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话 毒药二选一

　　抓紧时间跑到技术台签下自己的大名后，韦斯奇赶上了决赛的末班车。
　　楚天依望着斯奇手忙脚乱的样子，表面波澜不惊甚至还有些想笑，心里却有点担忧：这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决赛的独家待遇陆续有来：摄影社社长亲自操刀合影，为本届比赛留下了唯一的合照。
　　合影留念后，在裁判的要求下，双方首发球员列成两排，逐一握手。
　　其他同学握手时都比较和气，只有斯奇会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尤其是他和天依握手时，两人四目相对不超过一秒，手象征性地握住后，马上像触电般松开了。
　　“......白队攻这边。双方跳球的同学请站在中圈。”直到被队友和裁判拉到中间，斯奇才反应到，这场决赛开场不是直接发球，而是跳球。
　　“......身着红色短袖嘅系1班，比赛即刻开始，等我哋共同期待！”看到斯奇懵懵懂懂的样子，两位解说也很好奇：这个家伙能唱一出什么戏。
　　“你行不行啊？要不要换人跳球？”周逸轩在斯奇身旁低声说道。
　　“没事没事，就肚子有点疼，还是可以的。”斯奇回头望着队友们，敲了敲胸口。其他人看他样子好像还行，跟着点了点头。
　　双方各就各位，在天依走过中圈时，斯奇正要牟足了劲儿给他来个下马威，天依却退到己方半场，让温止上前与斯奇跳球。吩咐时，天依的表情像是在说：他不屑于干开场跳球这种差事。
　　天色已暗，杉红体育馆却是灯火通明，文科班全员出动为文科联盟助威，理科班的大多数同学也前来观战，把场地围了个水泄不通。高二级同学难得齐聚一堂，比平时做操集合齐整得多。在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本届级赛首次迎来了唱国歌环节，观众席所有人全场起立，至少两百位观众到场，这在高中是很多大赛都没有的景象。
　　在这恢弘的气势中，斯奇再次陷入沉浸式懵逼，等他回过神来，开出的球已被文联抢去。
　　斯奇马上打起精神回到己方阵地领防，1班全体将阵线后移，在三秒区扎起了篱笆。
　　不过，这次事情没有上一轮比赛那么简单：不像射程有限的体育班，文联阵中投手不少，简单两次传导，球来到洪彬手上，他快速将球推出，手起刀落！“喔！即叮即热......”在激情澎湃的解说中，他断喝一声，与天依大力击掌。文联气势瞬间点燃，让1班的观众们回想起高一被支配的恐惧。
　　“明明刚才已经上了厕所，为什么？”两个回合后，斯奇仍腹痛不止，但他坚持留在场上。
　　在洪彬打开局面后，文联利用斯奇这一防守漏洞，在外线连续开炮打出9:0。
　　按部署，抒意快速发球，斯奇想奋力反击，可他疼得球都运不利索，洪彬见状，想再次用出遁地抄球打击对手。但，斯奇的控运已今非昔比。对手在下路的快手偷袭，在他看来是个慢动作。他干净利落一个变向撕开防守，从后场勉力奔袭篮圈。文联见斯奇龇牙咧嘴，只觉得他上了头，娴熟地设下口袋阵：在天依的单防外，身后温止保持距离随时准备封杀，身旁洪彬也一直留在强侧伺机抢断。
　　“这阵势，要动真格了呀。”牛教练在场边抚着小胡子。“学校就没谁能让这帮家伙这么防守。”而他身后的黄汉强教练一直看着斯奇，不动声色。
　　在斯奇大步流星地攻篮时，文联全队分工明确，愈趋愈近。几乎场边所有人都觉得，斯奇要被包饺子了。但，1班的球员们没有着急，始终在平日习惯的路线游走。“走你！”斯奇右手一拉，想使一记圆月弯刀扩大传球空间，在强侧的洪彬微微一笑，正要笑纳大礼，却发现球根本没来。
　　最难出球的弱侧，完全无人注意，正常来说，防守在弱侧站位，右手传球不可能穿过左边重兵防守。“除非背传！”天依是场上第一个发觉斯奇要传弱侧的人，他使出窒息贴防，笼罩住斯奇的最后一条助攻路线。“弱侧你能传的只有到篮底的逸轩，他已经被我堵死了；篮底和强侧都是我的人；要还能滚出去，算你本事。”
　　果然，斯奇把手往后背一收，天依露出獠牙，伸手抄截，但，他扑了个空！在天依还未发觉他被穿裆时，逸轩已经冷静地把球捉住。“随时准备好接球！”赛前的每一个约定，1班兄弟都做到了。逸轩望向篮筐，在文联全体回堵之际，他从底线送出一手不看人传球给底角的简自立。1班的攻击线路一变，剩下3位队友全是大空位，对手为斯奇布好的口袋阵漏洞百出。只见自立轻描淡写一个假投真传，球再转移至牛角位的潘子桦。子桦在甜点位一记干拔滞空小后仰，为1班打开纪录。
　　“好球！”梓箐跟1班同学同心同意的呐喊，让人感觉仿佛她还和子桦在一起。
　　“阿碧，发生咗咩啊？”后知后觉的解说杰仔，对斯奇的背后穿裆击地传球一时没反应过来，“睇来迟啲我要上七道微博睇下回放至得。”
　　技惊四座后，斯奇吐吐舌头：其实球刚才差点丢了，只是恰好从天依两腿间穿过。
　　可庆幸完，斯奇就被痛觉击倒了。逸轩见势不妙，赶紧叫了个暂停。
　　“先休息会？”朱哥接过健爷递上的腹可安，塞给斯奇。
　　“很快！”斯奇像是见到救星般，直奔楼下男厕所。
　　群众哗然：刚打了个好球，就临阵脱逃？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哎呦，快！”男厕门外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听得愈发清晰，斯奇赶紧运气排毒。拉完，他连按两下冲水键，随着水花飞扬，马桶终于干净了，可是他的战袍也湿了。
　　再次冲回球场的路上，斯奇的心里拔凉拔凉的：要比分拉开，队友们感觉没了，他就是超神也可能追不回来了。
　　令他惊喜的是，比赛竟然还没开始。原来记录台的表出了点问题，暂停完又拖了一分钟。
　　“你，拉完了？”队友们看着湿了半身的斯奇，捂住了鼻子。
　　“是啊，刚才没打吗？”
　　等待的间隙，斯奇想把自己的情况告诉队友，让他们安心。可是，开场笛鸣，让他欲言又止。
　　这倒霉孩子，赛前一直清淡养生，只是多吃了一口田螺，就食物中毒了。决赛的过度紧张，又放大了他疼痛的感觉。
　　回到赛场，文联上来就往篮底猛攻。这次，1班迅速调整策略，将斯奇拉回篮底镇守，其他人除了外围扫荡，就是缩在内线，放投篮，防传球。这样，文联的花式突破分球，成了可有可无的招式。他们要么直冲篮底和斯奇对抗，要么空位中投。文联看似可予取予求，却面临两杯毒药：一是直奔篮底，即使是天依，也不能轻松在斯奇头上取分；二是空位中投，需要急停争取时间。招式考验基本功，能稳定输出的人寥寥无几。
　　见天依没有贸然强投，文联其他人一时也无法打开局面。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呢。”自立想起自己在自习课上的提议，得意地笑了出来。
　　“文联是准，但他们基本只有2个人是稳的，其他人只是能投。”和自立聊球时，斯奇说道，“他们很凶但没法给自己创造机会，这叫吃饼侠。”
　　“那就让这些吃饼侠自己打。”自立脑筋一转，“你就继续呆内线，防守省点劲。”
　　即使在俱乐部训练过，斯奇也没想过可以这样极端地防守。随着自立按解题般的思路提出概念，斯奇在篮球上补充意见，1班其他人都认同了这个策略。
　　在文联中，天依是唯一看过1班这招陷阱防守的人。他没有迟疑，马上针锋相对，调整进攻位置，攻击1班薄弱点。见对手包夹张牙舞爪地冲来，天依不屑一顾，“能拿我怎样？”天依轻蔑地拉球甩开两人，使出无差别干拔。动作虽潇洒，但受限于之前摆脱防守的消耗，节奏有些偏差。球旋筐弹出，斯奇死死卡住位置，让自立保护篮板。
　　完全不惧文联的强打，1班轮转明确。除了斯奇镇守篮下，一人盯住洪彬，剩下三人铁了心包夹楚天依和赵凯标。不像莽撞的体育班，文科联盟平日也算训练有素。主攻点打不开，机会便分配给剩下的人，可恰巧他们近日碰球不多，手感冰冷，球最后只能回给天依。如此一来，两队逐渐回到同一起跑线。
　　“1班这防守可以啊！”牛教练连连点头，符理老师靠过来，“怎么说？”
　　“文联要进中投，才能破解，看他们调整能力了。”牛教练道。
　　大家都对1班的防守连连称奇，黄叔叔却皱了皱眉，“这么放，防守被破解是迟早的事。”
　　连续吃瘪后，天依进攻也合理了起来，利用掩护**、空切，慢慢踩到了投篮点；随着天依打开，凯标进攻也更加轻松。两人咬牙续火，让文联的气氛恢复活跃。
　　不过，文联近半节的断电，已经给了斯奇宝贵的时间。排清毒素，一身轻松的他，从连续2记无影抢断快攻开始，逐渐找到感觉：突破、抛投、远射......从首节开始，他就单打强解对方所有人，开启杀伤模式，砍下13分，反超了比分。
　　面对来势汹汹的韦斯奇，理智告诉楚天依，是时候伸出两只手指，跟队友示意包夹了。但和狄力一样，被不服气的情感驱使，天依固执地把他的手指收了回去。
　　第二节，见对手不包夹，斯奇继续掏出十八般兵器：转身、干拔、后撤步......连不熟悉的背打都拿了出来。没有黄教练的约束，他主动低位要球，背身单脚旋转抹进三秒区，虚晃点起文联的内线，施展梦幻脚步将球轻松放入篮圈。
　　次节打了3分钟，斯奇得分就超过了20。他的表现赢得了所有人不可思议的惊叹。
　　“重点班的还来打球？”从落选校队的那天起，这句话就深深地刻在了斯奇的脑海里。凤火之旅，投篮从无到有、被看低、被冷落、被痛扁......付出那么多汗水、磨炼、提升，只为了给自己正名。今天对手基本都在校队，没有比这场比赛更好的时候了。
　　“1班已经领先12分，宜家压力来到文联哩边咯。”不知不觉，解说给人一种有偏向的感觉。
　　“在防守韦斯奇上，文联又是面临两瓶毒药：”牛教练继续对着符理老师侃侃而谈，“一是继续单防，赌他到后面会打不动；二是包夹，赌他的队友投不进。”
　　第二节，天依也火力全开，稳扎稳打，使出最稳当的滑翔炸篮频频攻击1班内线。可即使天依在进攻端有所建树，几近崩溃的防线，让他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
　　次节中段，文联请求暂停。“掐死他！”在文科班的一片呼声中，天依痛下决心出兵包夹斯奇。
　　但，破解给斯奇的包夹，对1班来说似乎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他们用对付口袋阵完全一样的办法：每个人在自己最舒服的区域游走，随时接应，投篮，打得非常耐心。每个人有空位出手时，如果队友有更好的机会，传球没有一丝犹豫。
　　“睇波唔多，哩个系咪就系大家成日讲嘅团队篮球？”解说阿碧赞叹道，“真系犀利啊！”
　　见半场包夹并不奏效，文联祭出全场紧逼，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1班开球就险些失误。
　　但，类似场面，1班也已习惯，他们换上控球阵容，进攻有所停滞，但压制了节奏，让比赛陷入难以追分的拉锯战。
　　看着无助的戴安娜，天依当机立断，叫来手下耳语了几句。
　　接近次节尾声的一次转换，斯奇还没接球，凯标和洪彬就围了上来。
　　“啊这，也可以吗？”斯奇感觉有点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