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50 城南旧事

　　“哟，小张，又来捡瓶子啦？”
　　“…”
　　“你看你这孩子多好，多踏实，我们家你哥就不行，他天天在办公室坐着，还叫苦！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他还嫌腰疼…”
　　“…”
　　“诶！小张？小张~城南边垃圾箱老胡他们还没翻过——”
　　身后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
　　张昮快步走远拉开距离，将那位‘和善慷慨’的老人远远的甩在身后。
　　老人话里的小心思和照顾，都刺痛了他，让他只想逃走
　　…
　　张昮，身为一个在苍蓝星上受过良好教育的人
　　纵使再怎么贫穷，过得再怎么不好，心里头还保留着点尊严。
　　这尊严拉着他跑开
　　即使他又一次失业
　　即使下顿饭钱还没有凑出来
　　…
　　尊严推着他赶往城南
　　…
　　夜色笼罩着大地
　　月光拉长他萧索的影子
　　他孑然一身来到这座城市已经近十年了，十年里，家中突发变故，形势转变之快，其中各种环扣不必多说
　　熬过了一茬
　　回头再看，历经磨难，命途多舛的他现在已成了孤家寡人。
　　忽然成了一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
　　张昮不担心，他很乐观
　　他觉得老天爷把他自己个儿剩下来，心里不会没有安排。
　　这话他说对了，老天有安排。
　　给大难不死的他安了个精神分裂的病。
　　他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超出常人的天赋。
　　结果灾后检查发现是老天爷给他封了个精神王侯
　　…
　　得了精神病虽然越来越精神，但他却一点一点乐观不起来了。
　　最早招他的老板说他不用心，扫厕所往马桶上涂蜂蜜
　　大上个老板劝他干活走点心，哪有保安天天走丢在小区
　　上上个老板坦言不知道他脑子里天天到底想的是什么，把流浪狗绑在电线杆上说要观察比对样例
　　…
　　张昮要踏着月色赶奔城南了
　　这时候城南的垃圾桶应该已经满了。
　　张昮加快了脚步
　　他得快点去
　　他得赶在垃圾被别人捡走之前去
　　城南的垃圾还盼着他像伯乐一样去发现它们的价值把它们从垃圾堆里拯救呢！
　　他得快点去
　　旅行袋里背着一堆特殊材料制成的空瓶子，它们随张昮的步伐在袋子里相撞，敲奏出一首进行曲。
　　他一无所有，梦想是星球爆炸，现在在客串伯乐，在垃圾堆里找匹千里马。
　　…
　　城南的垃圾桶空了
　　他被人打了
　　袋子里的瓶子嘁嘁喳喳的沙沙响，像也被人打了一样。
　　“妹子你别怕！去！滚远点！！”
　　“你再过来我们报警了！！”
　　“大妹子你没事吧？”
　　“没…事”
　　“没事就好，快点走吧，他不敢追你，走吧”
　　“……”
　　“妹子你没事吧？吓着啦？老吴，你给人送回去，我们报警。”
　　“得了妹妹，吃个夜宵还碰上这事——”
　　…
　　城南的垃圾没了。
　　瓶子也碎了。
　　张昮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
　　他脑子里没有想为什么会挨打，为什么他们要报警。
　　他想的是城市上空被灯火照亮的云。
　　想的是一艘太空飞船撕破云层，降临大地。
　　也许太空人说不定是液体。
　　有智慧的液体应该怎么行动呢…
　　“哎！你！起来别装死，警察马上到，我告诉你大半夜往人女孩身上奔，那叫强奸未遂你知不知——”
　　“嗝。”
　　天空没有飞船穿破云层
　　只有一些头发丝一般的黑线在夜空中飞舞。
　　以及一些人头、残肢，这种常见的……
　　“嗝。”
　　夜宵摊已经面目全非
　　一只一人高的黑色蜥蜴正在操纵黑线进食。
　　“请问你的性取——”
　　“躲开！”
　　一道黑影闪过
　　将刚爬起来的张昮一脚踹飞
　　这一脚成功的将他踢进了夜宵摊旁不可回收的垃圾桶里。
　　“发现虚空污染，污染程度中，不排除有高级虚空将领存在的可能。”
　　“不愧是伊将军手下，速度真是快。”
　　“周围没有其他虚空痕迹。”
　　彭
　　咚
　　垃圾桶里传来一阵响声
　　“我要加入！解剖实验体的时候麻药打多一点！”
　　张昮掀开垃圾桶的盖子，手臂和脸上扎着铁签，但他的目光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目光无比清澈且充满了这段时间都不曾有过的智慧。
　　“带我上解剖台。”
　　“将军，现场发现目击者，他想申请加入，是清理记忆还是带走？”
　　黑色的面甲下传出电子合成音
　　“目标更改，护送他上飞船。”
　　…
　　“普通人带上来完全没有意义。”
　　“人手越多越好，何况他还是目击者。”
　　“那至少也应该是一些星际文明的士兵。”
　　“放心吧，只需要一阵子培训，他们不会比星际士兵差。”
　　“…”
　　黑甲士兵将张昮架起
　　后者这时候显得无比兴奋
　　“你们不是cosplay吧？是不是要带我上飞船？你们是机甲生物么？”
　　“…打晕他。”
　　另一眷者正要动手
　　天空忽然传来一声凄惨的吼声。
　　“这是？！”
　　“是虚空污染生物！我们先用巨大化挡住它！”
　　“好！”
　　“我带他走！”
　　…
　　张昮揉了揉眼睛
　　黑色的战甲猛的变成巨人，与不知怎么出现在空中的怪物肉搏起来。
　　张昮傻笑了两声，病突然好了不少
　　他怀疑自己正在做梦。
　　“走！”
　　一位黑甲士兵扛着他，朝另一端空中飞去。
　　一艘小型的飞船若隐若现
　　“哇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城南确实没有垃圾。
　　但天上真的有飞船。
　　“你老实点！”
　　脖子一疼，张昮晕了过去。
　　那之后的事情他便不清楚了。
　　直到再次醒来，他看到一种披甲士兵…
　　“这梦还挺真实的，可是为什么我对这些机甲没有印象？”
　　“嗯…”
　　他摸索着起身，手正好抓到了一个黑红色机甲身上。
　　铛铛
　　“梦境是潜意识的呈现，我潜意识中还见过这种东西？”
　　“欢迎加入眷者部队。”
　　黑红色的机甲掀开面罩，露出一张精致的脸。
　　张昮盯着她看了一会
　　大胆的伸出手，将她嘴角的发丝挑开。
　　“潜意识中我原来喜欢的是这样的人？”
　　“拖走。”
　　“是。”
　　眼前一花
　　半梦半醒之间的他再一次昏了过去。
　　…
　　“确定碎片在他身上？”
　　“强行剥离的可行性呢？”
　　“什么？是否剥离要看碎片的意思？”
　　“都成碎片了她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