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自在传承

　　阴山圣泉旁，三千曼陀罗环形围绕，绽放红色婀娜身姿。
　　不同于幽冥地府的曼陀罗，鬼洞曼陀罗乃是上古一佛陀遗赠。
　　鬼洞曼陀罗，已经佛法刨去一切荆棘恶相，虽不如幽冥正宗，却因佛家愿力之故，独有护生而不伤生的神意。
　　“阿弥陀佛，三千之数，今取一株，来日救人三千。”
　　愿力一许，金光佛陀虚影闪现，合掌口诵：
　　“南无阿弥陀佛……”
　　佛光陡生，金霞阵阵，旃檀异香，醒人神识。
　　非鹤轩如此所谓，实在“鬼钜”所为。
　　三千曼陀罗乃一无名佛陀舍利子显化，如来求取必然得赐，倘若不去完成，虽不会身死道消，却会欠下众生因果，无法超脱。
　　如果摘取曼陀罗花的人，在世救人三千，福德皆由事主自享，而阴圣山泉的三千曼陀罗亦会自动生出一朵。
　　此为无名佛陀的“金身”、“果位”、“注世根基”、“舍利子”。
　　合掌恭敬一礼：
　　“阿弥陀佛！”
　　一份三千药力的曼陀罗，自动破开硬土，化为一株晶莹剔透的玉枝，生出一团红光，飞至鹤轩面前。
　　“善！”
　　双手平摊，曼陀罗自动飞至手中，敛去光辉。
　　取出尺许长的翡翠玉盒，收好曼陀罗。
　　掏出一张四品“封灵符”，捻印口诵：
　　“乾坤元炁，万灵自蕴，封！”
　　转身至玄衣修士面前，稽首一礼：
　　“无量天尊，贫道告辞！”
　　那五爪鬼槐业已成精，簌簌作响，似在回礼。
　　“善！”
　　鹤轩贴上神行符，化作一缕流光，径自往鬼洞城镇投去。
　　——
　　鬼洞居民，纷繁复杂，年代虽久，仍归七界十类。
　　七界者：
　　神、仙、佛、人、鬼、妖、魔。
　　十类者：
　　天、地、人、鬼、神五仙；
　　羽、毛、甲、鳞、倮五虫。
　　上古鬼洞就好似一个庇护所，一些畏惧天劫者，一些证法者，都会来此历练传法。
　　近古迄降，诸多妖邪之辈，恶行滔天，天劫重重，畏死贪生，多匿此地，以避劫难。
　　雷火两部神君天将，无令不可显世，又不敢降下天劫毁灭福地，以至妖邪长生在世。
　　时间一长，福地积恶太多，命数已定，自会毁灭。
　　——
　　转轮乡，徽派瓦屋，鳞次栉比，黛瓦白墙。
　　鹤轩撑开鬼伞，蹬萍踏波，飘至一无名小巷。
　　脚底河滩绵软如絮，仿佛流沙，因知地上设有法禁，忙掐法印，再敛阳和真气，复以“太极内劲”卸去一身重力。
　　“好险！”
　　“河沙经玄阴法门祭炼，虽可承重，却不可承受正常生灵的体重，自动辨敌的能力极强。”
　　谛视：
　　那砖瓦皆用泥沙淬火锻造，与地基同为一体。
　　“原来如此，此等设计，别具匠心，再世鲁班亦不为过。”
　　绕行一二条巷衢，冷清如清明，行人三三两两、欲断魂。
　　街头巷尾，摆摊者不少，全无吆喝者。
　　食摊、货摊、肉摊、菜摊……
　　竹蜻蜓、竹篾、马凳……
　　商品倒也不少，买主却不多，全无人间的烟火缭绕。
　　——
　　五柳巷，转轮乡鬼市。
　　吵杂渐多，却非人间喧闹，而是一种呢喃低语，好似碎碎念。
　　一位摊主戴角锥尾，人面牛鼻，两只蒲扇大手正在摆弄古物。
　　“小妖级的牛妖！”
　　狸妖、厉鬼、山魈……
　　鬼市应有尽有，即或没有，只要买主舍得价钱，自有揭榜。
　　五柳巷尾部，有一三千年老店。
　　古物斋，名气最大，货物齐全，消息最准。
　　店主是位渡过九次小雷劫的鬼仙，诨号九劫鬼，法术造诣极高，等闲一劫散仙绝非敌手，却因畏十次大天劫，匿藏鬼洞千年，不敢出世。
　　杂货屋看似朽破不堪，实乃一株其大无比的千年阴沉木，整体镂刻而成，内蕴奇效，专利阴魂修行。
　　甫至铺中，擦货的老头眼皮一跳，面目微抽。
　　沉吟两息，因道：
　　“客官，敝店规矩，一信换一信，一物换一物。”
　　“善！自在尊者的传承在哪里？”
　　鹤轩正身而立，双目注视老驼鬼。
　　“饕餮神功现在何处？”九劫鬼沉吟一会儿，反问。
　　“大明英国公府。”江鹤轩淡淡回道。
　　“嵩山南麓千尺桃花崖自在洞，紫色磨盘便是。”
　　九劫鬼张口回到。
　　“告辞！”
　　“客官慢走，有事再来。”
　　九劫鬼见漫天杀机尽去，急掏一块寸许古铜八卦盘，取出五十根蓍草，开始推演天机，无如异人天机自遮，命格难定，任他如何推演，重重迷雾紧紧锁在八卦震盘。
　　一卦一象，无有重复。
　　“异人？”
　　“六壬神数，竟难测出未来一角？”
　　九劫鬼眉头一皱，关门落锁，转往其余九镇，寻求帮手。
　　——
　　自在尊者，乃九州江湖一传奇。
　　此人出生五代末期，十年证就神话，打遍九州四海，无人不服，无奈魔元劫运，灵机悄隐，不愿化魔，因寿元枯竭，坐化山野。
　　如若寿元允许，估计又是一位张三丰。
　　——
　　鬼洞诸事暂毕，鹤轩原路返回。
　　鬼洞已去两日，洛阳方才过去数个弹指。
　　洛阳东和巷，张氏药店。
　　后堂内，掌柜捧来清茗，殷勤招待。
　　鹤轩掀开茶碗，略呷一口，因问：
　　“京师可有消息传来？”
　　掌柜张生海转至书房取来信封：
　　“少爷，翠夫人传来三封消息，尽数在此。”
　　“河南府下辖一州十三县，北邙山川灵秀奇美，汝身为河南府总掌柜，二年内缘何寻不到一根灵药？”
　　江鹤轩抬手接来密信，以真炁解封，一面看一面问话。
　　张生海闻言大急，双膝跪地，一脸冤枉：
　　“少爷，真个愿望，小的绝非硕鼠。”
　　“去岁光景原好，也收了七份千年圣药，可不知为何，头一夜存放密室，第二日去查，便丢了一份千年人参。”
　　“私拟为梁上君子窃去，改为土藏，不想那土石被扒，箱子被打开，千年白芷消失无踪。”
　　“小的窃以为是黄鼠狼一类的毛虫窃去，遂养了三条细腰犬、三只白鹅去守护。”
　　“到了第三日，余下五份圣药全失，三条细腰犬瘫软卧地，白鹅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真个出奇。”
　　“自那日后，小的每收一根灵药，必定丢失，未免损失银钱，小的私自做主，断了灵药收集，换作收集兵刃。”
　　鹤轩谛听一番，眉宇紧锁，半思半问：
　　“灵药丢失，确属夜间？”
　　“细腰犬、白鹅只吓不杀？”
　　张生海忙急回到：
　　“酉时三刻，店铺关门，小的亲放，当夜未睡，未听狗叫鹅鸣。次日卯时初刻，提前去查，三条细腰犬尿了一地，大白鹅围躲角落，不肯出来。”
　　鹤轩细忖掌柜言语，心道：
　　“恐怕张生海心有猜测，否则必会亲自去守，只不知盗药的是鬼是兽，终须再舍一根灵药钓鱼。”
　　思念至此，因笑：
　　“明日派人送颗千年灵芝给你，你照原样保存。”
　　张生海一脸肉疼，生怕肉包子打狗，劝说：
　　“少爷！那可是千年灵芝，值银百万，万一丢了，岂不可惜？”
　　“区区一份千年灵药，你只管照令行事，千万不可走漏风声。”
　　嘱咐一声，起身便行。
　　“少爷放心，丢失灵药一事，店铺小厮并不知晓。”
　　“嗯！你自休息吧，我另有要事去办。”
　　走至门厅，轻轻一纵，化作黑风，消失于黑夜中。
　　张生海回转屋内，见八仙桌上搁着油伞，急忙抱着追出。
　　“少爷，您的伞！”
　　呼唤良久，并无人回音，张生海双手结霜，冷彻骨髓。
　　“嘶！真冷！”
　　“一把油纸伞，怎么跟个冰块似的？”
　　忽的面容一变，把雨伞复搁于茶几上，径直离开堂屋。
　　沉寂夜空，廖阔无音。
　　藏匿伞中的罗绮梅，化作一缕青烟，潜至密室，蹲守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