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剑哉

　　张开眼的时候，少年便觉得自己浑身无一处不痛，全身就像被压着巨大的重物一样，脑袋里说不出的难受。
　　但他意外的心中没有任何慌乱，只是非常的平静。
　　因为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因为他没有直接被河水淹死。
　　身体似乎沉在水下，没有继续下坠的趋势。
　　即便难以忍受水中张开双眼的疼痛，他还是勉强着自己去看、去观察周围的一切。看到上方的光亮，顿时反应过来自己正脸朝着水面上方。
　　「哗啦。」
　　就在此时，他突然又听到急湍的水流声，看到几条长着伶牙俐齿的怪鱼就在不远处朝着自己游来。
　　他立刻反应过来，有些不妙，此刻身体似乎身受重伤，要是在被这几条怪鱼缠住一定是遭不住的。所以他顿时双腿用力摆水，想距离那些山石砸落的地方更远一些，却没想到一动之下，背上的伤口却崩了开来。
　　一条怪鱼已经啃在了他的脚踝处，细尖像铁刺一样的牙齿戳在了肉里。
　　疼痛之下，憋着的那一口气也瞬间吐出，不管如何，现在只能勉强地往上浮去。
　　「啪！」的一声，他的脑袋和硬物一撞，又是一阵剧痛，但看清眼前的失误，他反而送了一口气，大口喘了起来。
　　这是一块河水中央的石头，长年累月冲刷下来，表面长满了青苔一样的植被，这些植被正好充当抓取物。
　　蹬了蹬脚，把啃在自己脚上的怪鱼给甩了下去。
　　连续吸了数口来之不易的空气，他的身体略微恢复了一些气力，脑袋也更为清醒。
　　空中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目力可视范围内都被雾气笼盖。但植被朝对着的方向更能看到一些阴影与轮廓，相比之下，石头的另一面则是雾气朦胧一片昏暗什么也都看不到。
　　植被上还缠绕着些许树枝与落叶，根据水流的朝向可以判断，这里距离岸边不远。
　　正想着依靠着植被往上再攀爬几步的时候，抓紧的植物突然断裂。
　　少年还来不及考虑什么，水流就推着他朝着阴影推去。
　　他的双腿只是在水中划了几下，也没有脱力这股水流，便被水流冲到了岸边。
　　出于生存的本能，少年的身体在泥地上扭动了几下，身体就已经大半离开了水面。
　　伤势很重，但只是一些皮肉伤与失血，不至于死。
　　他的眼睛似乎非常适应黑暗，砖头之间，他又楞了一下，以为他发现距离岸边不远的地方，就有人类脚步的痕迹。
　　强忍着体内的灼热，浑身撕裂般的痛苦，少年慢慢的站了起来，艰难的往上走了几步。
　　他看得更为清楚了一些。
　　脚印不深略浅，大小与手掌相仿。是个女孩的脚印。
　　他还看到了一旁树根旁的还未张开的蘑菇处，有着被采集的痕迹，对方只取走了长成的那几株蘑菇。
　　这一刻的他非常安心，知道自己已经距离有人居住的地方非常接近，至少很快，他就是安全的了。
　　然而他并没有安心太久，便又被一些异动和声音吸引了注意。
　　他马上看到，不远处的树丛中有不少豌豆大小的红光紧紧盯着自己，宛如星火一般。少年身上好不容易有了些的暖意顿时一消，但又马上平静下来，看清楚这些红光不过都是些老鼠眼睛。
　　眼前这几头老鼠的体型比起一般老鼠要大出一倍不止，而且身上的黑毛都是十分浓密，油滑，应该是非常擅长游水捕食鱼虾的水老鼠。
　　此刻这些水老鼠都时不时的吱吱出声，慢慢的朝着他靠近过来。
　　「鱼之后就是老鼠么，这地方还真是可怕。」
　　看着这些明显想将他作为食物捕食的老鼠，少年忍不住摇了摇头。
　　此刻他身上的伤口还未愈合，浑身剧痛无比，但身体已经有了一些力气。即便不清楚自己有多大的力量，他也不觉得这些老鼠可以奈何的了他。
　　况且现在他正好是饥肠辘辘的时候，面前这些肥硕的老鼠，拿来充饥正是再好不过。
　　只是数秒的时间，眼珠在黑暗之中发出红色光芒的老鼠越聚越多，密密麻麻，至少已在数十条之上。
　　就在此时，他身后的河流突然哗啦一声巨响，溅起一片片瓦片大小的水花，又溅湿了他半边身子，就在他吃惊转头之间，两条几乎有他一人来高的黑影从水中飞扑而出，哗啦一身，带着水浪涌入老鼠群中。
　　原本气势汹汹的那群老鼠都是仓皇四散逃开。
　　「咔擦，咔擦。」……这道黑影还在地上连连作响，吞噬逃避不及的那些老鼠。
　　开始少年还以为这是什么水濑，但看得清楚后，却发现是两条通身赤黑的巨大水蛇。
　　这种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岸边的水蛇，虽然不像水濑那样长脚，但是身体却十分有力，在陆地上也可以飞快爬行甚至跳跃。
　　特爱吃肉，岸上的老鼠，水里的鱼虾，甚至一些不大的鸡鸭都能拖入水中吃掉。
　　此刻这条水蛇应该是被这些大量聚集的老鼠吸引而来，上岸掠食。如果被它拖入水中，以少年现在饥寒交迫的状况来说，根本无法生存。
　　他忍着脚踝处的伤痛，缓缓的向着树林处挪动。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挪动身躯的时候，却也是吸引了其中一水蛇的注意，啪啪一声作响，那头水蛇就跳过四米多的距离，直接撞到他的身上。
　　少年顿时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水蛇不依不饶，一口就朝着少年的脸部咬了下来，要将他整个脑袋吞入口中。
　　他来不及思索，抬起右手，狠狠刺进大蛇的喉中。
　　在他飞快抓住水蛇蛇喉中的同时，也感觉到自己小臂传来一股剧痛与麻木，这才意识到自己自己的右手小臂已经被水蛇咬住，根本无法如同自己设想之中那样直接拽出水蛇的舌头。
　　但呲的一声，就在他声影微僵的之际，这挑水蛇的口中却是喷出了一口鲜血，整个身体顿时往后一缩。
　　少年顿时反应过来，错有错着，机缘巧合之下，他竟也是击中了对方的一处弱点。
　　内心之中还未缓过神来，便察觉到另一条水蛇已经紧紧缠绕住自己的左腿，咬着自己的左腿，就想要将自己拖入水中。
　　左右逢敌，背后还有一群亮着猩红眼睛的老鼠紧紧盯视，眼看少年似乎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
　　他却非常的冷静地一抬手从旁边的树上折下一根树枝来。
　　「你以为我是为了逃跑才靠近树林的吗？」
　　脑袋还在疼痛，身体更是无处不痛，身上的伤口还未好转就又添新伤。一时之间，竟连自己是谁都也想不起来。
　　但少年还能记得，自己的名字叫剑哉。
　　剑哉。
　　剑客的剑。
　　他是一名剑客。
　　即便此时身体脆弱不堪，甚至手边没有长剑，他也还记得自己是一名剑客。
　　即便只能发挥出百分之一，那他也是百分之一的剑客。
　　树枝在他手中，仿佛就有了锐气一般。那就是他的剑，在他剑的笼罩范围之内，就是他的王国。
　　如果此刻面对剑哉的是稍有水准的武术达人，也不会立刻轻易动手。
　　可惜，此刻能够看到剑哉展露剑技的人，不过两条愚笨的野兽。
　　斯啦。
　　只听到一声轻响，剑哉咳出一口鲜血，跪坐在地，他手中的树枝已折，但在折断之前，树枝的尖端已经优雅的掠过那条水蛇的要害。
　　血光飞溅。
　　虽然只是柔弱的树枝，但在他手中，也好像利剑一样，伴随着一道白色的光亮，轻而易举的隔开了那条水蛇的咽喉。
　　原本袭击剑哉的另一条水蛇也终于反应过来剑哉并不是他的盘中餐，啪塔啪塔连响，也不敢再去捕食剑哉身后的那些老鼠，返身朝着水中跳回。
　　若是未受伤时，剑哉估计可以轻易的将它流下，但此时他每动作一下，都要付出不少代价，看到这条水蛇逃跑，剑哉也只是平淡的看着它就那样落入水中。
　　虽然有一条水蛇逃跑了，但是还留下了一条。
　　徒手撕扯下蛇腹部的一块蛇肉，放到嘴里，仔细咀嚼。
　　绵绵细雨外加体力的损耗，让他已经顾不得生火煮熟的问题了。至于蛇肉是否有毒，根据他之前被水蛇咬伤却还没立刻毒发身亡的情况判断，即便是有蛇毒，也是很少的才对。
　　这也不是他现在能够有空闲考虑的问题，当务之急，还是在体力不支之前，立即前往有人居住的地方，安定下来。
　　那些在远处的老鼠看到了站立在水蛇尸体前的剑哉，一时又是缩瑟不敢动作。
　　剑哉动了，他开始朝着森林走去。
　　因为右手的伤口有些肿胀，让他的如今的动作显得十分僵硬，有些好笑。
　　但所有观望的老鼠还是都哗啦一声，全部掉头就跑。
　　原本身负重伤的剑哉在它们眼中并不可怕，但是那几条水蛇在它们眼中确实非常恐怖的家伙，而水蛇出现了，剑哉却还好好地，甚至还在吃食水蛇。
　　那么在它们的小脑袋里，剑哉便陡然变得无比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