一字不差，却也将主要内容记得详详细细。”这人老老实实回答着。“好，你重述一遍！”徐守正有些急不可待。来人将他们母子俩的对话重复了一遍。他口齿清晰，记忆力超强，虽然不能说是一字不差，却将主要内容完完整整复述出来。“胡先生，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徐守正问着。“大人，为今之计，只好继续等。”胡沃龙沉吟着。“等？”徐守正很惊讶。胡沃龙叹了一口气：“二公子说的不错噢，他们有人证物证，这官银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大可以推测的一问三不知。”胡沃龙皱着眉头。“那这几辆大车岂不是没用了？”徐守正有些气馁。“那倒未必，只要找到他用这官银到底来干什么？找出与之相关的人，这几辆大车就是我们的证据了。”胡沃龙继续说着。“唉，谁知道他能干什么？这小子从小到大虽然吃喝嫖赌，却从来不偷不抢，这我了解。只是，突然他敲诈勒索了这么多官银，实在是让我大吃一惊。”“所以，这件事必然有个原因。我相信这么巨大的数目，牵扯的人必然不少，我们再继续查查看。”“也罢，那就等等看吧，我看今天先到这里吧，明天咱们继续！”就在徐守正起身之时，忽然又有一人走了进来。“大人，我家老爷有封信给您！”“你家老爷是哪位？”“他说您认识”来人看了周围两眼慢慢回答。徐守正两人对视一眼，胡沃龙接口道：“呈上来！”来人将信件呈递上来。徐守正看了之后脸色大变。他慢慢放下，而后抬起头对下面站着的人说道：“回复你家老爷，就说信本官已经看过，对于他所提供的消息，本官深表感谢。等案子破了以后，会亲自登门拜访！”“是，大人，小的告辞！”徐守正点了点头。“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咱们继续。本官多谢各位同僚大力支持！”“大人说哪里话来？这是属下应该做的。”众人站起来纷纷告辞。徐守正特意看了胡沃龙一眼，似乎别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