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妖怪贤者

　　“到底，在哪儿？”
　　被尘土掩埋之所，珍贵的卷宗被人一卷卷扔出，根本没有被人所看守，明明是家族历史的记录，却仿佛被人故意藏起来不想被发现一样放置于角落，女孩的目标不是价值连城的阴阳术、前代阴阳师心得、歌颂那位神明的祷词。呼吸入身体内的尘埃没有被她在意，哪怕明知道对体弱多病的她来说这些稍有不慎就会致命，女孩只是拼尽全力去寻找那一卷自己此次前来的目标。
　　外面有巫女守着，暂时不用担心其他人发现她这亵渎先祖的举动。
　　女孩的眼中闪烁着烛光，一闪一闪，忽明忽暗，纤细苍白的手，起起落落，在这昏暗的室内持续作业。
　　头痛一阵阵袭来，明明有好好吃药的，果然是运动量过小的原因吗？不过如果不好好吃药，恐怕早就在两三年前因病夭折，这么说来，那些难吃的药也是有点用的。
　　“咳咳、咳咳咳、在哪儿？到底在哪儿？快点，再快点啊！”
　　女孩的眼中布满血丝，如果那个人看到绝对会生气的，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她还是没有停止自己损害身体的行为，绣着秋叶的墨色衣襟早就因为不注意弄脏了，灰尘沾在上面，同色的墨汁看不出来，倒也算是一件好事。说起来，那个人也很喜欢她这样呢！
　　胡思乱想并没有减慢她的动作，终于，女孩找到了此次前来的目标。
　　跳动的烛光洒在卷宗上，枯叶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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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停停！随便拔刀很危险的，小家伙。”八云紫身体退到伊洛暮刀指不到的地方，即西行寺幽幽子的背后。对上少女那不带感情的双眼，过去与这家伙打交道的记忆袭上心头，身子一颤，但表情依旧保持着那令人感到不舒服的笑颜，瑰丽的紫眸中带着妖怪特有的冷意，一般人被它盯上会瞬间丧失反抗的勇气坐到地上。但伊洛暮显然不是一般人，她对眼前这个妖怪的印象一点也不好，但是……微不可见地将刀锋角度调转，果然好想切切看啊！
　　身为妖怪，八云紫眼神也很尖的，绝对不会发现不了这小动作，身后轻轻开了个隙间，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紫，暮，我饿了。”西行寺幽幽子绝对不会察觉不到这一人一妖之间那僵硬的气氛，左手搂住八云紫，右手抓住伊洛暮，硬生生把这俩凑到一块儿。笑眯眯地看着两人，非常“和善”，大有你俩敢打起来就试试的意味。
　　旁观的魂魄妖姬原本背后冷汗就一阵阵地出，担心伊洛暮和八云紫一阴阳师一妖怪俩生死不共戴天之敌突然打起来……但现在？看着自家小姐左拥右抱一副人生赢家样儿整个人都快斯巴达了，白色大型麻薯，不，半灵也石化般摔到地上，嗯，没碎成渣。
　　“蓝的油豆腐，幽幽子你吃吗？”没有一点犹豫就把自家式神的饲、食物卖了，八云紫义正言辞，顺带挑衅地瞥了伊洛暮一眼，她可是看得清楚，这家伙手上除了刀和灵符什么都没有，而且根本没听说过阴阳师有什么变出食物的术。不动声色地想要趁着西行寺幽幽子叼住隙间里喂出来的油豆腐时从这危险的怀抱中逃出去，刚才那微笑，“和善”的让她直接想起彼岸那个说教狂阎魔啊！
　　哪怕被那只想要切切看的妖怪挑衅，伊洛暮也能够完美地保持自己的扑克脸，左手一抬，短刀出鞘，天策指向八云紫那白皙可口的小脖子，“妖怪刺身，幽幽子吃吗？”
　　八云紫怎么可能就这么任由这个给自己添了很多黑历史的家伙取得主动权，空出来的右手一伸，折扇抵着刀背将天策拨开，“妖怪刺身不好吃，另外你这家伙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危险。”不管是一百八十年前还是现在，都这么麻烦难搞定。
　　“呜咦？紫以前见过暮吗？”蓝的油豆腐显然填不满西行寺幽幽子那堪比饕餮的无底洞胃口，两三口搞定食物，好奇地问。
　　完美！
　　八云紫心里几乎热泪盈眶，终于成功转移话题了。天知道她有多不想跟那个魂淡阴阳师讨论刺身问题，一百八十年前的黑历史就应该这么埋到坟堆里再也出不来！这才是妖怪贤者的哲学！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八云紫嘴皮子功夫也没忘。
　　“嗯，一百八十年前见过哟！当时就这么不可爱。”末了补上一句：“现在也一样。”
　　天策在指尖划出八道寒光，伊洛暮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短刀，一边将自己从西行寺幽幽子的怀抱中脱离，无奈失败：“恶劣的妖怪。做成刺身应该刚好。”
　　八云紫的话倒是勾起了西行寺幽幽子的好奇心，“暮和紫一样活了很多年吗？”
　　“啊呀呀，咱可是绝对的十七岁少女哟！至于这个——”八云紫扇尖一指，“年仅十四岁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
　　“骗子恶劣妖怪。”伊洛暮只是加了个称呼八云紫的前缀词。
　　但这些并没有解除西行寺幽幽子的疑惑，反而将之加深：“那一百八十年前是怎么回事？”
　　“那是第十代家主的事吧？”回答问题地换成了伊洛暮，“骗子恶劣妖怪。”
　　“伊洛家主的名字，每代都是伊洛暮，幽幽子大人。”魂魄妖姬是知道这个的，因为当初那个作废的婚约，她打听到的事可不少。
　　“那一代的你，只活了三十六岁。”八云紫的话，让室内气氛一僵，身为作祟者的她却不知悔改地补上一句：“被我杀掉的。”
　　宁静，令人不安而又冰冷至极的静。
　　妖怪身上的妖气是什么样的感觉？如果你问一个阴阳师，他会告诉你，令人畏惧、窒息、冰冷的气息。
　　而现在，整个室内由八云紫为圆心开始向周围散发慑人的妖气。
　　魂魄妖姬皱眉，西行寺幽幽子笑容消失，唯有八云紫，仍然带着标志性地令人不快笑容，妖怪贤者紫色的双眸仿佛跃动的鬼火，紧紧盯住纯白的阴阳师。
　　阴阳师的表情一如既往，令人生畏的扑克脸居然在此刻打破，唇角上扬出微小的弧度，如果不认真根本看不到。
　　纯白的阴阳师就此开口，清冽的声音正如她那不离身的佩刀，锋利而又生冷地击碎在场那尴尬的气氛。
　　“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