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不合逻辑的存在

　　是的，赵长凝认为李玄安应该比他的雇主强出很多。
　　她认真回顾了李玄安的所作所为。
　　先是在苏雪的命运处于下行状态时用某种神秘力量击退了异象。
　　然后又以很小的代价击败了自己和陈辉。
　　最令她感到震惊的是，李玄安用了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将自己留在了这个房间。
　　衡量一个神话代理人强弱的标准一般是广度和深度。
　　广度指的是对世界影响的范围，而深度指的是掌握领域的纵深，李玄安的深度要远远大于他的雇主。
　　所以她一直认为李玄安在藏拙。
　　但现在，她看见李玄安的反应反而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所以你是哪个学派的学者？认知能力到阶段几了？”赵长凝终于忍不住问。
　　李玄安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回答：“其实我应该还不是虚境学者。”
　　“你……不是虚境学者？”赵长凝表情突然变得古怪了起来：“那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李玄安嘴角抽了抽：“难道我该死吗？”
　　“难道不应该吗？咒文那可是超凡知识，普通人光是试图理解都会发疯甚至是脑死亡。
　　你的认知能力只有阶段一，只比普通人强一点点，居然还能使用咒文？”
　　“可是我……确实没死。”
　　李玄安稍微有点怂，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蒙对了正确答案的小学生，现在正在被老师怀疑。
　　不过正如赵长凝所说，使用咒文对他确实造成了一些负面影响，比如说晕眩感和幻听。
　　如果不是这些负作用，他大概不会放陈辉走。
　　赵长凝扶着额头，似乎对他的情况颇为苦恼，过了一会儿她说：“有没有纸和笔，我们来做一个测试。
　　但是这个测试有一定的危险性，如果你听到、看到或者是想到任何奇怪的东西，都要立即停下来。”
　　说完，她接过李玄安递来的纸和笔在纸上用一种接近绘画一般的缓慢速度画下来五个诡异的字符。
　　画完之后赵长凝的脸色已经带上了一点苍白。
　　“这是从我的雇主的笔记上看到的，看到这些你有什么感觉？”
　　赵长凝略带谨慎的看着李玄安，似乎担心李玄安发生异常。
　　李玄安看了片刻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感觉。”
　　“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吗？那这就更奇怪了……”
　　“有什么奇怪的？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咒文短句而已。”
　　李玄安接着说道：“五个字符组成的咒文，它象征着一种无形的力量，不可视之拳。”
　　说着，他从赵长凝手中接过铅笔，将咒文分成了五等分。
　　赵长凝突然愣住：“你以前接触过这个咒文？”
　　“没有。”
　　“那你是怎么拆解它的？”
　　“也不算拆解，因为咒文无法被拆解，它们更像是成语。”李玄安圈出一个字符。
　　“比如说这个字符，他在这个短语中代表‘力量或推力’，但是独立出来含义就会发生改变。”
　　他搁下笔：“其实严格来说，所有的咒文都是环形的，不能被拆解，也不能添加新的词汇，这会导致咒文失效。”
　　他还没解释完，赵长凝突然将桌上的纸揉成一团紧紧的攥在手心。
　　她看着李玄安神色之中满是震惊，甚至是恐惧，就好像看着某个不该存在的生物。
　　“李玄安……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她问。
　　“我不明白。”
　　“你为什么能够把咒文使用的和母语一样熟练？那可是……”
　　说到一半，赵长凝没有再说下去了，她突然又喃喃自语：“不，这应该是你的禁忌特性，你能完全理解咒文，可是这个空间又是怎么回事？”
　　赵长凝显得疑惑而混乱，她不敢确定李玄安的这个特性是否算是强大。
　　但它确实很诡异。
　　因为虚境学发展这几百年来，没有学者能够真正理解咒文。
　　咒文对他们来说像是高精度工具，他们使用工具，但不去探讨工具的运作原理。
　　而李玄安掌握了原理，而且掌握的如同母语一般熟练。
　　要知道，真正创造和掌握咒文的，是那些不可观测的实体！
　　赵长凝不知道一个人类掌握了咒文意味着什么，但这让她觉得诡异。
　　她思考的时候，李玄安也在思考，他相信自己的末日小屋和禁忌特性没有关系。
　　这个小屋很久之前就存在了，自己被引导的时候它才真正“活”过来，并且从实体的攻击中保护了自己。
　　也就是说它是在自己被感染之前就存在的。
　　不过这些信息他不打算告诉赵长凝，他有很多秘密不能说出来。
　　两人在沉默中僵持了半分钟，赵长凝率先开口了。
　　“你必须成为虚境学者，只有认知能力提升到阶段二，你才能更好的了解自己的力量。也只有到了阶段二，你才能安全的进入二级现实。”
　　李玄安其实对超凡力量比较抵触的。他担心自己了解的越多，掌握的越多，就越不可能回到现实生活。
　　但是此时此刻他既没有选择的权利，也没有犹豫的时间，所以他坦然接受。
　　“好，我该怎么做？”李玄安看着赵长凝。
　　“苏雪有告诉你沦陷感染的本质是置换吗？你现在身体有一部分被置换了。”
　　赵长凝说：“也就是说你的存在衍生出了超凡的一面，你现在要接受它们作为你的一部分。
　　“怎么接受？”
　　“进行对应学派的接触仪式，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先了解认知等级，也就是所谓的认知九分法。”
　　李玄安没有说话，他只是认真的听讲。
　　“九分法是虚境学最伟大的三大创造之一，和现实稳定锚以及放逐学齐名。说简单一点，就是将人的认知能力分为九个阶段，和现实层级以及超凡事物一一对应。”
　　“类似于小说里的修炼等级？”
　　“类似，但并不相同，因为九分法并不具有强制力，而是自律等级。在相应的认知阶段接触相应的事物能够降低失控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低等级也能直接接触高等级的超凡事物？”
　　“是，但是会失控。”
　　“所以你现在的等级是多少？”
　　“阶段二，不过我的认知等级已经可以向阶段三提升了，特性的内在化也完成了，本来是打算干完这一票就步入阶段三的。”
　　“内在化又是什么意思？”
　　“可以理解为修炼，但逻辑不一样，内在化是指对于超凡知识、咒文、特性的完全掌握。”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长凝微微皱了皱眉头说：“苏雪，就是那个和你在一起的女人。”
　　“她怎么了？”
　　“她非常危险，她的第一特性是现实侧特性，落在了圣灵学派一个极其罕见的分支上，他们甚至不愿意公布那个分支是什么。”
　　“这个现实侧……”
　　“虚境学的三大领域，也被认为是观测人类存在的三要素。就是精神侧、物质侧、现实侧和命运侧。”
　　“等一等，三大领域为什么会有四个？这正常吗？”
　　“命运是观测到命运虫之后才被添加上去的，但是目前虚境学界几乎没有影响命运的手段，也没有相关的学派。”
　　“你的雇主不是会降灾仪式吗？那应该就是命运侧的力量吧？”
　　“不算，降灾仪式是低级的禁忌仪式，虽然只有代理人能够使用，但不会经过命运虫母体，而是诱导了寄生体而已。
　　也就是说，降灾仪式沟通的不是实体，而是实体的衍生物。”
　　“那四大领域有没有强弱之分？”李玄安又问。
　　“有，精神侧最弱，现实侧目前最强，命运侧尚未开发。”
　　“为什么？”
　　“强弱是按照对客观事实的影响程度来判断的，精神侧本身就无法对客观现实造成影响。
　　而现实侧，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它们的直接作用在客观现实上，造成现实扭曲。”
　　李玄安看着侃侃而谈的赵长凝突然笑了起来：“我发现你有当老师的潜质。”
　　但是赵长凝没笑，她轻轻瞪了李玄安一眼：“你以为是我自己想靠打打杀杀过日子吗？保护我的人都死了，我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李玄安没有接话，短暂的沉默。
　　赵长凝又问：“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的话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问。”李玄安说。
　　“引导你的实体是哪一个？最好是腐质原种或者是太和统一体，这两个的接触仪式我都知道。”
　　李玄安迟疑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
　　赵长凝懵了一下，这个答案虽然简单，但是是她做梦都没想到的。
　　一个神话代理人，居然不知道引导自己的是谁！
　　“不是……你连是谁在引导你都不知道？你没梦到过它吗？”
　　“没有。”
　　“没有产生过某种象征性或者具有启示性的幻觉吗？”
　　“没有。”
　　“好吧，我从一开始就想说了，你怎么活的像是个正常人一样，你到底是有什么问题？！”赵长凝甚至有些急了。
　　李玄安则默然无语，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像正常人会变成“问题”。
　　而且其实他一点也不像正常人。
　　正常人可没办法在一分钟之内导致世界毁灭，也不会注定在未来的某一天把世界玩死。
　　但是这些情报他都没有告诉赵长凝，他打算让赵长凝想办法。
　　毕竟他死了赵长凝也会死。
　　过了一会儿，赵长凝叹了口气：“那就只能走起源学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