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最后的防线

　　一爪挥下，老退治师格挡不及，被正中手臂。
　　铿的一声，一段枪柄挡在了爪子之下，利爪在上面留下了五道浅浅的痕迹。
　　趁她没有反应过来，队长一脚踹上对方的腰际，结果反而被震退了好几步，枪也脱了手，被对方抓在手中。
　　老者抓住机会，右手的刀猛然劈下，左手则忽然一抽，紧接着爆出十几个红弹，将对方炸的动弹不得。
　　滋……
　　一道细细的血线飞溅出去。
　　刀被接了下来。
　　对方似乎很愤怒，她不顾刀的锋利，一把抓住刀刃从老人手中夺出，紧接着远远扔飞了出去，又一手扔掉高斯步枪，爪子掏向老人的胸膛。
　　“你这白痴，看看这边！”
　　队长的声音让她有些分心，于是下意识的转过头去。
　　她看到了一只黑洞洞的枪口。
　　呯！呯！呯！
　　连续三枪，高斯手枪将弹丸狠狠的嵌进了她的脑壳中，最后一颗子弹的冲击力将前面两颗里的高爆装药击发，随着一道白光闪过，红红白白的东西溅了他一脸。
　　打空了三个弹夹，用了两颗手榴弹才干掉这个家伙，队长不由的重重喘了一口气。
　　“老人家，没事吧？”见到脸色有些白的老人，他赶紧上去扶着。
　　“其实，以你们河童的寿命来讲，应该是我这么喊你吧，呵呵……”见到妖怪被解决，老人也是放松了许多。
　　“我有一百二十多岁吧，应该叫您小伙子才对，但是看到您的样子我就喊不出口啊。”
　　“哈哈哈哈，确实如此，确实如此……”老人大笑起来，不过很快，他的表情又严肃了下来，“我们还是快点回去看看，这段时间里不知道他们防的怎么样，如果出点事情可就不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队长捡起了自己的枪，和老人一起往回赶去。
　　虽然已经想到了事情的可能性，但是依然没有想到竟然已经到了如此田地。
　　“基地！这里是机动一队！已经出现伤亡！再重复一遍！已经出现伤亡！请求支援！”
　　自由号的火炮杂乱不堪的发射着，不知何时又有一个人填补了左滑膛炮的位置，现在正火力全开，拼命压制对面的猛扑。
　　嗵嗵嗵……又是一片噼里啪啦的闷响，车里的灯光灭了好几次，最后终于稳定了下来。
　　“十点钟方向59米处有一个妖怪正在发射弹幕！左炮攻击！”
　　左侧滑膛炮的炮手手忙脚乱的校准了好几次，可是无论怎样都没法把准心移过去，屏幕上也弹出了一连串警告。
　　“攻击死角！转一下车的角度！”他狠狠的锤了一下控制台，气急败坏的喊道。
　　轰！
　　一声巨响在车旁响起，总重52吨的超重型装甲车被掀起了一个让人担心的角度，然后又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地龙被干掉了，那边的火力压制已经停了下来，现在我们是对面的攻击重点。”
　　“该死！”车里响起一片咒骂声。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一声划破夜空的惊响传来，对面正在发射弹幕的妖怪脑袋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足有三十米长的血迹，连同后面七八个妖怪一起串成了糖葫芦。
　　“目标已击毙。”嘈杂的通讯器里传来狙击手嘶哑的声音。
　　“干的漂亮！火箭全部发射出去，让外面的部队准备好，我们要把防线压回去！”
　　“伤亡太大了，我们已经损失了三个弟兄，重伤八个，这没法打了！”
　　第一次战斗就遇到这么残酷的事情，任谁都有些没法接受。
　　“现在外面全是妖怪，不抵抗也是死！”
　　“明明我们也是妖怪，混蛋，这些不开化的野蛮人，开火！”
　　“开火！”
　　按钮按下，火箭发射器喷出了蓝色的光焰，十六枚高爆火箭弹一枚接一枚的冲了出去，在空地上开出了一朵朵鲜艳的火焰花，瞬间地面部队的压力就减轻了许多。
　　还有两组火箭弹，每组十六枚。
　　正面的压力一轻，未来武装和退治师立刻重新阻止了防御，各色弹幕重新反压回去，再次稳住了战局。
　　“机动一队，这里是未来城基地，十分钟后将对你们所在区域进行一次F01超视距火力覆盖测试，请注意撤离。”
　　“明白！”刚刚赶到的队长正好接到这个通讯，他立刻开始组织后撤，“所有防御人员注意！全体后撤五十米安全距离！”
　　刚要推上去的防线又再一次退了回来。
　　地龙被摧毁，代表着又少了两台机枪的火力，而在月亮莫名其妙变成红色之后，对面的攻势也是愈加的凶猛，几乎达到了疯狂的地步。
　　挡不住了。
　　所有的退治师都在尽全力发射弹幕来配合压制，但是灵力不是子弹，这需要以人自己的力量去催动，很多人已经坚持不下去了，甚至直接混倒在了地上。
　　队长和两个士兵低头蹲在地龙的废墟后，一边躲避着对面的弹幕一边时不时的干掉一个。虽然有狙击手的狙杀，可是对面的弹幕量不减反增，地龙被打的火花乱溅，让人有一种下一刻就要爆炸的感觉。
　　“我们掩护自由一号后撤，注意火力节奏。”
　　“知道了。”两个队员狠狠点了点头，如果自由被摧毁，那就真的完全不用打了。
　　果不其然，看到自由有后撤的迹象，大批的妖怪都向它扑了过去，前赴后继的感觉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让人目瞪口呆。三人立刻开始全力阻击，将妖怪阻挡在自由不远处的一个土坑里，狙击手也不断的点射着逼的太近的妖怪，一时间双方胶着起来。
　　咔嗒咔嗒的换弹声越来越频繁，不知何时已经扔了一地的空弹匣，而子弹箱中的储备正在飞速减少。
　　轰隆……
　　又是一轮火箭轰击，妖怪的攻击再次被压制住，在抛下一地的尸体后稍稍停滞了一下，而自由一号也借着这个机会成功的撤到了村子边缘，也就是预定中最后的防线。
　　“机动一队，注意保护暴露在外的人员，打击还有三秒到达。”
　　“寻找掩体！快！停止射击！”
　　“二。”
　　“F—0—1—A—！！”外面响起了未来武装士兵的高喊，“所有人注意隐蔽！”
　　“一。”
　　天空中渐渐亮起十几道长长的光焰，就像是反向的流星一般划过天际，向这里冲来，越来越亮。队长知道，那是F01的超远程覆盖式火炮，所谓A打击，就是最高级别的炮火支援，此刻重达四吨的高爆装药炮弹正在以三倍音速穿过夜晚略微有些寒冷的空气，剧烈的摩擦让它们的外壳披上了一层蓝色的火焰，然后在身后留下了一条二十米的尾焰。
　　F01A，死亡之雨，21世纪末的堡垒级火炮系统。
　　光点在接下来的一秒内瞬间扩大到肉眼可见的大小，那是十二颗巨大的蓝色火球，不过这个景象只持续了一瞬间，因为足以烧伤人视网膜的耀光覆盖了整个人间之里，冲击波将早已退到村子边缘的队伍冲的东倒西歪。连自由都被冲的摇摇晃晃，灼热的气浪海啸一般排山倒海而来，没有躲在掩体后的人纷纷被吹飞，周围那些低矮的房屋也摇摇欲坠。
　　一切都剧烈的震动着，这几乎要撕裂大地的力量让地面产生了一次足有七级地震般的释放，结构比较差的房屋纷纷出现了一条条裂缝，大片的土石和木块崩裂开来，像暴雨一般从空中撒下，落在早就被弹幕炸的坑坑洼洼的自由一号装甲上，乒乓作响。
　　爆炸造成的后续影响两分钟后才开始消退。光芒渐渐褪去，四周的温度也在秋夜的寒风中逐渐降低，最终恢复了那略带一丝寒意的夜晚温度。
　　众人面前的空地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直径一百五十米的大坑，里面的妖怪早就被高温和爆炸化作了尘土，和烤焦的泥土混合在了一起，褐色的焦土依旧散发着阵阵的热气，发出让人作呕的焦臭味。
　　队长摘下被弹幕打的坑坑洼洼的头盔，把它扔到了一边。
　　“准备反击。”
　　“自由一号准备就绪。”
　　“无界通讯架设完毕。”
　　“基地的频段已经接通。”
　　“可以开始了，队长。”
　　未来武装重整完毕，重伤的已经送去了医馆紧急治疗，现在那里有幻想科技提供的医疗设备，具有一定的医疗条件。
　　退治师和自警队的脸色一片煞白，这是什么武器，一击造成如此的破坏……如果不是大妖怪级别的，肯定要灰飞烟灭了吧……
　　“组织一下，那些妖怪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那个老退治师点了点头，望向空中的血月，“他们已经彻底疯了。”
　　“老人家，我想问一下，为什么我们也是妖怪，却没有变成他们那样？”队长一直很疑惑这个问题。
　　“河童与其说是妖怪，不如说是人类的一个远房亲戚，两者有着很多的共同点，而且进入幻想乡之后这么久以来的良好关系，河童也就更趋向于人类一些，月亮对于你们的影响也就越来越弱。”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队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是忽然之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脸色忽然变了，“那妖怪之山……”
　　“大概会发生点不愉快的事情吧，不过大天狗在的话，应该也不会太严重。”
　　说的也是，他想着，干脆不再多想，重新把目光转向村外。
　　与此同时，自由里的通讯器却收到了狙击手“鹰眼”的报告。
　　“‘清理’不干净，前方还有三个目标。”
　　“队长，F01A没能把那一片妖怪全炸死，还有三个活的，要不要我们上去补一下？”
　　“狙击手呢？”
　　“鹰眼估计他的枪打不死那几个家伙。”
　　“不要冒险，先试试看。”
　　“明白。”
　　片刻之后，鹰眼的枪响了，目标直指对面坑洞中的一个目标的头。
　　啪的一声轻响，一只小手就这样挡在弹道上，像是接一个气球一样接下了那颗子弹，虽然微微出了点血，不过很快就愈合了。
　　“那家伙好眼熟，”鹰眼一边看着对方把子弹捏成饼一边暗自思衬，似乎自己在哪里见过。
　　“鹰眼，发生什么事了？”
　　“狙杀失败，我需要转移位置。”鹰眼一边通讯一边收起了一旁的投影仪和狙击枪，准备向后撤离。
　　“把数据传输一下。”机枪手兼战地工程师推了推眼镜，虽然未来城的所有河童都是工程师，但是其中也有高级和低级之分，在进入幻想科技之后，更是精细到了各个方面。
　　“好的，我……”
　　通讯忽然变成了一片嘈杂的刺啦声。
　　自由一号里顿时一片寂静，五个人面面相觑。
　　嗡的一声轻响，工程师眼前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残缺的图片，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女，一双巨大的翅膀全部张开，宛若是凌空的恶魔一般扑向屏幕。
　　“红魔馆？!”
　　“蕾米莉亚，那种大妖怪怎么可能受不了这种狂气？！”
　　“看上去不太像，我见过蕾米莉亚的照片，这个人……”
　　铿！
　　装甲车被巨大的冲击力撞的一震，座位上的几人被晃的撞在了屏幕上，各种仪器也都一亮一灭的闪烁起来。
　　几个人稳了一下身子，纷纷在各自的屏幕中寻找起来，果不其然，其中一个视角中，一个长着巨大翅膀的少女正在极急速划过天空，再一次向车子撞来。
　　“右炮攻击！火箭弹幕覆盖！”
　　随着嘀嘀的锁定声，右侧的滑膛炮瞬间推出了一枚炮弹，顶部的十六枚火箭也发射了出去，在空中炸出一团团火花。
　　自动装弹的机械声从装甲车下部传来，炮手扫了一眼剩余炮弹量，发现这已经是最后一枚了。
　　黑色的身影躲开炮弹，但是却正好被一枚火箭命中，身形翻滚着飞了出去，但是没退多远就又重新调整了姿态，再次向着装甲车扑来。
　　“蕾米莉亚！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车里的人通过扩音器大吼着，但是对面没有做出任何回复。
　　“火力支援！立刻！”队长一声令下，抬起枪就扣下了扳机，很快高斯步枪和弹幕组成的天罗地网就向对方笼罩而去。
　　只是简单的双翅一合，所有子弹和弹幕纷纷被阻挡在外，只留下一道道闪现的火花和光芒。紧接着，几道凌厉的光痕从左右两侧分别冲出了她的翅膀，转瞬之间轰在了装甲车和人群中间，只听一声爆响，装甲车上的一门滑膛炮变成了废墟。
　　弹幕落入人群之中溅起了血色的光芒，几个身影被炸飞了出去，其中两个直接没有了气息，还有三个则一直吐着血，似乎是受到了严重的内伤。
　　“我们和红魔馆没有任何恩怨，为什么会这样……”队长的眼睛红了起来，他一把扔掉几乎过热的高斯步枪，摘下腰间最后一颗手雷，慢慢的走向正飞向装甲车的那个身影。
　　这最后一颗手雷，叫做线性爆破弹，也可以当做枪榴弹使用。只要一颗就能将当今最好的坦克撕成碎片，不是让它瘫痪，而是实实在在的炸成碎片。
　　这种危险的试验品，整个幻想科技不过三颗而已。
　　他拔出手枪，将线性爆破弹咔嗒一声装在上面，然后瞄准了那个正在飞速接近的身影。
　　冲过来吧，冲过来吧，冲过来吧！
　　他心里呐喊道，只要冲过来，两者的相对速度就会立刻引爆弹药，然后一切就结束了！
　　像是如他所愿，那个身影果然改变了方向，微微转了一个角度向他冲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形状怪异的枪一样的物体，似乎是用恶魔的力量凝结而成的。
　　只要一枪！
　　队长扣下了扳机。
　　枪榴弹划着一道淡淡的青烟飞了出去，很快就和对方相遇了。
　　那个身影微微一侧，躲过了枪榴弹的弹道，继续冲来。
　　呵呵……
　　也许，早该想到吧。
　　就在她即将冲到队长的身前时，忽然一团耀眼的火球在她身侧亮起，然后她就像是被什么巨力撞上一样横着飞了出去，接连撞穿了两栋房屋才停了下来，埋在破败的废墟之中。
　　最后一枚炮弹，中了。
　　“干掉她了？”不知道谁虚弱的问了一句。
　　“好像是……干掉了。”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欢呼声，每个人都是喜极而泣。
　　终于，解决了……
　　一切，一切……
　　不过，真是这样吗？
　　“格拉……”
　　现场忽然陷入了一片死寂，每个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被扭向那团废墟。
　　它在颤抖，它在震动。
　　“她……没死？”
　　哗……伴随着下雨般的土石块，一个身影冲天而起。
　　仅仅是一瞬间，装甲车上就亮起了一团巨大的火花，然后又是一团……
　　所有武器都被拆掉了。
　　她走到装甲车正前方，伸出一只手，抓起车的前杠，缓缓举了起来。
　　52吨的车体在她手中似乎像是普通的重物一般，并不是特别沉重，仅仅是几秒钟就被她举到了头顶。
　　车内一片混乱，所有东西都颠倒了过来，仪器和杂物哗啦啦的往下掉着。
　　一举，一扔，装甲车像是一个垃圾一般被远远的扔了出去。
　　一团巨大的火球亮起。
　　这就是……吸血鬼的力量……
　　队长忽然明白了，对方不是想吃掉自己还是什么，她是要这些人屈服。
　　但，这是不可能的。
　　他再一次举起了手枪，扣动扳机。
　　一枪，两枪，对方顶着子弹走到了自己面前。
　　那可以掀飞装甲车的力量，恐怕可以一拳将自己开膛破肚吧。
　　“你就这么想死吗？”她忽然笑了。
　　“没有人想死，我只是拒绝屈服。”
　　“作为一个河童，为什么要为人类做到这种地步？”
　　“总工程师河城荷取曾经说过，河童是人类最好的盟友，我记住了。”
　　“这就够了？”
　　“够了。”
　　利爪挥下。
　　鲜血飞溅而出，沾在队长的脸上。
　　一杆散发着红光的长枪从面前的少女胸前穿膛而过，钉在了地上。
　　“就是你这个家伙冒充我蕾米莉亚在这边杀人？”
　　蕾米莉亚低沉的声音从身后的空中传来。
　　“区区普通吸血鬼也敢动我的名头，记住了，凡是给我红魔馆抹黑的，我就会让她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