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卷 《神亦·回生轮》/第二十四章 海下危机

　　第二十四章/海下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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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卡城原本没有感受到任何来自暗植物的威胁。
　　这跟麦卡城的气候有直接的关系。
　　麦卡城坐落于伊沙半岛的边缘，正处在麦卡海的海岸线附近。只是，麦卡城所处的地带并非湿润多雨的气候带。相反，整个伊沙半岛都深居亚热带干燥沙漠气候带腹地，从来都是干燥少雨。这里甚至都没有天然的地表径流。麦卡城的水源都来自于海水淡化工厂。麦卡城外有着占地广阔的太阳能发电厂。这些太阳能发电厂和沿海的海水淡化工厂就是支撑麦卡城市民生产生活的最重要资源基础设施。
　　正是因为这种干燥的气候和贫瘠的沙漠将麦卡城于草木滋荣的自然生态带隔绝开来了，所以暗植物才一直没有侵袭到麦卡城附近。在暗植物异动出现的时候，也只有在远离了麦卡城的朝圣步道附近才发生过暗植物袭击麦卡城旅客的事件。
　　原本，这是麦卡城的一份天赐之幸。然而，当沙生暗植物这种极其顽强的暗植物分支出现之后，麦卡城的天赐之幸渐行渐远了。
　　沙生暗植物最早出现在伊沙半岛北部的咸水湖滩上。应该说，沙生暗植物是由陆生暗植物演化而来的，只是在演化的过程中大量借鉴了盐生暗植物的基因序列，从而演化出了耐盐、耐碱、耐旱等极端环境适应能力。因为这些特异的能力，沙生暗植物能够在贫瘠干旱的沙漠环境中生存繁殖。自从借鉴了其他种类暗植物的迁徙能力之后，沙生暗植物真正在沙漠环境中分布开来了。
　　眼下围困麦卡城的沙生暗植物都是由一场异常降雨滋长出来的。伊沙半岛出现了两百年未遇的反常气候，忽然间下了一场大连雨。干燥的沙漠短时间积累了不少的水分。这大大促进了沙生暗植物的扩张，直接导致了沙生暗植物的爆发性繁殖潮。于是，数不清的沙生暗植物开始迁徙，寻找新的定居地。这些沙生暗植物感受到了麦卡城的湿润气息，纷纷往麦卡城方向围拢。再加上魔宇魔种的命令促动，这些沙生暗植物就开始围攻麦卡城。
　　可以说，眼下围困麦卡城的沙生暗植物，就像是一场洪水一样，属于偶发性灾难。洪水迟早都会退去。沙生暗植物围困麦卡城的局面也将会退散。只不过，当前正处在一个洪峰阶段，麦卡城市民们不得不奋力挡住这场暗植物洪潮。
　　然而，麦卡城市民们面临的攻势明显更强大。这股暗植物洪流比其他城市遭遇的围困更加凶猛。麦卡城四周全是沙漠，再往外全是更加广阔的沙漠。数量众多的沙生暗植物从四面八方的沙漠中趋近麦卡城，自然就在麦卡城周围形成了十分密集的暗植物组团。这些沙生暗植物从麦卡城的各个方向向城市外围防线发起攻击，就像是洪水不断拍打岸边一样，一浪高过一浪。麦卡城市民们勉力抵抗，消灭了一波又一波的沙生暗植物，但疲惫无力感也与日俱增。
　　一直有源源不断的沙生暗植物赶到麦卡城外。谁也不知道这股暗植物洪水什么时候消退。如果事情一直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的话，麦卡城坚持不了半年就会被沙生暗植物攻陷。这样的局势令青蕴议长很是焦虑。原本，青蕴议长已经定下了计划，在数月之前卸任。然而，暗植物攻势的出现又一次延迟了青蕴议长的退休期。继任者迟迟不能敲定，青蕴议长不得不再次临危受命，带领麦卡城市民抵抗暗植物。
　　弥迦须城是在人类和夜斯鱼族达成和平之后，为安顿从弥迦牟海湾三城和悉顿堡逃出来的市民而新建的一座海岛城市。弥迦牟海湾三城，还有悉顿堡，都被金御和械生军摧毁了。曾经的那些难民，在昆初诸城的帮助下，选择了澎潮列岛之间的一片海面，兴建了一座由许多漂浮建筑区块组成的镶嵌型漂浮城市。为了纪念曾经的弥迦系文化，这座城市被命名为弥迦须城。
　　被海洋直接环抱的弥迦须城最容易遭遇海生暗植物的围攻。实际上，海生暗植物也是这么选择的。许多海生暗植物收到了魔宇魔种的命令，纷纷四处寻找攻击对象，最终大部分都聚集到了弥迦须城周围，还有一小部分聚集到了深海之中的北夜斯附近。另外，还有一些散杂的海生暗植物则热衷于骚扰人类的海洋农场。眼下，海生暗植物发起的大规模攻势主要就集中于弥迦须城。北夜斯附近的海生暗植物只是在集结，聚集，并没有发起直接的攻击。不过，这背后似乎有着更可怕的阴谋。
　　弥迦须城首任议长嘉千与的公共身份是弥迦须城市议会的议长，但私家身份是一位在家修行的信徒。嘉千与虽然修行果位不算很高，但德行高光，备受昆初人称道，有尊者之名。弥迦须城市民们大都在隆重的礼节场合称呼他为“千与尊者”。
　　作为一名修行者，嘉千与议长最反感的就是战争。当初，嘉千与发愿弘毅，站出来担任弥迦须城议长，就是希望能奉献自己的微薄之力，治愈弥迦牟海湾三城难民们心中的伤痛，将他们从喟叹、遗憾、悔恨、仇怨的境地引渡到慈悲善与的正道上来。嘉千与最希望达成的目标就是，从诸佛往语之中寻找到消弭一切战争的终极方法。在嘉千与和一些同道信徒们的谈论中，似乎只有诸佛莅尘法化层城，才能蕴生十万八千亿法王，度尽尘世一切苦难，成无边净土之大因陀罗网世界。嘉千与等信徒的理想，和央火那样的赤子的理想，看似南溪千影，尘法千般，实则是北山九面，一钟九音，同住于一片净土心田，如同扶疏火树之枝叶花果，各显生机华彩。人类的理想总是那么璀璨。但是，现实的世界总是邪魔横行，妖昧竞起，恶劫不休。嘉千与没能阻止任何一场战争。不过，嘉千与还怀着希望，觉得自己就快要遇到真正的法王了。
　　海生暗植物开始围攻弥迦须城之后，嘉千与议长挺身而出，一面带领市民们对抗暗植物的攻势，一面教诫市民们善度那些面目可怖的暗植物。甚至，嘉千与还怀着一份慈悲之心，想试试能不能度化这些暗植物。这种思考方向跟温婧迎曾经遇到的那位隐士蔺隐的想法有很相似之处。只不过，蔺隐看重通过嫁接的方式将暗植物改造成染植物，然后再用佛法教化之。而嘉千与不希望在教化暗植物的时候引入嫁接这样的明显具有强迫意味的方式，而是更倾向于主要靠佛法教化。只可惜，嘉千与还没有试出在浩如烟海的诸佛往语之中，暗植物能够听进去哪些。于是，在找到度化暗植物的方法之前，嘉千与议长不得不先想办法维护弥迦须城市民们的安全。
　　虽然万分不愿意，但战争却成了最反感战争的嘉千与议长唯一的选择。为此，嘉千与满心喟叹，但却不能退避。惟愿千与尊者能够在浩如烟海的诸佛往语之中找到足以教化暗植物的法尘。在此之前，嘉千与不得不带领弥迦须市民们与暗植物交战。
　　此时，方莱城、弘毅城、利践城正处在数量庞大的陆生暗植物的围攻之中。陆生暗植物的品种最为杂多，在持久进攻方面也是首屈一指。三城都面临着很大的压力。
　　利践城的项矣议长正在利践政廊指挥城防民团抵抗陆生暗植物的攻势。现在，整个利践城城市议会的头等大事就是抗击暗植物的攻势。为此，利践城议会甚至临时调整了组织架构，开始借鉴捷防军的指挥方式。项矣议长现在已经兼任了利践城城防指挥长，亲自抓抗击暗植物的大事。
　　弘毅城面临的局势更加堪忧。站在弘毅台的办公室里，许弘议长就能望见，弘毅城的城防已经被陆生暗植物突破了一个口子。许多的暗植物不断往那个突破口增援。虽然弘毅城民兵队正在奋力攻杀那些暗植物，但在这个局部区域已经胜利无望了。为此，许弘议长一直忧心忡忡地凝视着那段被击溃的防线，在心里反复掂量着，要不要向赵征议长告急，要求诸城议长召开紧急磋商会，或是请捷防军立刻前来支援。
　　至于赵征议长领导的方莱城，更是形势严峻。方莱城是昆初诸城之中绿化度最高的城市。然而，芳莱风这一次给方莱城带来了更多的负面压力。或许是暗植物很看不惯方莱城里那些被人类呵护的光植物，总之陆生暗植物对方莱城发起的攻势最为气势汹汹。方莱城的城市防线多处被突破。其中尤以西面的破溃处最为深入。暗植物的前锋已经攻到了西出亭西边不远处。估计再有个把星期，暗植物的锋线就能越过西出亭，推进到西田训练场，甚至将西田训练场变成陆生暗植物的一个前沿据点。赵征议长正在绿立方里分析战报，权衡后续的策略。
　　云鸣城处在海生暗植物和泽生暗植物的夹击之下。海生暗植物从东面的云鸣码头和南面的海滩处发起袭击，而泽生暗植物则从长长的一大段昆江江岸处向云鸣城全力进逼。相比起来，海生暗植物似乎是来充当副手的，泽生暗植物担负起了主攻云鸣城的行动。云鸣城在昆初联城议会中没有决策席位。云鸣城甚至没有独立的城市议会。其各项事业都是由弘毅三盟城共同协助料理。自从复建永都之后，云鸣城的很多高价值单位都搬迁了。如今，弘毅三盟城自顾不暇，只得奉劝云鸣城市民们积极考虑再次搬迁，分批迁到弘毅三盟城，以求自保，并减少昆初人类的总体压力。云鸣城的市民们正在一边自发抵抗泽生暗植物的攻势，一边商议搬迁大事。
　　寒生暗植物和雪生暗植物行动较为缓慢，战斗力比起其他种类的暗植物是差了一截。但是，这两类暗植物的数量也不少。毕竟，昆初高原面积广阔，积雪浩博，气候多寒冷，早就悄悄地出现了大量的寒生暗植物和雪生暗植物。如今，这些暗植物都围聚到永都附近，将这座高原城市团团围住，然后沿着雪山隙谷，往永都推进。虽然寒生暗植物和雪生暗植物的攻势不锐，甚至显得有些钝，但钝有钝的强势，那就是难以击退。这就像是冰川流动一样，平常根本看不出冰川在流动，但实际上冰川一直在流动，而且挡者皆被推平。寒生暗植物和雪生暗植物正是以这种钝攻势强力挤压永都四周的防线。
　　永都是昆初诸城议会如今的驻地，又是人类的圣迹区，还奉安着宝器九鼎，地位极其重要。所以，捷防军指挥长诸葛千重将当前捷防军抗击暗植物的主战场设在了永都附近，要求捷防军竭尽全力守护好永都。正是因为考虑到捷防军在永都附近面临的压力也不小，许弘、项矣、赵征他们几位议长才不愿意轻易向捷防军求援。
　　还有像梨园镇这样的海洋农场也陆续被海生暗植物和飘零的盐生暗植物攻击力。只不过，这些海洋农场不算是暗植物的重点攻击目标，所以海洋农场附近的战斗并不算很激烈。海洋农场过于零散，捷防军海军估计不过来，只能是让各个海洋农场自行保卫。
　　人类的城市都陷入了和暗植物的混战之中。昆初的和平宁静变成了杀伐四起。然而，这些还不是暗植物带来的全部灾祸。在昆初的海洋之中，海生暗植物已经发现了另一个攻击对象——夜斯鱼族。在极冰洋深处，另有一大批海生暗植物正在集结，准备进攻夜斯鱼族首都——北夜斯。相比较而言，夜斯鱼族在抗击暗植物方面没有人类那么丰富的经验。而且，夜斯鱼族的武力也比人类弱一些。更为可怕的是，魔宇魔种发现了夜斯鱼族，想征服夜斯鱼族，做为攻击人类的一支辅助力量。为此，魔宇魔种悄悄地运用自己的力量，在极冰洋深处的热液火山口附近打开了一道暗门，准备将一支秘密力量从魔宇派遣到这里，帮助暗植物进攻北夜斯，并主导后续对人类的战争。自从和人类达成和平之后，夜斯鱼族已经深深地喜爱上了这种关系，也十分愿意与人类一直修好。魔宇魔种低估了夜斯鱼族对这份跨越种族的政治友谊的珍视程度。夜斯鱼族一定会奋起反抗。随之而来的必然是鲜血与死伤。一场海下之难正在朝着夜斯鱼族走来。
　　在一个宁静的夜晚，夜斯鱼族的八位先知忽然被同一个噩梦惊醒了。夜斯八先在梦中见到数不清的恶魔朝着北夜斯进发，然后占据了北夜斯，大肆屠杀夜斯鱼族，将北夜斯这座海底城市变成了一片魔狱。夜斯八先在夜斯鱼族之中属于最长寿的成员。他们都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噩梦。夜斯八先预感到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于是，这八位先知第一次主动离开了一直居住的起源渊，来到了上层的鱼贯大厅，找夜鳞大萨满通报他们的担忧，让夜鳞警惕深海之中的异动。
　　夜鳞大萨满正在鱼贯大厅里听取最近的海情报告。最近一年来，昆初的各处海洋之中都发现了海生暗植物的踪迹。很多夜斯鱼目击了海生暗植物相互勾连的场景。夜虎将军正在向夜鳞大萨满汇报最近一期的海情巡视情况。
　　看到八位先知齐齐来到了鱼贯大厅，夜鳞赶紧迎上前去，惊讶地说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八先居然齐齐来到了鱼贯大厅！夜鳞见过八先。请问八位先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们离开了起源渊？”
　　子知说道：“我们都做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噩梦。我们八个预感到有可怕的事情将要降临到北夜斯，降临到夜斯鱼族头上。这个噩梦极其可怕。在这个噩梦中，北夜斯沦陷了，夜斯鱼族在恶魔的屠杀中四散溃逃。恐怕一场残酷的海下之难正在向夜斯鱼族靠近。我们八个不会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们亲自来通知你。夜鳞大萨满，你是夜斯鱼族的政首。八先议会正式委托你，请你带领夜斯鱼族，更加密切地关注昆初海洋之中的异动，有其是极冰洋中发生的事情。我们绝不允许灾难降临到北夜斯。”
　　夜鳞说道：“是，八先。夜鳞奉命。”
　　丑知说道：“大萨满，最近昆初的海洋里有发生什么异动吗？极冰洋和北夜斯附近的局势如何？”
　　夜鳞说道：“上次我已经向八先汇报过一次。眼下的局势还是差不多，稍有严峻化的倾向。最近一年来，昆初海洋之中到处都发现了暗植物相互勾连的案例。极冰洋和北夜斯附近的局势尚好。我正在听夜虎将军汇报情况呢。八先要不要也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