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们把我开除吧

　　消失近一个周之后，在樱花即将盛开的三月，陆景桓发布了一首新歌。毫无预热，没有宣传，发布仅三小时之后，占据了各大音源网站的实时第一。无论粉丝还是anti，无论剧迷还是歌迷，又或者是不相关的路人，他们此刻都只剩下一个身份。最积极的，听众。所有人都在好奇，凭空被抢走几个大奖之后，这家伙会做出什么样的回应。他从不在网上发布音乐之外的任何东西，也从未在互联网上现身回应过任何争议。如果一定要回应的话，这家伙一定会用音乐的形式——不少人都如此笃定。那么，他会如何回应呢？大家怀着好奇地心情，略显郑重地点开音乐时，无不错愕。大量的合成器声效，厚重的电子乐外壳，副歌处强烈的失真处理，复古而强烈的bassline堆叠，摇滚乐的编曲思路。没有大家想听到的韵脚攻击，也没有仿佛能在脑海里竖起中指的强烈情绪，甚至这首歌里，压根没有陆景桓本人的声音。从始至终贯穿的女声旋律，被做了强烈的失真处理，失真到看创作列表，才让大家后知后觉，原来是redvelvet的主唱孙承完献声。这首叫《ireallywanttostayatyourhouse》的歌曲，压根不是hip-hop，也不是陆景桓参与feat过的rnb曲风。大量的80年代模拟合成器音色修饰了整首歌的框架，让整首歌带着强烈的synthwave风格。synthwave这种风格，带有强烈的未来感、科技感，一般被认为是随赛博朋克风格的电影、电视剧而兴起的一种音乐风格。作为hip-hop音乐制作起家的陆景桓，最擅长的就是大杂烩。在这首歌里，他将synthwave元素加入了传统的pop音乐中，并加大了乐器的音量比重，让全曲形成了类似于摇滚乐的听感，层次丰富到了极致。到这个程度，这首歌已经可以归类为synthpop，是一种既属于电子乐，也属于摇滚乐的实验性音乐。这种起源于英国摇滚新浪潮的音乐，具有强烈的情绪渲染能力，每一处声效都直达人心，好似在听众的心脏旁拨动琴弦。激进的鼓点，婉转的旋律，强烈的悲壮色彩。诸多矛盾的元素，却被完美融合到了一起，构成了这么一首《ireallywanttostayatyourhouse》绝大部分人，一开始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点开这首音乐。可当旋律奏响时，这首带着强烈故事感的歌曲，将他们硬生生转折进了另一个精神世界。迷幻而悲壮，混乱而落寞，一种悲壮的史诗感油然而生。比起略显日常的歌词，大家感受到的分明是更高层次的情感内核。旋律欢快，却让人想痛哭流涕。“转身离开吧，用另一种方法抵达曾不愿涉足的地方。“放过自己吧，这算是选择妥协的吗？“你想要的是什么，你想看到什么样的风景？“盛大的典礼拉开序幕，你还愿不愿意驻足？”一般来说，听到“你”这样的字眼，大部分人的下意识，都会认为是演唱者在和自己对话。但不知为何，当孙承完唱起这些句子时，大家听在耳朵里，一致认为那个“你”，另有其人。这不是演唱者与听众之间的交流，是演唱者与自己惦念之人的对话。每一句心思婉转的试探，每一句敞开心扉的呐喊，每一句触及灵魂深处的旋律，都是单方面的诘问，甚至是恳求。“ireallywanttostayatyourhouse”的潜台词，是——我真心希望，待在还有你的屋子。只是离开已成定局，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停驻在空无一人的地方。不是屋子有多重要，而是那座满载回忆的小屋，还残留着主人的留下的味道。……形形色色的讨论，不光是粉丝们的想法，也是广大群众们的态度。等不到想象中的绝地反击，不少好事之徒甚至有些悻然，很可惜事情没有闹得更大点。不少人都觉得，在这样的节骨眼，做出这种不像是回应的回应，其实已经算是陆景桓在认怂。从这个观点引申下去，不少真正挂念着陆景桓的人，认为这或许反而是最优解。作为一个毫无背景的艺人，在这个举步维艰的娱乐圈，除了认怂，真的有更好的办法吗？蚂蚁怎么可能拧得过大象？把陆景桓这样的回应看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有所谓黑子觉得是欺软怕硬，该支棱的时候不支棱。但即使是那些黑子，也不得不承认，站在实际角度，这样的应对才是最能保护现存利益的。现在忍让一手，明年还有再登顶的机会。如果现在就直接撕破脸，说出些不该说的话，估计火过这一阵之后，陆景桓就该在歌谣界查无此人了。但实际上，就此忍过，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真的是陆景桓所表达的意思吗？《ireallywanttostayatyourhouse》正式不到发行不到一天之后。洛杉矶，斯台普斯中心。在星光璀璨的受邀嘉宾注视下，第58届《格来美音乐奖颁奖典礼》正式举行。半岛已经跨入了3月2日清晨，阿美莉卡还处于3月1日的夜晚。作为全球闻名的音乐颁奖典礼，每一个奖项都有诸多顶级音乐人竞争，当晚的表演嘉宾也是大咖云集。泰勒-斯威夫特、贾斯汀-比伯、阿黛尔、约翰-传奇、肯德里克-拉马尔……一个个出场费高到发指的顶级音乐人，为这场音乐盛会免费献声，准备了一个又一个用心的舞台。半岛人最爱给自己脸上贴金，把自己的《金唱片音乐奖》称之为“小格来美”。这真正的格来美里，随便一个主流奖项的获奖者，都是金唱片的主办方请都请不来的大咖。《mama》那时请来了周润发作为颁奖嘉宾，都在半岛互联网上刷屏了好几天。要真能请来格来美级别里有些头脸的人物，都不用第一梯队，哪怕是第二甚至第三梯队，都够他们的颁奖典礼海吹小一个月的噱头。在这场全球直播的盛会里，格来美进行了有史以来第一次的舞台设计。他们第一次把表演舞台放在纽约百老汇，进行现场直播。这场隆重的直播舞台里，连担任现场报幕的，都是知名脱口秀主持人斯提芬-科尔伯特。拿过格来美，也获过艾美奖，但跻身百老汇的舞台上，这位资深主持人也难掩激动，“老实说，如果大家像我一样站在这里，也会非常激动的！”他扶着眼镜，一脸占到便宜的满足，“要知道，这部火爆全美的音乐剧，如今可是一票难求，找黄牛都不一定能买到！“而我现在，却可以近距离与演员们接触，观看剧组为格来美而专门准备的，特殊舞台！”他清了清嗓子，“据核心主创林-曼努尔-米兰达所说，本幕演出，绝对是最特殊、也最具纪念意义的舞台！“请大家和我一起欣赏——《汉密尔顿》！”然后他大手一挥，把镜头让给了蓄势待发的音乐剧演员。……当晚，身穿戏服的陆景桓站在了百老汇的舞台中央，在一众优秀的演员簇拥中，完成了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音乐剧表演。这次表演中，他暂替林-米兰达的位置，扮演了大热音乐剧《汉密尔顿》中的男一号汉密尔顿。不仅如此，在几分钟之后的奖项公布环节，他们毫无悬念地战胜了所有对手，拿到了第58届格来美的奖项。事实上，早在今天之前，北美互联网的统一论调就是——是这届格来美最没有悬念的奖项，甚至没有之一。其他的候选者当然也很优秀，但《汉密尔顿》却是足以载进史册的华丽音乐剧，是当下最为流行最受欢迎的百老汇音乐剧。纽约时报剧评人对它的评价是：“让人们变卖房产、抵押孩子买票来看都值得的神作。”格来美音乐奖的奖杯造型是一座小小的留声机。当和米兰达一起举起这座小小的奖杯时，陆景桓有些五味杂陈。一边是努力耕耘，没日没夜奋斗接近半年，应有的荣誉却被些似是而非的理由夺去。另一边是无心插柳，后续工作大半都交给了合作伙伴，却收获了远超预期的丰厚汇报。如果穿越到去年，告诉当时意气风发的那个自己，未来会是这样一番境遇，估计说什么对方都会觉得是异想天开。只有不懂事时才敢口嗨的格来美，如今居然真就静静地躺在自己手里。虽然只是“半个”，但也价值千金。他神游在外，现实的时间在一直往前。亢奋的米兰达把冗长的感谢词用rap说完之后，向大家介绍陆景桓的主创身份。大家这才知晓，原来米兰达经常提到的，最重要的合作伙伴nomad，是一个帅得让人惊艳的亚洲人。将立麦和奖杯一起推到了他的面前，米兰达畅快一笑。“现在是……你的时间了，朋友。”见陆景桓有些恍然，米兰达拍拍他的肩膀，“享受吧，享受属于你的，此刻的荣耀。”在陌生的百老汇剧院，面对着从未见过自己的观众，陆景桓毫无缘由地想起寒风凌冽的首尔，还有自己伸出阳台冻到麻木的手指。好在他知道，格来美里分秒必争，留给自己时间很紧凑，所以尽快回过了神。把话筒架拉高，嘴巴凑上去，陆景桓脑子里有背得滚瓜烂熟的自我介绍、获奖感言，却不动声色抛到脑后。只怔然片刻，他就抬头扫视全场。“比起米兰达，大家肯定对我很陌生，甚至犯滴咕——这个突然窜出来的亚洲人，该不会要顶替米兰达的主角位置吧？”百老汇的观众们轻笑出声，显然被说中了心事。“请大家放心，虽然音乐剧很有意思，但实在不是我的菜——今天五分钟不到的演出，差点把我累得瘫痪。”手捧格来美奖杯，陆景桓挠了挠头，“虽然自己说出来挺难为情，但其实我是个rapper来着。”见台下隐约有私语声，他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你们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刻板印象——亚洲人就做不了好听的hip-hop音乐？我们难道就只应该在学校卷绩点、拿奖学金，然后把你们的工作全抢光吗？”还没说完，台下已经涌出笑声，不少观众捧腹。早就料想到这幅场景，陆景桓只是耸耸肩膀。“没关系，《汉密尔顿》上线之前，也没有多少人相信：汉密尔顿会因为一部音乐剧，就成为2016年最有人气的国父。“——有的人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打破偏见。“感谢各位观众对这部音乐剧的支持，希望咱们的下一次见面，还是在《格来美》。”轻描澹写中，陆景桓埋下对音乐生涯的进一步展望。当晚，在纽约，他喝到烂醉。……陆景桓获奖的消息传回半岛，引起一片堪比地震的互联网振荡。与此同时，星船官方称和艺人商量后，决定以后不再推出任何韩文形式的音乐作品，所以这张《mma》，将作为nomad唯一一张实体韩专，就此绝版。所以，公司将再次加印旗下歌手nomad的正规一辑，请有需要的歌迷朋友酌情购买。大家这才回过神来，一首《ireallywanttostayatyourhouse》，原来不是认怂，更不是服输！这是一首离别的歌，与半岛音乐市场彻底分割的歌！这首离别的歌，不是和孙承完离别，是和半岛的歌迷、听众离别！这样一个行为，看似是无奈，实则是把那两个音乐奖项摊到火上烤。星船营造了一个美强惨的故事——心灰意冷的nomad，因为遭受恶意打压，已经决定退出半岛音乐市场。如此一来，首尔歌谣大赏和金唱片，自然更饱受质疑。再有含金量又如何，再有国民度又如何？陆景桓已经是格来美级别的音乐人，还有什么必要惦记你那一亩三分地的三瓜两枣？一位拿到格来美的音乐人，说是半岛的国宝都不为过，凭什么要遭受这样不公平的待遇？如果一个格来美级别的音乐人都没办法拿到大赏，那你们这些奖项的所谓权威性，和笑话有什么区别？因为你们的不公正对待，一位国宝级音乐人都决定退出音乐市场了，那你们这什么破音乐奖项，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当天，首尔歌谣大赏和金唱片音乐奖的主办方就双双找上星船的门，提出可以增发甚至改发大赏，以弥补陆景桓受到的名誉损失。亡羊补牢是不假，但这羊已经跑光了，人的心都凉透了，再补还有什么意义？这种离谱操作，自然是被一口回绝。不但回绝，星船方还就此事进行了专门回应。如此阴阳怪气的回应，把吃瓜群众们看乐了。这一听就是陆景桓那家伙的口吻嘛！陆景桓的态度再简单不过。你们这些小家子气的玩意儿玩不起，那大不了就不玩了。你们自己蚂蚁打架，玩家家酒去吧！以后半岛就当没我这号人，把我开除韩籍吧！反正你们以后也别想标榜什么有含金量、有权威性、符合大众审美了。没有真正权威的艺人参加，那你们就是一辈子的野鸡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