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就你们这也叫铺路？

　　另一边，五月会办公室里。“什么情况？他们是想借这个项目，把我们的洛杉矶-旧金山项目比下去？”休斯顿愕然地看着面前的直播画面，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应该以何种反应去面对。而在他的对面，助手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沉稳地回答道：“目前看来是这样的----但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无论在哪一方面都是占据优势，这样的对比只会把他们的劣势放得更大。”“甚至可以说，这是一次自杀式的宣传策略。”“他们不可能取得成果，只会为我们完成本来应该由我们来完成的工作。”“说实话，如果没有他们这个节目，我们本来也是打算平行报道有关他们的京广铁路建设的进度的......”听到助手的话，休斯顿眉头紧皱地沉默下来。这些华夏人到底打算做什么？正如助手所说的一样，洛杉矶-旧金山高铁项目是美国近十几年来规模最大的基建项目之一，其中所投入的资金和技术在整个世界范围内都是屈指可数。联邦政府甚至不惜透支未来10年之内的财政预算，将纽约地铁翻新项目都延后了，就是为了保证这个项目的进度。在这种情况下，洛杉矶-旧金山项目一切的资源配置都可以说是顶级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如果你的菜里放了足够多的调料，那么哪怕食材是一只皮鞋，它也会美味无比。这次的高铁项目就是这样的情况。有诸多资源的保驾护航，成功并不会让人意外，反而失败才是不可思议。所以，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他们最优的选择应该是避其锋芒才对。怎么可能非但不后退，反而直愣愣地冲上来呢？难不成，他们还有别的杀手锏？想到这里，休斯顿开口问道：“对方的项目情况调查清楚了吗？他们有没有获取到其他援助？”“我的意思是，他们有没有获取到包括西门子、川崎重工或者阿尔斯通的进一步支持？”“没有。”助理摇头回答道。“根据目前的情报，华夏方面与川崎重工、阿尔斯通以及庞巴迪的合作都在合同约定范围之内。”“这三家公司并不会直接派遣人员参与到工程建设中去，而是仅提供技术援助。”“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工程效率基本上是可预测的----根据之前的项目进展来预测就好了。”“三个月的时间......没错，如果考虑到全面动员，他们应该可以完成项目，但一定不可能完成得比我们好。”“那就奇怪了。”休斯顿忍不住挠了挠头。这到底是闹哪一出？思索了片刻，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果想不明白，那就不要想了吧。“通知我们的宣传部门，对他们这次的节目进行实况转播吧。”“权重......尽量做到与洛杉矶高铁项目的权重相当。”“既然他们要给我们当背景板，那我们也没有理由拒绝，就让他们这个背景板更显眼一些吧.......”“明白，我这就去办。”说着，助理离开了办公室。而仍然留在办公室里的休斯顿心里，却忍不住涌起一阵接一阵的不安..............与此同时，洛杉矶高铁项目工地上。埃文斯只是一名普通的建筑工人，参与到这次的高铁项目也纯属巧合，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才刚刚到工地，他便成为了整个项目的焦点。原因无它，只因为，他的形象实在是过人。整洁的工装下是发达的肌肉，脸上轮廓硬朗，再配上一头微卷的金黄头发，仿佛古希腊雕塑降临在人世。尤其是当他挥舞起锤子砸向地面上的铁轨时，喷薄而出的力量感几乎让在场的记者都要眼冒金星了。----无论男女，都是如此。因为，这就是典型的“美国力量”的个体表征。试问有谁能抗拒这样的形象呢？哪怕是再理智的人，见到他之后，也不由得会多看几眼吧？所以，在直播开始之后，现场导演立刻对原本的直播计划做出了调整，把原本打算放在工程项目上的重心转移到了他的身上。采访、跟拍早就已经安排到位，甚至连剧本都已经有专人写好了。现在，埃文斯真正的工作，就是每天按时起床前往工地，随后花费一个小时的时间记熟当日的剧本，按照导演的要求，把直播的剧情给“演下去”。----这正是此刻的他正在做着的工作。埃文斯挥舞着铁锤狠狠地敲击着身下的铁轨，直播摄像机慢慢靠近，先是给了一个工地的全景，随后又锁定在了他手臂的肌肉上。接着，镜头下移，给了火星四溅的铁轨一个特写。画面可以说是完美。所有元素拍摄齐全之后，镜头才终于扫到了他的脸上。而就在这一刻，背后逐渐升起的朝阳正好给他的侧脸打上了金光。早就等待在一旁的记者连忙递上了话筒，并且开口问道：“埃文斯，今天的工作怎么样？”埃文斯单手拎着铁锤，抬起左手擦了一把汗，随后回答道：“很不错，露丝小姐。”“你知道的，我们的工作一向很顺利。”“技术很先进，有一些设备和工具我甚至从未见过----你知道的，我算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工人了，可这里的一切，却还是超过了我的想象。”“能具体说说吗？”记者露丝按照早已准备好的剧本问道。“当然。”“你看，在我的身后，那是一台正在转运的盾构机。”“它可是一个大家伙.......它会被送往一公里外的那座小山前，在山体上开掘出一条隧道来。”“10天，只需要10天，他就能挖出200米长的隧道。”“这简直难以想象.......要知道，这样的隧道，在我父亲的那一辈，几乎需要花费他们一辈子的时间。”“了不起！那么你呢？你会因此而感到失落吗？”露丝继续问道。“失落？当然不会。”埃文斯满脸的诧异。当然，这样的诧异也是装出来的罢了。“我不需要为此感到失落，事实上，我为它骄傲。”“你也注意到了，我的工作并没有因为它而消失，相反，它让我的工作变得更有价值。”“我只需要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就好了，比如，狠狠地砸这条铁轨。”“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我和我的朋友们已经完成了60米的铁轨铺设了，平均每小时30米，这很了不起.......”“确实是让人难以置信。你还要在这里工作多久？”“谁知道呢？”埃文斯耸了耸肩，继续回答道：“只要这里需要我，我就会继续干下去。”“或者说，只要美利坚需要我，我就会继续干下去。”“愿上帝保佑我们！”随着露丝的最后一句台词说完，镜头立刻切走，而这一场成功的直播也宣告结束。在场的众人互相击掌庆祝，埃文斯也终于可以放下铁锤，回到凉爽的房间里休息了.............这一段直播画面很快便被转载到了国内的网站上，而网友的反应，可以说也与美方所预料的如出一辙。“美国工人的素质确实比我们要强的多啊......伱看人家那大肌肉块，我们干工地的有这样的肌肉块吗？”“没办法，收入水平不一样，我们吃的都是碳水，他们吃的都是各种肉类蛋白质，发育起来能一样吗？”“确实......不仅是体格的问题吧，感觉个人认知也很强。他虽然确实没有什么高学历，但无论是谈吐还是表现都很得体。”“可见对方在基础教育上，的确是比我们强太多了。”“我们的农民工都是些什么人啊.......算了，这个话题不聊也罢。”“有什么不能聊的？今天官方也发布第一期节目的直播视频了，你们自己去看吧，差距不是一点点。”“真的？那我得赶紧去鞭尸一下。”.......随着评论不断刷新，华夏方面，京石段高铁第一期视频的热度也开始迅速上涨，而当看到视频的那一刻，互联网上的风评，几乎立刻开始朝着一个不可扭转的深渊滑落。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跟美方相比，干净整洁的工地是不存在的。从现场拍摄的镜头来看，施工段沿线到处都是杂乱的建筑材料和清挖出来的土堆，土里土气的蓝色隔离板将施工现场和不远处的农田隔开，因为下过雨，地面上还流淌着泥水，甚至主持人的裤腿上都沾满了泥。原本应该被当做重头戏的盾构机完全没有出场，取而代之的是简单到几乎可以说是简陋的劳作工具。锤子、铁锹、麻绳.......这一切组合在一起，甚至会让人怀疑这些人正在建设的不是一条高速铁路，而是上世纪20年代的蒸汽火车路线。而官媒的拍摄手段，更是让人极为不爽。他们同样选择了一个主角进行跟拍，但那个主角的形象却远远比不上美方的埃文斯，而是一个瘦小的、皮肤黝黑、戴着脏兮兮的安全帽的普通工人。根据视频画面，那个工人名叫王铁柱。----连名字都土到了极致。画面里，他在工地的一天，几乎可以说是奔波到了极致。镜头对准他的时候，他正费力地跟工友们把检查不合格预制板抬到路基边上。他的脖子上青筋暴起，没有什么轮廓的手臂在粗大的混凝土预制板衬托下显得更加瘦弱。“师傅，师傅，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记者开口问道。“铺设铁轨！”王铁柱简单地回答道。紧接着，随着一声号子响起，预制板被重重地抛到地到了路基边上。“我们知道这是铺设铁轨，能给我们具体讲讲吗？”王铁柱从脖子上取下沾满汗渍的毛巾擦了一把脸，随后喘了口气说道：“按照施工标准要求，无砟轨道的铺设精度要达到正负1毫米、或者一千五百分之一的标准。”“这个只是简单铺设，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对接调整。”“那个，小姑娘，你们的人往后站站，挡住作业面了.......”画面里，记者有些慌乱地向后跨了一步，脸上流露出些许尴尬的神情。但很快她便调整了过来，继续提问道：“师傅，你们测量精度都使用什么仪器？是怎么保证测量准确的？”“高精度水平仪，廓形测量仪，轨底坡测量仪.......很多。不过不是我们测，后面那个工友测。”“老刘！你过来一下，记者采访！”王铁柱的语气有些生硬，还没等记者反应过来，他便又急匆匆地跑开了。直播画面很快切给了另一名记者，他正在采访的对象，是这次项目的总工程师。然而，此时此刻，正在观看着节目的观众们，却似乎已经没有多大兴趣了。“差距太大了.......工人素质差距太大了。”“就这样我们还说要三个月之内完工？还想跟老美比一比？开什么玩笑啊！”“盾构机没有，挖掘机起码得有吧？”“挖掘机倒是有，不过现场画面没切过去罢了。讲道理，这施工现场也太乱了，跟打仗一样......”“楼上的，有一说一，正常的施工现场就这样，你虽然看着乱，但每一件东西都是有固定的位置的，这才是高效率工地的样子。”“呵呵呵，还在这自我安慰呢？高效率？就这样还能高效率？”“别扯了，承认别人强就那么难吗？”......一条条的帖子和评论不断在论坛刷新，虽然这时候还没有网络直播、更没有弹幕，但关注着这件事情的人没有一个会错过这些评论。质疑声一浪高过一浪，但也就在这时，直播画面重新切回给到了王铁柱身上。仅仅才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他身上已经更脏了。而这个时候，记者也终于问到了关键的问题。“师傅，你们这么干，今天能干多少啊？”“啥？什么多少？”王铁柱不解地问道：“就是，你们这样干下来，一天能铺多少米铁轨啊？”“哦，500米左右，等后续更多大型机械进场了，龙门吊和铺轨机就绪了，可以提高到一千米。”“当然，这只是初步的铺设，后续还有........”“您先等等。”记者打断了王铁柱的话，语气惊讶地问道：“您刚才说多少米？”“1000米啊。平均每小时125米。”王铁柱稍稍直起身子，他的腰有些佝偻，体态也丝毫都不伟岸。他只是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