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type-Earth

　　根源，或者说千年城，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中的任何一处，也不是相位空间、平行空间那种稀松平常的存在，它甚至不具有准确的空间坐标，因此，我每次造访这里，除了误打误撞，都是由别人带进来的，前几次是两仪式（小盖亚），这次则是小白（爱尔奎特）。
　　而小白之所以和我一起在深夜中急匆匆的进入根源，自然不是为了瞻仰神域的废墟，缅怀神大人的荣光，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
　　拯救世界！
　　噗——
　　这话说得我自己都忍俊不禁，正义伙伴什么的，果然和我的形象很不搭。
　　好吧说老实话，我会离开温暖的被窝，跑来这鬼地方乱晃，主要还是为了确认小白的身份，嗯，这个目的现在已经达成了。虽然她的形象、性格和我第一次见到那只傲娇月姬完全不符，但参考某小盖亚的精神分裂，一下子就释然了呢。
　　不过，在确定小白就是月球意识爱尔奎特后，情况反而显得愈发诡异起来。阿赖耶是否真实存在姑且不论，小白小黑的诞生明显是个坑，什么时候随便用两个人偶也能召唤出月球意识了？更不用说，另一只的身份更加可疑，事到如今，几乎已经昭然若揭，还残存的那一点点疑虑，也只是对于某盖亚的精神分裂程度的考量。
　　蠢萌的大光球，冷漠寡言的暴力女，性情跳脱的女汉纸，现在又多了个天真调皮的少女形象，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亦或全都不是？
　　我再一次发觉自己太过天真，也许从始至终，我都未能看清这个星球的盖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她想做什么，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对于我这个平行世界的来客又有什么看法？
　　然而当务之急，是要把她找到。
　　进入这个名为千年城的神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具体有多久很难估算，因为这里的时空很不稳定，时间的流速在各处都不相同，扭曲得厉害。
　　其实更加扭曲的是周围的景物，它们竟然会凭空发生变化，时隐时现，甚至如同海市蜃楼般漂浮在空气中。之前由于被朦朦白雾笼罩，即使偶然发觉也不会产生太大的违和感，但当明亮透彻的月光将遮挡视线的雾气驱散后，那凌乱而诡异的景致渐次映入眼帘，令人有些毛骨悚然，仿佛置身于鬼片之中。
　　呃，想起英灵殿里那些复苏的古代灵魂，可不就是鬼么！
　　稍微有点理解小盖亚为什么会罹患精神分裂症了，可怜的孩子……
　　我慈爱的摸了摸身边少女的头发，温声问道：“你以前一直住在这里吗?”
　　小白瞪大眼睛，对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很是诧异，呆呆的道：“以前？我也不记得了。”
　　我忍不住扶额。这小姑娘虽然逐渐恢复了身为月球意识的神秘力量，也隐隐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但记忆上似乎仍有大量缺失，连家庭住址都忘了。
　　我只好换个问题：“你确定爱尔特露琪就在那里？”
　　“啊，对！我和爱尔特露琪以前就住在那里。”
　　看着她恍然大悟的样子，我不禁再次扶额。以前没发现啊，这孩子竟然也是如此蠢萌。只好重复了一遍问题。
　　“爱尔特露琪在那里吗？”
　　她点点头，“也不能这么说。”
　　那你点头干什么？！
　　看到我翻白眼的样子，小白笑颜逐开，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她笑着解释道：“只有我们在那里看到她，她才在那里。”
　　“你因果搞反了吧？”
　　“不，从魔法的角度来说，这才是正确的因果。”
　　“搞不懂，算了……”
　　我嘟囔着，加快脚步向着那随着靠近而越发显得宏伟高大的英灵殿走去。
　　这段时间里，小白反复的对我阐述魔法的本质，以及它所代表的真实含义，但我始终没能摆脱经验和固有思维的枷锁，理解她的那套神奇理论，索性得过且过的将之放到一边。
　　说起来，眼前这座时空错乱，环境诡异的千年城还真有所谓的“魔法”风格，
　　远处有连成片的古堡，比起英灵殿矮小很多，不太显眼，但它们之间的建筑风格迥异，有的偏向于欧洲中世纪，有的则带有沙俄时期的圆球尖顶，更多的看不出历史渊源，只觉得哪里怪怪的，有种似是而非的观感，更不用说某些城堡居然晃晃悠悠的飘在半空，完全不把物理学定律看在眼里。我越看越觉得，那些建筑物与其说是砖石垒成。不如说是直接从小孩子看的奇幻故事里具现而出，充满着童真的幻想。
　　其实空想具现这类的事情我也不是没做过，比如闭锁空间中的各种资讯操作，凭空造物，但不同的是，我创造事物也是要依靠一定的法则规律，而眼前的这些“奇思妙想”，则完全不讲究一点可行性，与现实完全脱钩，偏偏它还能持久的存在而没有丝毫崩坏的趋势，简直颠覆三观。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因为这些景象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自从觉醒成为星球意识后，我即使做梦，意识也同样能够轻易的感知到现实世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努力从现实中寻找虚幻的痕迹，以挽回自己所剩不多的san值。
　　于是，我转头问向梦中的同行者。
　　“小白，那些城堡都住着什么人啊？”
　　虽然浮在天上很有浪漫色彩，但晃晃悠悠的住在里面真的不会晕吗？
　　小白“啊”了一声，似乎也是才注意到那些超现实的建筑物，她的脸上随即浮现出迷茫之色，自言自语道：“是谁的魔法？难道……是从外界……”
　　“喂！”
　　我用手在她呆滞的双眸前晃了晃。
　　小白回过神来，面露苦笑：“外面的情况又恶化了。”
　　“什么意思？”我连忙问道。
　　之前我曾经提到，进入根源是为了拯救世界，这并非玩笑之语。当那一根根虚实难辨的线条出现在我的眼前，当耳边传来“不要碰它”的提醒时，我就本能的意识到，那是两仪式口中的“死线”，而其中散发出的根源气息，将死线的本质暴露无遗。
　　世界的裂缝！
　　更具体的说，它是组成世界的基础法则即将崩溃的先兆。
　　我曾以为世界末日是飓风海啸，火山爆发的可怕天灾，也曾猜测是克苏鲁的邪念侵染所带来的人祸，却不曾想到，会是世界本源的崩坏。
　　如果情况继续恶化下去，现实世界将逐渐与根源连通，融合，最终演化为和根源差不多的样子。而想要阻止这一切，就必须要前往英灵殿，找到爱尔特露琪。
　　——这些就是小白闯入我的卧室，将我拉入千年城时所用的理由。
　　“外面的崩坏有多严重？”我的心忽然提了起来，忍不住道，“我要出去看看，小樱她们说不定会有危险。”
　　虽然无法阻止世界末日，但保护几个人不受伤害我还是能做到的。
　　“不用担心，外界的魔法力量在向这里渗透，壁障还没有到崩溃的地步，我们还是快去找爱尔特露琪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加快脚步，我立刻紧紧跟上。没过多久，英灵殿那高耸厚重的大门便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小白轻松的推开紧闭的门扉，率先步入其中。
　　里面依然是一片黑暗，从半开的大门透入的光线在地上投下一条长长的白斑，几乎看不到屋顶的宽阔大厅死气沉沉，听不到一丝动静，和我上次进来时别无两样。
　　爱尔奎特却停在原地，并不继续向城堡深处前进。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便站在门口静观其变。
　　“爱尔特露琪！”
　　少女清脆的呼喊声传向大厅深处，却听不到任何回音，仿佛被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所淹没。
　　“爱尔特露琪！”
　　小白又喊了一声，依然毫无动静，我看小姑娘怪可怜的，便把双手拢在嘴边，做了个扩音喇叭的手势，帮着她喊道：“爱~尔~特~露~琪~~露琪~琪~”
　　这一声悠远而绵长，还配上了人造的回音，极大的体现了我肺活量的优势，惹得小白回过头，向我投来微妙的视线。
　　我拍了拍胸膛，把这口气顺过来，才道：“这么喊有用吗，我们是不是到里面去找找？”
　　“她就在这里。”小白解释道，“她用魔法消除了别人对她的一切感知，甚至包括记忆，不过，我们是例外。”
　　“为什么？”
　　小白轻笑，“她做不到。”
　　“那我怎么还是看不到她？”
　　我使劲发动自己的感知能力，试图在这空旷死寂的地方捕捉到蛛丝马迹。
　　“等一下。”
　　“嗯?”
　　爱尔奎特重新把视线投向黑暗的大厅深处，“看，她已经来了。”
　　我也感知到了一股奇异而熟悉的波动，定睛望去，远处似乎浮现出一颗闪闪发亮的光点。那光芒迅速扩散，逐渐膨胀为我更熟悉的形象——发光鸡蛋。
　　咳咳，就是第一次见到小盖亚时的样子，黑暗中圆滚滚的大光球。
　　可恶，你这家伙，终于找到你了！
　　正当我以为小盖亚会像以前一样，飘飘荡荡的飞到我的身边，和我用精神波动交流时，那光球却停在远处，上下晃动了一下，骤然暗淡下来，直至消失于黑暗中。
　　还没等我惊呼出声，那片深邃的幽暗中又传来了几许脚步声。
　　咔哒——咔哒——
　　鞋跟与地面的敲击一下下的响着，我眯起眼，仔细的盯着那个逐渐靠近，在光线中越来越清晰的身影。
　　娇小，纤弱。
　　裙摆随着玲珑的身躯轻轻摇曳。
　　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色蕾丝公主裙下，藕白细嫩的小腿显得极为精致。
　　裙摆撩动，几缕轻灵的银丝若隐若现，继续往上看去，才发现那只是如瀑般及腰长发的末端，而那如银河般的璀璨的发丝，却只是在映衬她稚嫩小巧的绝美脸庞。
　　我呆呆的望着这只从未见过的激萌萝莉走到面前，几乎忘记了做出应有的反应。直到萝莉轻启薄薄的粉唇，发出清脆而绮丽的声音:
　　“春日姐姐。”
　　“……你是谁啊？”
　　“初次见面，我是爱尔特露琪，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