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来了 第二章 葬礼与该死的高考

这场毁灭性的灾难发生后，当地政府想尽一切办法，妙语连珠；毕竟，整个县只有这座建筑受到了严重损坏。
因此，所有的责任都要推到死神身上，并不是教学楼本身存在的巨大隐患；当地政府许诺要付给抚恤金，日复一日，收到的只是寥寥几人。
逝者已死，生者犹存。剩下的幸存者们，政府给了他们一次补考的机会，不过是在第二年；这意味着，他们与家庭又要在煎熬中渡过一年。
事情发生三天后，一切风平浪静；遇难者的亲人将诅咒发泄到那12个人身上。在他们看来，这些幸存者不是在死亡线上徘徊过的人，而是他们的敌人。
黎千谷也时刻感到射在自己身上的犀利目光；比如，他迎面碰到一个伤心哭泣的妇女，望见了他，便咬牙切齿，仿佛那场地震的元凶就是千谷。
在15日，也就是事故发生后的8天，政府为遇难者举行了追悼会。
“我们一共失去了512个人；他们在死前的一刻仍留在考场中，他们在弥留之际仍忠于职守。这也就是活着的人将永远铭记他们的原因。”主持人身着黑色的西装，婉婉道来，声音在临时搭建的幕布中回荡。
十二个幸存者全都坐在台下，抽泣声陆续从他们身旁传来；甚至有人开始抱怨为何自己要离开地狱，开始新生。
“是的，他们死去了，但他们奋斗的呼声将会永远停留，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呐，绝不会因为那些倒下的人而停止前进的脚步。”他继续说道，“我们仍要努力，高考这种制度，将永远存在，激励我们所有青年的心灵！”
没有人可以改变这样的制度。它将永远存在。
尽管学生们付出视力，青春与健康的代价。
尽管去死，也要为此努力到最后；他们以一切做赌注，去换取近乎渺茫的未来。
而结局呢？所有人改变了命运；少部分将命运彻底扭转，另一部分则被埋没在喧嚣中。
黎千谷坐在凌一杉身边；他们彼此无言，如同陌生人。
追悼会将要结束时，一杉站起来，离开了这个让人沉重的地方。
此时已下起了小雨；千谷望着她撑起了一把白伞，随后便消失在雨幕中。
他收回目光，看到父亲正站在角落中，用眼神示意他到自己身边。
千谷犹豫不决地走了过去；父亲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爸爸……”他试探着问，之后的话却堵在了喉咙口。
爸爸失望地看着他；良久，他轻轻吐出一句话，声音宛若幽灵：“像你这样的话，还不如死在考场里算了。”
黎千谷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不久，他独自走在雨雾笼罩的大街上；头发淋Shi了，雨珠顺着发梢流过脸颊。
但他已不在乎这些。
高考……真的如此重要吗？
或许是的；他的心一半提出疑问，另一半立即作出回答。
千谷在瞬间明白了这个道理；一种绝望堵住了心口，他甚至无法流泪。
他坐在屋檐下，数着溅起的水花，薄薄的雾霭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正因为如此，千谷没有看到一位女生从屋中走出来，将伞撑到他头顶。
直到很久他才意识到了这一切，有些慌张地站起来。
“对不起，我没看见……”
一杉不说话，只是将伞逐渐举过他的头顶；她的个子比千谷矮，伞在风中被吹歪了一下。
少年连忙支撑起这把伞；与此同时，他们的手几乎碰到一起。
两个人依旧沉默；凌一杉用手指了指店门，千谷才看清这是一家咖啡厅。
毫无疑问，这是一杉最喜欢的店；它隐藏在一个并不喧嚣的小巷中，很少被人知道。
而千谷意外地来到这里；或许，这便是死神安排的邂逅吧。
他们走了进去；咖啡厅的地板一半褐色，另一半白色，没有嘈杂的音乐，只有无歌词的乐曲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偏僻的角落里，一杯只剩一半的咖啡静静躺在桌上；刚才，凌一杉正是坐在那里，喝着咖啡，面对着贴满留言纸条的墙。
黎千谷想起了什么，慌忙地翻着包；然而，他什么也没找到。
然而，一杉不等他犹豫，便去与服务员打了个招呼；很快，一杯咖啡便放到他面前。
“愿意听一听我的故事吗？”她突然问。
“嗯……好的。”千谷有些受宠若惊，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与他说话。
“你应该知道，你在坟墓边遇到的是我。”一杉咂了一口。将杯子放到桌上。
他当然记得之前的一切；第一次的遇见是偶然，而第二次，她是因为亲情所迫，而他是由于来自父亲的过重期望。
“那时，我在看望我的妈妈。”一杉接着说，语气波澜不惊，“我的妈妈从小时起就严格要求我，让我做好所有事情。这也难怪，单亲的孩子总是要学会从小支撑起整个生活的。”
“那么，你的爸爸……”
“爸爸很早就离开了我们，与一个比我妈脾气好很多的人结了婚。”凌一杉将咖啡一饮而尽，“当然，我有过一个后爸，但是他们经常闹矛盾，因此婚姻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便分开了。”
说着，她低下头，被乱发遮盖的脸显出一丝阴沉。
“后来，我的妈妈得病住进了医院，病情恶化，在我16岁生日那一天去世了。”一杉望着玻璃桌，它清亮得能映出人影，“很遗憾呢。她最大的心愿就是亲手将我送进大学，我也曾发誓要实现它……可惜，我在死亡面前退却了。”
黎千谷听着，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安慰她；死人的心愿是不能违背的。
正当两个人说话时，雨逐渐停了，天边开始露出一点黄昏的余晖。
凌一杉起身去付了账；紧接着，两个人离开了这里，不过是各奔东西。
“我们虽已暂时摆脱命运的魔爪，但死神的阴影从未远离过。”就在两个人即将分别时，她轻声说。
千谷转过身来，吃惊地望着她；一种不祥的预感逐渐升上心房。
“它……潜伏在我们左右，注视着我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寻找机会将我们吞噬，即使是小到无法察觉的错误，也会成为理由……”一杉吞吞吐吐，这样的话语如同乌云般降落在眼角。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杉的背影便消失在雨后黄昏中。
此时，已经华灯初上；他叹了一口气，很快与夜色融为一体。
几片落叶随风飘落到地面上，随即又被卷入狂风中，颤Dou着发出悲歌，宛若飘忽不定的生命。
雨水过处，形成了一副说不清，道不明的图画，触目惊心。
两个人的缘分似乎到此为止；今后的日子里，他们的关系如同最普通的朋友，平淡得不会多出一句话。
有时，千谷从她身旁走过，会感受到来自她的阵阵寒风。
一声响雷打破了六月的寂静；雷声过后便是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