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宁郝

　　宁郝今年26岁，先后就读于京城师范大学艺术系、北电摄影系。
　　早在2001年，宁郝还在上大二的时候，就凭其学生电影《星期四，星期三》获得京城大学生电影节最佳导演奖。
　　大四上学期，也就是2002年下半年，沈梦林在拍《绣春刀》的时候，宁浩写了一个剧本叫《香火》，讲小庙佛像坍塌，庙里和尚骑自行车奔忙于这烟火人间。
　　剧本写完之后，导演系老师见猎心喜，鼓励他拍出来，还亲自带宁昊去找大款要投资，大款随手给了四万块。
　　但是钱不够，宁浩一咬牙拿出拍MV攒的五万块，凑齐一个7人小组，趁着寒假把《香火》给拍出来了。
　　老师看了之后连连点赞，然后打算给他推荐到东京Filmex国际电影节。
　　宁郝自然是高兴的，可现在他积攒的钱全花光了，这可是他和女朋友邢爱娜攒了许久的钱，原来准备结婚用呢。
　　必须得再找个活了，赶巧沈梦林来找他了。
　　拍戏？
　　做摄影师？
　　没问题，只要薪酬给到位，保证保质保量的完成。
　　宁郝当然听说过沈梦林的名字。
　　最火青年作家。
　　《汉朝那些事儿》的作者。
　　《绣春刀》这部小说，从编剧的角度来看也是很有功底。
　　再后来听说这部小说正在拍摄成电影，沈梦林做了副导演，还和张维屏隔空对战。
　　所以知道《爆裂鼓手》这部戏是沈梦林当导演和编剧，张国利、王学圻主演之后，吕乐导演是制片人之后，他立刻生出兴趣。
　　觉得不但要拍好，还得好好学学。
　　一切谈完，合同都签订好了，沈梦林问他：“郝哥，听说你的第二部电影《香火》已经拍完了？”
　　“嗯……拍完了，沈导你也知道？”
　　“喊什么沈导？喊我梦林就行了，你那部电影，我能欣赏一下吗？你放心，我绝不外传。”
　　“啊……行啊。”宁郝当即答应了。“东西在我住的地方放着呢。”
　　心里也没当回事。
　　电影拍出来不就是让人看得吗？
　　夸奖的人多了，他也有信心送到那些电影节去拿奖。
　　“行啊，我请你吃饭，吃过饭咱们再去……我多带一个人过去？”
　　“谁啊，你女朋友？”
　　“不是，也是你们北电的，当演员……老黄，这边。”
　　导演喊老黄，难道是黄小鸣？
　　宁郝急忙回头，结果没看见大帅哥，而是一个挺磕碜的家伙。
　　“你们认识吗？”沈梦林问道。
　　两人摇头。
　　未来的电影铁三角，此时还处于路人状态。
　　沈梦林道：“那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师范大学和北电摄影系的双学位学士获得者，已经拍出两部艺术片的未来大导演，现任剧组摄影师宁郝。这位是北电配音高职班的黄博，管护导演的御用演员，未来的影帝黄博。”
　　宁郝和黄博赶紧摆手：“别别别，导演您太抬举我了……”
　　“我不是相信你们……”
　　“啊？”
　　“……我是相信我的眼光。咱们先坐。”
　　沈梦林看向黄博：“博哥，你听说你当过驻唱歌手，还组过乐队？”
　　“是……”
　　“那你架子鼓敲得怎么样？”
　　“懂一点……”
　　“那这段时间伱得好好练练了。”
　　“行，没问题。”黄博立刻答应了。
　　黄博今年都三十岁了，在演艺界也混了好几年，但混的不咋地。
　　关键原因当然不是长得丑。
　　巨兴茂、杜源、贾贵难道长得不比黄博磕碜？
　　难道他们丑的很有特色？
　　谁敢骂他们“长得丑”？
　　还不是因为人家有名气？
　　所以黄博缺什么？
　　缺名啊！
　　没有名气，演的又是小配角，谁都能踩他一脚，
　　是，他有管唬罩着，《黑洞》、《生存之民工》，包括一起拍《生存之民工》康宁导演都欣赏他，电影《一诺千金》…
　　但是能混個温饱就不错了。
　　所以，他现在混得挺惨的…
　　跑剧组没人要，只能混酒吧驻唱。
　　面对送上门的机会，他压根就没犹豫就接了。
　　敲架子鼓的配角，男主角的竞争对手。
　　片酬八千块……
　　足够他用很久的了。
　　“行，咱们吃饭，吃完饭一起去看电影。”
　　“看电影？”黄博微微一愣。
　　沈导演为了拍戏，有时时刻刻看电影的习惯？
　　“这不是郝哥刚拍完一部艺术片吗，北电的老师要推荐到什么国际电影节去，我就想抱着学习的态度去看看，郝哥也答应了。郝哥，多一个人没问题吧。”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肯定没问题啊。
　　宁郝心里想着，嘴上道：‘行啊。’
　　于是吃过饭，沈梦林开车，带着宁郝和黄博一起去了宁郝的住处，看了宁郝的电影《香火》。
　　香火》的故事并不复杂
　　SX省怀仁县南小寨村里有一座破庙，里面住着一个和尚，守着旧传统。
　　时至年关，他的鞋破了，翻箱倒柜找缝补用的布，后从支撑佛像的木棍下扯了一块布，却导致佛像塌了。
　　正月十五在即，和尚指望佛像收点香火钱，来年的日子能宽敞一些。
　　可是，佛像碎了意味着他的美梦落空了，所以他四处奔波筹钱，希望广结善缘，能遇上好心人修缮佛像。
　　找各个部门，被人一两句话打发了，挨家挨户上门化缘，因非法所得被派出所没收，学人算命被人收拾，钱也被抢了
　　谎称自己是大师，为人驱邪祈福，骗得3000元，回到庙里修了佛像。
　　正对未来充满憧憬之际，小庙因修路来年就要被拆，只余和尚一人听着广播里的“阿弥陀佛”，看着墙上大大的“拆”字，一脸不知所措。
　　电影看完，宁郝赶紧问道：‘沈导觉得怎么样？’
　　沈梦林叹道：‘还是你接地气，拍出了小人物的心酸，他们努力让生活变得好一点，实现自己认为的成功，可他们往往都是经历了荒诞的故事，到头来欲望都落了空。……郝哥，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报考中戏吗？
　　“为了艺术？”
　　“我们农村人知道什么艺术？”沈梦林摇头：‘我们乡镇高中的老师也好，认真学习的学生也好，其实内心就一个想法，考上好大学，考到大城市，鲤鱼跳龙门，在大城市生活下去，把农村的穷基因彻底去掉。在我们那里，不会变通的人，其实不是不会变通，是因为看不到希望，不愿意变通。所以，我拍电影的原则是，先吃饱饭，再讲艺术。’
　　“你的意思是，让我以后拍类型片，不拍艺术片。”
　　“我没那么说。”沈梦林摇头：“杜琪峰曾评价王家卫:王家卫实际上只拍了这一部电影:后来影片中的人物都能在其中找到原型，而主题永远是人与人之间的沟通，疏离与亲近，拒绝与接纳，逃离故土与寻找自由。这部电影就是《阿飞正传》，而我觉得，你的《香火》也可以凝练你的精神内核：无奈与心酸，追逐与放弃、信仰与金钱，悲凉与积极。”
　　宁郝听了，不由得思考起来，无意识的转头看向黄博。
　　黄博以为他在问自己的看法，忙道：‘俺也一样。’
　　“行了，郝哥，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和博哥先回去了。咱们《爆裂鼓手》剧组再见。”沈梦林站起身来。
　　宁郝呆呆的点点头，差点忘了起身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