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两百三四 数年之功见成效 渤海四战定大局(11)


小说:十国帝王  作者:我是蓬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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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十国帝王 https://www.qiuxiaoshuo.org/read/3846.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
入夜前夕,百战军与契丹军几乎是不约而同点燃了道旁的数十个火堆,燃烧的篝火将通水河谷映照得如同白日,在这狭长的地带里,连大大小小的土堆都没有,也就无所谓制高点的争夺,双方拼杀,完全是战阵的对撞、消耗。
天光微醒,契丹军徐徐退去,百战军无力追击,战斗暂告一段落。满地尸骸悄无声息,满地鲜血变了颜色,渗进冻土里,歪倒的军士、旗帜、刀枪零散在各处,冷风中残破的军旗无力的摇曳。
双方都在抢着将受伤士卒从战场上救下来,战斗持续到这份境地,此时敌我都默契的没有再发难,但对彼此的戒备却分毫没有松懈。
契丹军主将耶律敌烈立马阵前,看着麾下将士将伤员不停抬到阵后,眉宇间若有黑气在翻滚,彰显出他心内的愤怒。作为契丹王族,早在数年前耶律敌烈的战功威望就达到了过:将士百战方为雄,所以我们叫百战军;我们不敢说百战百胜,但求愈战愈勇。如今观之,对此言真意更有体会。”
孟平笑了笑。
这时候李正急急忙忙跑过来,带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副帅,孟将军,丁茂将军怕是快不行了”
李绍城、孟平愕然惊起,方才战斗结束丁茂从战场上撤下来时,就已可看出他伤势很重,只不过他还能强颜欢笑,两人遂没多在意,不曾想丁茂已经伤重至此。
医疗棚里,医官满脸惭愧立在一旁,丙字营主将史丛达将已经卸去甲胄、一身是血的丁茂抱在身前,对方已经闭上了眼,史丛达虎目噙泪,用因久战而嘶哑的嗓子嘶吼道:“丁茂你个怂蛋,快给老子醒过来,贼他娘的,战前你还跟老子打赌,谁斩获首级多就叫对方给倒夜壶,这战功还没统计出来,你就先尥蹶子,你这是怕输给老子要给老子倒夜壶吗你他娘的血性都哪去了丁茂,你他娘的......”
医官羞愧的向赶来的李绍城弯腰行礼,“丁将军伤势太重,大小伤口多达十七处,失血太多,老朽虽竭尽全力,却也没有办法......”
李绍城脸色阴沉,一言不发。之前战至胶着处,丁茂请命撤退,是他当场撤了丁茂的职,代替丁茂去冲阵的,丁茂羞愧难当,遂搏命陷阵,之后多次受伤,也未曾再提半个退字。
百战军建营以来,将官伤亡一直颇大,但即便如此,一营主将也未曾有失过,如今彭祖山生死未仆,丁茂若死,便和何君来一样,是百战军有史以来折损的最高级别将领了。
史丛达狠狠一拳击打在湿木搭建的临时病床沿上,声音低了下去,“自淇门建军,你我便开始相互争斗,之后虽受军帅调节,但彼此间争强好胜却从未停过,这么多年来,你我为此不知喝了对方多少酒。他娘的,老子本以为这酒还能继续喝下去......”
此时号角声响起,有斥候回来禀报,“契丹军已退”
李绍城和孟平相视一眼,连忙前去查看实情,没走出几步,又有游骑来报,李彦超率领留守西京的卢龙军赶至。待李绍城、孟平确认了契丹军已退,李彦超也赶到了营地。
“军帅有令,命我支援通水河谷,拖住通水河谷契丹军,阻止其回援正州”李彦超见到李绍城,当即表明来意。
“契丹军已撤了。”李绍城摇摇头,李从璟奔袭正州,他自然是知道的,如今契丹军主动撤离,说明李从璟已然成功奔袭正州。如非如此,以百战军目前伤亡,在通水河谷死战,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李彦超也知晓了百战军在通水河谷的伤亡,肃然道:“既然如此,李将军,你部就此回西京休整,我带卢龙军进军正州,支援军帅,如何”
李绍城环视了一眼劫后余生的战场、营地,没作犹豫便道:“正州之战,乃决定此战胜败之关键,我部虽伤亡惨重,却不可在此时缺席正州战役。李将军,我与你同行正州,支援军帅,无论如何也要赢下此战”
百战军已成疲敝之师,处在崩溃边缘,西援正州尚有两百里路程,此刻去参战,几乎是在往死里整。然而相处好几年,李绍城也了解李绍城的性子,见李绍城意志坚决,知道相劝也不顶用,况且百战军今日休整一日,也能堪堪恢复一些精力。当即两人合计,百战军让出通道,卢龙军先行一步,百战军稍作休整即随行。
得到军令,史丛达放下丁茂,站起身,整了整已是凌乱残破的甲胄,望了躺在床上的丁茂一眼,“老丁,契丹军退了,通水河谷的战斗我们已经胜了,但此战不会就这么结束。你放心,你的仇,我会给你报的,你的那一份首级,我也会帮你带回来。”
他抬头看了远方一眼,“日后再也没有人事事跟我争长短了,也不会有人每逢战事,都要笑着拍我肩膀,打趣我不要死得太早,免得没人给他倒夜壶......老丁,你安息吧。”
说完,史丛达头也不回大步离开木棚。
战鼓轰然响起,如同雷鸣,炸裂在每名将士耳边,那是百战军为卢龙军擂响的战音。
病榻上的丁茂双眼忽然猛地挣开,一惊而起,顺手抄起床边的横刀,就朝棚外奔去,“又开始冲阵了爷们儿们,跟本将杀”奔走两步就意识到不对,两眼往身上一瞄,“唉,老子的甲胄呢直娘贼,谁扒了老子的甲胄”
一旁医官怔怔望着丁茂好半响,才兴奋地一拍手,“嘿,活了,活了”
......
耶律斜涅赤也当真是悍勇,契丹军第一勇士的名号不是白给,哪怕是左肩被重创,右手没有一根手指完整,却也是在草草包扎后,便重新跨上战马,忍着剧痛再度向李从璟杀来。只不过这回他倒是吸取了教训,再不敢半分轻敌,和耶律德光、耶律倍联手,先用精卫战阵挤压李从璟近卫阵型,再谋求阵战李从璟。
李从璟面对的压力陡然加大,此时他完全可以后撤,让百战军其他将士顶上来,替他作战,从而避免被三人围攻的局面。然而若真如此,在耶律德光、耶律倍、耶律斜涅赤的联手攻坚下,百战军军阵就极有可能被撕开一道口子。
既然亲自冲锋陷阵,李从璟怎能容许这样的情况发生非但如此,他需要的,是借机突破契丹援军军阵
契丹军有耶律阿保机坐镇指挥,耶律德光、耶律倍、耶律斜涅赤冲锋陷阵即可,百战、渤海联军兵少将寡,李从璟必须调度与陷阵兼顾。好在今夜战法已经确定,倒也没有太复杂的地方需要变化,哪怕是一些局部的失利也能容许,只要大局不差即可。
就眼下而言,大局就是,李从璟要击破耶律德光、耶律倍、耶律斜涅赤的联手。
在长槊将面前一名张牙舞爪的契丹猛士刺下马后,李从璟首先注意到一道刀光劈斩过来,然后才看到刀光背后的耶律德光他看起来依然那么从容,似乎嘴角还带有微笑,那是稳操胜券的微笑。
“真是自信。”李从璟长槊轻拍,锋刃击打在对方刀面上,轻描淡写将耶律德光的攻势化于无形。
耶律德光却未与李从璟打马错身,双方军阵已经陷入胶着,挪腾的空间已是不大,他反手挥刀,再次向李从璟斩来,刀光凌厉,空气因为撕裂发出呜呜风声。
手腕翻转,长槊一抖,李从璟这回加重了力道,在耶律德光刀锋及面之前,锋刃拍打在对方胸前。耶律德光闷哼一声,身子歪倒,差些摔下马。
在这个间隙,耶律斜涅赤沉喝一声,斩马刀毫无花哨直斩而下,已到李从璟头顶。
这样大马金刀的攻势,大开大合,威力不容小觑,若是一刀落实,饶是李从璟甲厚,也要被劈成两半。
在击退耶律德光时,李从璟长槊出击就留有余地,此时就势回挑,在斩马刀落下之前,又将其劈开。
“李从璟,受死”耶律倍呼喝一声,一刀直取李从璟面门。
对这种出手之前还要出声提醒的攻击,李从璟毫无半分惧意,手在长槊槊杆上滑过,握在中间,侧身甩槊,槊尾就将耶律倍的长刀在半空挡了回去。
而此时,耶律德光又是一刀斩来。
通过战阵挤压,耶律德光、耶律倍、耶律斜涅赤成功欺身而进,同时与李从璟照面拼杀,一个个出手不断,刀光将李从璟笼罩其中,李从璟每度应对,都是险象环生。
李从璟目光冷静,没有半分感彩,只剩下纯粹的理智,在一个个千钧一发之间计算对方的距离,以匪夷所思的反应,将对方一攻势化于无形。
这一幕,倒是像极了三英战吕布。
孟松柏等近卫面对耶律德光、耶律倍、耶律斜涅赤精卫的疯狂挤压,都战斗艰难,对方战力并不弱于他们多少,战法又毫不讲理,他们只能做到护在李从璟四周,不让更多的契丹军士涌进来。
战阵之前,以一敌三,哪怕是不用担心冷箭,也是不可持久之事,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抓住空隙,而一旦受伤,就只能被一口口咬死。
李从璟虽然战意盎然,有心将耶律德光、耶律倍、耶律斜涅赤斩于阵前,寻求破阵契机,却也逃不过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窘迫局面。
在李从璟已将耶律德光、耶律倍、耶律斜涅赤缠住的情况下,此时若有勇将寻机从侧面强势突入,必能有所斩获。只可惜,百战军虽不乏良将,但苦于分兵应对各方复杂的局势,兵力还是显得捉襟见肘。
合耶律倍、耶律斜涅赤两人之力,与李从璟鏖战,耶律德光虽然还未讨到什么实质性便宜,然而其淡定从容之态却愈发明显,平静的目光中逐渐显露出一丝火热,只因李从璟已经应付的愈发艰难。
李从璟始终目光沉静,因为焦急除却加速死亡,并无半分用处。
就在这时,一人带领十余骑,突然闯入正在抵死纠缠的双方军阵中。
只用片刻,便深入阵中,强势撞向李从璟与耶律德光三人缠斗的战场。
如此迅捷之势,让人不得不怀疑,此人早已在阵外寻机良久,找准了契丹军阵的薄弱处。
骏马跃起,马蹄轻扬,马背上的人身躯微伏,长发在圆月前飘洒如海,长槊向前刺出。马蹄踏落地面,尘土飞溅,在她面前的契丹战士,惊愕的被从马背上击杀,鲜血一抹,喷洒在空中。
雷霆之间,桃夭夭手中长槊探向正欲出刀的耶律斜涅赤
已然注意到来人的耶律斜涅赤,见对方横冲直撞向他杀来,仿佛他最好对付一般,顿时大怒,返身挥动斩马刀,刀身滑过一道弧线,将力气蓄积到了极致,誓要将来人斩为两截
斩马刀呈弧线,长槊却是直线,清幽月光在冰冷锋刃上一闪而过,已至眼前。耶律斜涅赤没想到对方速度如此之快,他本以为他能后发制人,此时意识到极度危险,已经只来得及稍稍侧身。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长槊如龙,狠狠刺中他肩头
巨大的惯性将耶律斜涅赤的身体带离马背,他惊愕的双瞳蓦然挣大如铜铃,他没想到,对方的力道既然大到这个地步,让他不顾身死要握住长槊、趁势反击的想法,成了一种奢望
此人是谁
耶律斜涅赤再也无法知晓答案,在桃夭夭出现的瞬间,李从璟轮起长槊将耶律德光、耶律倍逼开,当耶律斜涅赤的身躯被迫离开马背时,李从璟抓住时机,反手抽刀,刀锋从耶律斜涅赤后颈入、前喉出
两人的配合就如同已经演练过无数遍一样,默契的天衣无缝,转瞬间就将耶律斜涅赤的脑袋从肩膀上削掉。当李从璟和桃夭夭错马而过时,马背上耶律斜涅赤的无头躯干,脖颈处喷出高达数尺的血泉。
桃夭夭成功突袭,配合李从璟将耶律斜涅赤斩杀,但附近的耶律斜涅赤精卫却不是木头,此时桃夭夭的后背已经完全暴露给他们,而李从璟杀耶律斜涅赤时,同样将空档留给了耶律德光和耶律倍
然而两人都没有回头,各自朝对方背后奔去,同时出手,为彼此挡下足以让各自毙命的攻势。
被桃夭夭一槊敲在马刀上,手掌传回的酥麻感让耶律德光大惊,他怎么都没想到,此时竟然还会出现一个战力并不弱给李从璟多少的骁将
本以为李从璟被三人围攻,求生无门,却不曾想,李从璟竟然还隐藏了一张底牌。
怒火攻心,耶律德光恨得咬牙切齿,脸色再不复半分先前的淡然从容,几乎要吼叫出来。
外人只道这些年耶律德光愈发拥有王者之姿,却不知道,每当他回忆起昔日在李从璟手下的失败,都在经受怎样刻苦铭心的痛楚。从最开始的葫芦口骗局,到紧随而至的追击反被阻击,再到檀州和剑子联手却失手不得不遁入山林,这些噩梦般的画面,无一日不在折磨着他。
眼下再度与李从璟交手,耶律德光心头的火热,又岂是面上表现的那般平静
原以为费尽心思成功将战阵逼过来,能将李从璟留在阵前围杀,哪里知道大好局势转眼间又成了梦幻泡影,这让背负深仇大恨的耶律德光,如何能不五脏欲裂
然而毫无预兆变成尸体的耶律斜涅赤,却无比清晰的告诉他,要杀李从璟已是痴人说梦。
不仅如此......
回过身来,与桃夭夭并肩作战的李从璟,长槊指向耶律德光,咧嘴笑道:“耶律德光,你还往何处逃”

耶律德光一咬牙,调转马身就退入阵中。
耶律德光掉头就走,耶律倍再无继续与李从璟战斗下去的意义,紧跟着回身。在离去之前,他深深望了李从璟一眼。
......
随着契丹军腹心部上将耶律斜涅赤的阵亡、皇太子耶律倍与兵马大元帅耶律德光退入阵后,契丹军再无力击破百战军,被迫转入各营,据营而守。
李从璟遂令百战、渤海联军各部聚集兵力,分出大小数十股,攻打各营,两军旋即陷入残酷的营地攻防战。
随着战事进行,百战、渤海联军已在营中稳稳站住脚跟,各部士气高昂,与之形成对比的,则是契丹军各部的士气低迷。
好在天色大亮,得益于耶律阿保机的约束、调度,契丹军才没有溃败,却无斗志再在各个战场与幽州、渤海联军争胜负。
耶律阿保机卓越的军事能力在这场战役中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虽然被半夜袭营,各部又作战不力,契丹军却没有出现溃乱之象。翌日天黑之前,耶律阿保机终于将各部成功聚拢,于正州城西聚集,将杂乱的战线统一,与幽州、渤海联军力战。
李从璟率部经过一昼夜苦战,杀伤契丹军过万,成功与大明邢汇合。至此,正州之围遂解。
人间最美莫过于劫后余生的夕阳,当正州城被夕阳余晖镶上金边,城内传来民众震天动地的欢呼声时,李从璟疲倦至极的在战场上坐下来,从木车残骸边一名战死士卒的腰间解下水囊,仰头大灌。
城外四周,十余里连营,处处皆尸骸,鲜血早已染红每一寸土壤,又凝固成深褐色。营帐、角楼、车辆、旗帜都只剩下残躯,在日暮临近前孤苦伶仃,远近尚在燃烧的火苗升腾起屡屡黑烟,在敌我将士的尸堆里如泣如诉。
战役未止,城西双方将士仍在奋战那却已无需李从璟再冲锋陷阵。
寒风不息,桃夭夭与日暮同步走向李从璟头盔不知被她扔在何处,满头长发凌乱不堪,白皙的脸上还残留着血迹,柔媚的眉眼见透露着一股妖异的美感,红唇让人沦陷又充满温暖,横刀被她随手拖着,让她看起来野性而又洒然。
“又一次在战场上活了下来。”李从璟摊开手,笑了笑。
丢给李从璟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酒囊,桃夭夭道:“你应该觉得庆幸。”
接过酒囊,李从璟却没有着急饮上一口,很认真的打量了桃夭夭一遍,确信她竟然没有在战斗中受伤,这才用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轻松语气道:“是很庆幸,如非有你们,我早已不知死过多少次。”
桃夭夭手中并没有留给自己的酒囊,她捋了捋耳鬓青丝,包涵千言万语的眸子凝视着李从璟,声音柔和得仿佛能融化战后一切不安,“家国未安,君何以轻言生死”
被这样的双眸凝视,闻听这样的言语,李从璟一时忘了说话。他忽然丢了酒囊,一把将桃夭夭拉过来,拥入怀中。
暮色下,满地血火残骸沉寂无声,桃夭夭闭上眼,安心靠在李从璟肩头。小提示:电脑访问进qiuxiaoshuo.com 手机登陆m.qiuxiaoshu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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