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乞丐

　　程素素口中数落成飞，但身体还是要诚实地走了过去，买了根冰糖葫芦。冰糖葫芦飞快地被成飞鲸吞进嘴里，左边帮腮胀鼓鼓，忽一会儿，右边腮胀鼓鼓。
　　成飞继续眼睛瞪得大大的四周乱瞧，坊市的杂耍、卖艺、弄猴的，红红绿绿的泥人公仔，精巧玲珑的玩具，香气四溢的食物，琳琅满目的商品伸出了勾子，把成飞勾住了，使劲拉着妈妈赖在那里不肯走开。
　　“小弟弟，好玩呢，拨浪鼓，喇叭，风车，泥人公仔买一个去，”店伙故意作一种引诱的声调。接着是冬，冬，冬，摇动起拨浪鼓，叭，叭，叭吹起了喇叭。
　　“泥人公仔三铜板一只真公道，小弟弟，带一只去吧。”
　　程素素拗不过成飞的欲望，无奈，便给他买了一只泥人公仔与一只拨浪鼓。泥人公仔的腿臂可以转动，要他坐就坐，要他站就站，要他举手就举手；这不但使拿不到手的别的孩子眼睛里几乎冒火，就是大人看了也觉得怪有兴趣。
　　程素素赶集是为采购制作符笔的材料，集市虽然物资较丰富，程素素逛了老半天了，还是没能找齐所需求材料。
　　程素素还采购了一叠空白黄纸符纸，黄纸数量不多，也就几十张。大小裁剪得当，纸质有些粗糙，摸上去有些粗粝磨手的质感。卖家说镇里都是用这种纸画平安符、镇宅符之类符箓的，她也不知道是否符合《佰渡谷秘箓》符纸要求，反正价钱也不贵，买来试验一下也无妨。
　　“还差三种材料，到底那里会有呢？或许还得去问冯大婶，她消息比较灵通，应能帮上忙”，程素素戚着眉轻咬银牙琢磨着。
　　“累了，睏了，已中午，还是先找个地方吃个午饭”，程素素滴沽着。
　　“姐姐，姐姐”成飞突然欢跃起来，蹦跶地挣脱掉妈妈的手，向一人跑过去。
　　一个女孩也迎了过来，放下提篮，张开双手一下就把成飞抱了起来，转了一个圈，在他的小脸蛋就是一顿咬。一对粗黑的孖辫晃动着，黑黑的皮肤，清丽秀雅的脸上荡漾着阳光的笑容，腮上散出淡淡的红晕，此人正是马招弟。
　　“你要去那？这些是饭菜吗？这是要给谁送饭？”程素素盯着马招弟的提篮好奇问道。
　　马招弟手语回道：“前面街角不久前来了一个流浪的老大爷，孤苦无依怪可怜的。我每天这个时候，将家里吃剩的饭菜送给他吃。”
　　“哦，老大爷就是前面吧，我们与你一起前去”
　　马招弟非常开心，马上点头答应了下来，挽着与程素素的手臂结伴前去。
　　“打架啦，打架啦”，他们正谈着，忽然有人高声喊叫。
　　“哗！有热闹看，怎能少得我们，走，我们去围观，我们去做吃瓜群众，走走走。”
　　那三三两两的吃瓜群众，也忽然合作一堆，潮一般向前进；将到丁字街口，便突然立住，把打架的几个人簇成一个半圆。
　　三个叫化子将老乞丐的破麻袋往外一扔，“咳，呸！”，大声的往他脸上吐一口唾沫，接着一脚就把老乞丐揣翻在地，说：“你这个老不死莫要叽哩咕噜，快给离开这里。这是我们的地头，你这老不死，敢占大爷们的地盘。”
　　老乞丐竟像条死鱼般被摔在地上，摔得他两眼发花，几乎晕了过去。
　　老乞丐的脸涨成红色，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你……你……”语音显得甚是惊惶。再小声争辩道：“大家都是讨饭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打一顿，分什么你我的地盘”
　　“哎吔吔，还敢顶嘴，兄弟们，揍死他”，三人正要围上去，又要来一顿拳打脚踢。
　　马招娣冲了过去，张开双手用身体护在老乞丐身前，一脸焦急，口中却无语地说解释着什么，申辩着什么。
　　一个化子向马招娣大吼道：“你的骨头痒了么？一个哑巴，居然还多管闲事，将你一齐揍了”，反手一掌，掴在马招弟的脸上。
　　马招弟跄跄踉踉的跌倒在地上，一条辫子更被一扭一扯，要拉她的头往墙上撞去。
　　“呀，不要！”，程素素吓得尖叫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闪了过来，五指一搭、一勾，扯住辫子那化子的手腕上像是突然多了道铁箍。
　　“痛痛痛”化子叫喊着，手马上松开了辫子，接着，他的人竟被拎了起来，被扔进了窄巷的沟渠里！
　　人影连续纵步，左腿一弓一挑，紧接着极速半转身，侧身右腿一弹，踢向余下的两个叫化子。
　　“啪啪”两声，两叫化子中腿。
　　“唉呀”
　　“唉呀”
　　两个化子惨叫着，越过马招弟的头顶，被踢进窄巷的沟渠里。窄巷阴暗肮脏，沟渠里散发着恶臭，到处都堆着垃圾。
　　“哇......是孙教头......”
　　“孙教头又路见不平，行侠仗义了”
　　“这叫化子太丧尽天良了，居然打妇孺，还下这么重的手”
　　“孙教头行侠仗义，救人妇孺。武功如此高强，那可了不起哪！”
　　“孙教头？！他是教头？是那间武馆的？我儿要拜他为师，去他武馆习武！”
　　围观中的一班闲人们交头接耳，要寻根究底的去探孙世武的底细，对孙世武认知的人带头起哄，为孙世武见义勇为欢呼鼓掌呐喊起来。
　　程素素拉着成飞分开人群冲了进去，扶着马招弟慢慢起来，搀着臂膊立定，细心察看她脸上的红色掌印，问：“你怎么啦？”
　　马招弟很觉得头眩，歇息了一会，惊魂才定手语回道“我没事，姨姨帮我看看老大爷，看他有没有摔坏了。”
　　孙世武已把老乞丐扶了起来，老乞丐黄渗渗的一张脸满脸胡须，仿佛大病初愈，中间却有个红彤彤的酒糟鼻子，老乞丐双手叉腰咧开大嘴痛苦呻吟着。
　　老乞丐弯腰驼背，连脖子都缩了起来，但肩膀却很宽。穿的衣服很破旧单薄，褴褛肮脏，憔悴疲倦的神态和那双充满了悲伤绝望的眼睛。满头已有了华发，是个很落魄、很潦倒的老年人。
　　“程大夫，也真是天缘巧合，我们又见面了，马姑娘她怎样了？”
　　程素素听到“天缘巧合”四字，脸上一红，转身向里，心想：“不错啊，孙教头果真好人，路见不平，出手相救了马招弟与老大爷。我不应转身向里背着他这般无礼，要感谢他才对。”
　　程素素心下琢磨，转回身微笑着向孙世武盈盈一拜，说道：“孙教头，谢谢你又出手相救，请受小女子一拜”
　　马招弟也跟着程素素腼腆地向孙世武顿首一拜。
　　孙世武忙拱手还礼道：“程大夫，马姑娘，不用客气。咱们武林中人，讲究行侠仗义。此刻马姑娘与这位大爷同遭危难，在下只是路见不平，出手相救，此那是我们江湖儿女应做之事。”
　　马招弟为老乞丐擦掉了脸上的唾沫，帮他把破麻袋捡了回来。
　　三个叫化子趁人不备，从沟渠里垃圾堆里偷偷爬了出来溜掉了。
　　“散啦，散啦，没热闹看了，咱们吃酒去吧”，围成半圆的吃瓜群众嘈嚷着散走了。
　　“孙教头，将来成飞习武，什么年龄开始比较多合适？”
　　“哈哈，五岁开始习武才合适，现先可浸泡药浴炼体，我们武馆有炼体药方出售，程大夫有空可到武馆。”
　　程素素与孙世武说了一会，却见他怔怔的瞧着自己，脸上神色痴痴迷迷，似乎心神不属，当即住了口。
　　孙世武一怔，眼光缩了回来，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花痴失态了，尴尬地告辞离去。
　　老乞丐只是皮肤损伤，并无伤筋动骨。见老大爷无什么大碍，马招弟把饭菜给了老乞丐，与程素素一道离开了。
　　一行人觅到间老字号饭店走了进去，饭店一楼差不多坐满，餐桌上有的大鱼大肉，也有素多肉少的，有的甚至只得一碟茴香豆或花生的，但乡亲们都要了酒。
　　酒是粮**，到了肚里，话就多起来。相识的，不相识的，落在同一的命运里，又在同一饭店吃饭喝酒，你端起酒碗来说几句，我放下筷子来接几声，中听的，喊声“对”，不中听，骂一顿。整个饭店吵吵嚷嚷，充满人间烟火气。
　　小二接过程素素的打赏，点头哈腰引领他们到了二楼的雅座，这里比一楼清静多了，当然收费也贵多了。
　　“招弟，你想吃点什么，姨姨请你吃”，程素素微笑地望着马招弟。以她对马招弟的理解，知道马招弟在家里一定没吃饱，背着马长贵夫妇把自己的饭菜留了一半给了老乞丐。
　　马招弟咽了咽口水，手语道：“这里好热闹啊，爸爸妈妈从未带我上过小馆，听说这里的招牌菜是糖醋里脊，姨姨我想尝尝。”
　　程素素怜悯摸着招弟的娇嫩的脸，点了点头。望着招弟天真无邪的样子，心潮起伏，热泪盈眶，泪水差点流了下来。
　　“姨姨你怎么啦？”马招弟愕然望着程素素。
　　“没什么，这里有点油烟......”，程素素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