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身不由己

　　夜岚帝国的改朝换代梅若轩一直抱有和加玛帝国修好之意，如今唯一阻隔在两者之间的障碍拓拔家的覆灭让梅若轩的这一夙愿终于得以实现。这场本就来的唐突的战争最终以夜岚帝国的求和结束，三日后夜岚帝国的使者来到了加玛帝国。作为国主梅若轩还是就这场战争的起因对加玛表示歉意，同时夜岚帝国给予了一些金钱方面的补偿同时也传达了己方的修好之意。这让一直受夜岚压迫的加玛帝国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而积极配合军方举动的妖月一时声望也达到了顶点。
　　原本这些对妖月而言可以说是极其有利的局面，如果一切发展的再顺利一些她继承王位应该不会再遇到任何阻碍了。只是这些风头的背后同时也浮现出了危机，迫于身后利益集团的压力嘉靖开始了对妖月的全面打压。作为帝国富有盛名的贤王，等到嘉靖全面出手后他的影响力就很快展现了出来。平心而论妖月在治理国家上并无过失，但是有了对比之后人们就会下意识的在心中产生衡量。这个世界终究是对女人不公平的，其实嘉靖真正的手段反而就是做回自己贤王的本分。没有那些算计，一心放在帝国之上的他影响力自然而然的就超过了妖月。妖月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声望开始慢慢被打压下去，到了这一刻即使妖月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在治理国家上嘉靖比自己更出色。
　　日子就这样慢慢的持续了下去，直到有一天妖月突然发现在嘉靖和朝臣之间自己开始变得多余。无奈的散去早朝，没有理会群臣的态度妖月径直退出了大殿。三个月，仅仅是短短三个月朝堂上就已经变成了嘉靖的一家之言。回到自己的寝宫，妖月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片刻后夭夜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姐姐面前，早在好几个月前她就被妖月安置跟她住在一起了。熟练的替妖月选好茶杯，现在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姐姐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早了，看来皇兄已经有了众望所归的威望。夜儿的眼光终究还是太局限了一点，这种关头也帮不上姐姐什么忙。我早该想到了，其实根本不用什么阴谋诡计嘉靖皇兄只要做好自己就足以获得所有人的认可了。父亲恐怕当初也是看出了这点才将他外调，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我已经无法左右什么了。”
　　“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好，无论是谁做主只要国家发展的好就可以了不是吗？姐姐没有这方面才能，勉强管事反而可能给国家带来麻烦。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找个机会我就把这个意愿转告给其他长辈吧。呵呵，也省得他们总在背后算计了。”轻笑着说完，妖月颇有一种认命的感觉。其实她并不是一个贪恋权位的女人，但是作为一个皇室的公主若是不能掌握权位等待她的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在左右和被左右间她选择了前者，只是输了就要认！
　　夭夜是最了解姐姐想法的人，她站在姐姐背后开口道：“此事倒是不用太着急，既然我们已经输了那就让自己输的不那么彻底吧！皇室之争已经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了，那姐姐也不用再为此背负心理上的负罪感了。找个机会把当年的真相告诉司空静云吧，姐姐觉得怎么样？”
　　“你说的对！”宠溺的抚摸着夭夜的脑袋，一切尘埃落定妖月反倒松了一口气。只有在姐姐面前夭夜才会表现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在妖月看不到的地方少女总是展现着超乎年纪的成熟。她看似提醒的一句话其实也是别有用心，司空静云和嘉靖之间本来就有很深的感情。一旦他们合好，将来嘉靖成为国主唯一可以左右他想法的人恐怕只有司空静云了。凭借司空静云和妖月的友情，夭夜倒不担心嘉靖会太过干涉姐姐的婚姻。既然无法巩固妖月的地位，夭夜只好退而求其次了。夭夜不会天真的以为因为妖月和龙凡之间的绯闻使得其他人不敢打妖月的主意，相反一旦这个绯闻以后得到东岚的佐证。那么妖月的处境就岌岌可危了，无论绯闻的真假借助龙凡之名妖月必定成为许多有心人眼中的猎物。
　　在妖月的有心退让之下，嘉靖在加玛帝国渐有众望所归之势。跟夜岚帝国之间的战争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个月，而在这之后洛逸彻底在加玛失去了踪迹。没有了这个最大的对手，如今的加玛帝国嘉靖如日中天。
　　没有外在的威胁，内部宗派和皇室的纷争也暂告一段落。有了皇城禁卫的维护，加玛帝国迎来了史上最宁静的一个时刻。靖王府坐落于皇城东部，整座巍峨的府邸给人一种望而生畏的庄严感。随着嘉靖声望的不断提高，这里逐渐成为了整个皇城最热闹的地方。即使面对诸多访客的利益诱惑，守卫们依旧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可以看出，在对待下属的手段上嘉靖未必逊色于风逸。
　　然而今天这些守卫迎来了与众不同的一位客人，一位他们无法拒绝的客人。司空静云，帝国目前六大世家之一的掌权者。以嘉靖目前在帝国的声望而言，区区一个世家自然不足以让这些守卫如此失态。但是这个人偏偏是司空静云，虽然外人很少知道司空静云跟嘉靖之间的瓜葛，但对于靖王府的人而言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司——司空小姐，你是要见王爷吗？属下这就去给你通报！”守卫的话略显忐忑，显然他还在为司空静云的出现吃惊。
　　开口的守卫正待向府里跑去，却马上被司空静云拦住了：“不必麻烦了，我只是来送还一件东西而已。这是他的东西，麻烦你们替我转交给他。如此，我就告辞了！”司空静云带着优雅的微笑，迟疑片刻她还是略带不舍的将手中的一本古册递给了开口的守卫。这本古册的成色已经显得古旧，虽然年代久远却被保管的很好。
　　“司空小姐——”守卫似想开口叫住离去的身影，但最终他也只能看着对方慢慢消失在眼前。叹息一声，他对着同伴交代一声带着古册向内院走去。
　　靖王府的后花园里，让人趋之若鹜的贤王此刻竟然意外的异常清闲。拒绝了所有访客的求见，他为的竟然只是悠闲的观书自娱。这也是嘉靖除工作以外唯一的消遣了，如今帝国局势基本已经稳定他也有了更多的时间来进修自己的学问。正是因为他对学问的这份执着，才使得他拥有帝国最出名才子都难以企及的学识。
　　已经习惯了安静的嘉靖，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思绪。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不等他开口一个恭敬的声音先从院外传来过来：“王爷，司空小姐来过了。她托卑职将一件东西交还给王爷！”
　　“什么！是哪个司空小姐？”嘉靖平静的神色因为这个简单的称呼出现而改变，他甚至顾不得手中珍贵的书稿被慌乱中打翻的茶水打湿。
　　“额？是司空静云小姐！”这帝国还会有另一个司空小姐吗，果然一遇到关于司空小姐的事王爷就会乱了方寸。守卫的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嘉靖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现在在那里？”
　　嘉靖的语气有些激动，被他抓住的守卫愣了一下才回道：“司空小姐已经离开了，她吩咐我将这件东西交给王爷。”将手中的古册递给嘉靖，他总算得到了自由。
　　守卫的话让嘉靖冷静了下来，同时脸上出现了难掩的落寞。他甚至没有注意到那名守卫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看着手中的古册他自嘲道：“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你已经对我失望到见一面都不愿意的地步了吗？”
　　失魂落魄的重新回到院中的石桌前，当目光落到桌上自己好不容易酝酿出的诗句上时。这位向来自持的贤王，突然爆发了：“呵呵，她已经不屑再看了，那我作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还学这些做什么，学给谁看！”伴随一声怒吼，嘉靖抓起桌上的纸稿任凭它们飞舞在空中。
　　随意从这些纸稿上践踏而过，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响彻半个王府。离得稍近的一些守卫顿时心头重重一颤，谁都看得出来王爷发怒了！整整半天嘉靖把自己关在屋里，连中午前去送饭的侍女也被屋里巨大的摔打声吼了回去。原本应该欣欣向荣的靖王府，因为司空静云的造访开始变得死气沉沉。
　　下午的时候，宫里一位传话的侍卫来到了靖王府。皇室内阁在妖月的通知下组建了一次议会，侍卫前来支会嘉靖出席。唯恐嘉靖将怒气撒在传话的侍卫身上，王府的其他人都聚在了嘉靖房门外。终于在所有人的等待中房门缓缓打开，当看到里面走出的人时所有人都是一脸惊异。眼前这个一身落魄连发髻都没有梳理的人，真的是他们的王爷吗？
　　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嘉靖径直穿过他们向院外走去。终于传话的侍卫忍不住开口了：“王爷，这次议会似乎牵涉很大。你看你是不是稍微——”后面的话侍卫没敢说出来。
　　嘉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议会自己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但是他的脚步却没有因此停下来。他现在最反感的就是这些皇室内部的争权夺利，直到要走出院子时他才淡淡说道：“我还有事！”
　　简单的几个字，顿时让其他人目瞪口呆。这是要抗旨的节奏吗？什么样的事比得上圣命的召唤，更让所有人难以置信的是说出这样话的居然是一向很有分寸的嘉靖王爷。
　　“王——王爷，这场议会关系整个帝国，所有皇族大臣都已经在等候了，你看这——”
　　“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喜欢等就让他们等个够吧，少我杨靖宇一个人，帝国还垮不了。不要再拿什么家国大义的帽子往我头上戴，我累了！”嘉靖只是靖王的封号，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直呼自己的名讳。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决心，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敢上前阻拦他。
　　走出了压抑的靖王府，杨靖宇一时竟然不清楚自己究竟该去那里。“呵呵，都以为整个皇城都是我的，可笑的是在这里居然找不到一个我的容身之地！”略带讽刺的笑了两声，他还是找了一个方向慢慢远去。
　　琅环水阁是杨靖宇这整个上午脑海里浮现出的地方，这里是一切故事的开端。他是在这里结识司空静云的，他至今仍然想不明白这场邂逅对于自己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他甚至到现在都弄不清楚自己究竟对司空静云怀着怎样的心思，因为对方是第一个没有任何功利目的走进他心里的人。司空静云对于他来说更确切来说是一个梦想，因为他们并没有太过充足的时间来让彼此相爱。司空静云对他同样也怀着这样的心思，明明就没有相爱过的两人却因为梦的破碎痛彻心扉。这便是所谓文学吸引上的共鸣，或许这种感情比真正的爱情更加纯粹深刻。
　　琅环水阁是一处由帝国多名大儒闲下来后创办的一所学堂，但比起常规学堂它更像是一处才子佳人文学交流的场所。能够来到这里的，通常都是有些名气的文人墨客。嘉靖不来这里已久，此刻再次回到这里不免有些怯场。好在此刻心情沉重，他也顾不得那点心理上的别扭了。推开大门他迈步走了进去，意外的是印象中应该很热闹的院落此刻竟然空无一人。
　　没有旁人的干扰嘉靖反倒松了一口气，他也没有去深究个中缘由。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即使很多年没有过来但眼前的场景可是时时在梦中浮现。熟练的穿过一条僻静的走廊，他知道这条走廊的尽头有一处幽静的荷花池。那里也是他初次见到司空静云的地方，不过在这个季节莲花怕是早已凋零了吧！
　　果然，失去了荷花的点缀，整个静谧的后院被视线一扫而空。而伴随这简单的一眼，嘉靖的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出去了。池边的凉亭中，一名专注于书卷中的少女身姿一如往昔。这一刻，嘉靖甚至怀疑自己身处梦境。
　　司空静云身着一袭与平时截然不同的青色装扮，这跟她平日里优雅的气质有些不符。少了一丝女强人应有的强势，多了一点少女的青涩。或许这样的司空静云会让别人惊讶，但对于嘉靖而言这样的她才更熟悉。司空静云是面向走廊方向而坐的，嘉靖的靠近自然没有逃过她的视线。手中的动作一顿，旋即她还是放下手中的书卷招呼道：“没有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我以为今天对你应该很重要才对。”
　　司空静云看着嘉靖的目光有些复杂，其实她是想见嘉靖一面的，但她又不知道自己见他有什么意义。这种复杂的情绪源自三日前妖月告知了她当初的真相，她从未想过自己对嘉靖的影响会如此大。于她而言嘉靖是一个类似知己的存在，当这种情愫染上利益的色彩时，便让她感觉到恶心。甚至经过这一经历，她对于男子都是抱有一丝戒备和厌恶的。当真相浮出水面，她怀着更多的情感是歉意。
　　然而她并没有将这份歉意转达，从妖月那里司空静云知道今天是嘉靖一飞冲天的日子。至此以后他们两个也就再无交集了，她选了这个日子将当初嘉靖借给她的古册交还，因为她料想在这个重要的日子嘉靖应该顾不上这点小事。特意从文桓俞那里借来了琅环水阁，为的也只是祭奠这位将要失去的知己。然而嘉靖居然出现了，她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乱了。
　　“打扰到你了吗？抱歉！”司空静云的话让嘉靖回过了神，他只当对方不想看到他。叹息一声，他还是转过了身子。其实可以选择的话他又何必把自己逼到这个境地，如今他不过是跟着自己的心走罢了。
　　“杨靖宇，你给我站住！”不知道为什么，司空静云突然对着嘉靖的背影吼道。这完全是她下意思的举动，心底那么想也就叫了出来。离去的背影停了下来，这一天对于这两个人而言注定该被铭记。因为向来很有分寸的他们，今天都难得失去了分寸。
　　他们却不知道，这一天里有个人也一样和他们身不由己。不过这个身不由己的含义又和他们不一样，那个人就是此时处于凌霄宫中的风逸。
　　继加玛帝国和出云帝国之后，当再次得到夜岚帝国认可时风逸还是忍不住修炼逍遥游行步了。事情顺利的超乎预料，比起青莲剑典，逍遥游行步实在容易掌控得多。然而正是这过于顺利的进度，让风逸感觉到格外的疑惑。如果真是这么容易修炼的步法，又何至于被师傅赞誉到如此地步。
　　不过对于他的疑问，季管家只是笑而不语。苦思不出结果，他唯有再次回到空间中的修炼场地中。修炼逍遥游行步的场地是雷霆炼狱，唯有闪避不断落下的雷霆才能生存。虽然只有简单的一步，却也足以风逸在此间生存。他的闪避越来越流畅，从最初的吃力闪避渐渐到了如今的游刃有余。他甚至可以确定，他此时的敏捷程度已经达到了记忆中脚印里浮现出的影像。然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心更沉了，完全找不到错误的地方是否意味着自己根本就走错了方向？
　　修炼场地之中时间流逝的异常缓慢，沉醉于自己的疑惑里风逸不知道自己躲闪了多久。直到此刻，他发现即使不用步法闪避，长久磨练出的危机意识已经足以让他躲避落下的雷电。“如果是这样，那么逍遥游行步的修炼还有意义吗？”突然风逸脑海里出现这样的想法，然而仅仅是这片刻的耽误就让他忘记了闪避。雷电无情的落下，第一次风逸被落雷击飞了出去。就在他倒飞出去那一刻，那原本昏暗的眼眸突然绽放出了异样的色彩：“就是这种感觉，原来是这样！”
　　而一直在外面观察着风逸的季管家也在此时露出了笑容：“总算是明白了，飘步并不是闪避的步法，而是属于卸力的辅助步法。再精妙的闪避，总有躲不开的时候。所以，有时减少伤害比一味的躲避更符合生存之道。不过你小子也真够倒霉的，十三式步法你偏偏先学到这飘步。这样以来，你的修炼方法可就完全反过来了。虽然我已经足够努力压缩时间的流逝了，不过等他知道过去的时间还是会跳起来吧！呵呵，这样也好。有了这样坚实的基础，学后面的步法就顺利多了。”
　　季管家笑着走开了，而风逸此刻的修炼才正式开始。雷电的威力被季管家刻意压制了，风逸不再闪避雷电的攻击，他的身体如同一片落叶随着风的流向漂浮。时而看似蹋着闪电起舞，时而又像是被闪电操控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