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北境骑军的脊梁

　　芜州刺史温平生满脸怒色的冲入将军府，他盯着那位沉默不语的芜州将军，沉声道:“你不明白该不该让虎贲营出去吗？！”
　　张兴抬起头，缓缓说道:“我相信锡南，也相信虎贲营。”
　　温平生两手拍在桌案上，怒道:“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虎贲营主力去了蒙州，如今整个芜州就只有这五千骑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动力量了！张兴你到底在干什么？！”
　　张兴脸色暗沉，“这些道理我明白，但是温刺史能否明白，我们现在打得越疯狂，日后盛州或者译州那场大战我们才能有更多的胜算！”
　　温平生愣住了，“你的意思是……”
　　“这是王爷的意思，我们要做的只是拖住雍常卿的东线大军而已，至于芜州，守不守得住不重要。我会让人护送温刺史离开。”
　　温平生坚定道:“温某不走！”
　　张兴抽了抽嘴角，笑了笑，“哪有文臣殉国的道理？”
　　温平生摇了摇头，“天凌没有，不代表我北境没有！蒙州刺史廖文守在蒙州城，直至战死。芜州丘县县令许柏应率领全县军民誓死抵抗，一步未退，这样的例子太多，我温平生不能走！”
　　张兴笑意不减，他盯着芜州形势图的某处，不知道是在与温平生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你要记住，虎贲营不是我北境最精锐的骑军，但虎贲营是北境铁骑！”
　　芜州南部的一个小村庄，津白村。
　　宋月贤带着四千骑滚滚而来。
　　前方人头攒动，宋月贤坐在马上，眯眼看着前方的人群。
　　刚刚游骑来报，只是一些津白村的农民罢了。
　　他轻轻挥手，这支骑军肃然停马，五十骑冲出队伍，杀向那些人族百姓。
　　那些津白村的人世代都生活在这里，他们不能走！
　　“杀！”
　　几百农民手持镰刀，锄头杀了过来。
　　那五十骑忽然停马，几乎同时拿出弓箭，拉弓如满月。
　　箭矢纷飞，许多百姓倒在了地上，后面的人又前仆后继，继续冲锋。
　　当距离到达三十步时，那五十骑收好弓箭，整齐划一的抽出腰间的战刀。
　　向前方毫无组织的百姓发起了冲锋。
　　这五十骑居然做到真正的起伏一致！
　　……
　　一骑停在宋月贤的身旁，“禀告将军，死了四位兄弟，还有十三位兄弟受伤，歼敌三百余……”
　　宋月贤的手握住马缰，转头看向他，冷声道:“三百多毫无组织的北境农民，你管这叫歼敌？”
　　那名游骑低着头，“请将军恕罪！”
　　“这场仗打完了，你可以离开赤焰军。”
　　“将军……”
　　宋月贤平静道:“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是……”那名游骑始终不敢抬头，“属下领命！”
　　赤焰军治军严格，军法森严，这是军中的共识。
　　先前有一位皇族子弟违反军令，被踢出赤焰军，连他那作为当时宰相的爷爷求情也没有用。
　　最终他带着三十余位赤焰军骑卒和两百多从皇城带来的扈从企图哗变逼宫雍常卿。
　　当时还是赤焰军副统领的宋月贤从赤焰军抽调出了五百骑，亲自带兵平叛，手刃了那位皇族子弟。
　　妖族皇城那边，对此没有，或者说不敢有任何怨言。
　　就算刘澹的父皇，妖族先皇刘悔青在位时，作为实权皇帝，他对雍常卿也要礼让三分。
　　一骑快速奔来，那名游骑吼道:“北方有一支北境骑军冲来，人数在千人左右！”
　　宋月贤嘴角微微扬起，他下令道:“赤焰军随本将军迎战，歼灭这支骑军，雍家铁骑分为两支，各自呈月弧状包抄，务必全歼这支骑军！”
　　“是！”
　　那支疾驰而来的千人骑军正是徐锡南的弟弟徐锡湟所率领的一千虎贲营骑军。
　　而此时的徐锡南则带着三千虎贲营骑军主力向左侧的那一千雍家铁骑杀去。
　　以千骑换千骑，徐锡湟亲自领着千骑赴死。
　　这场骑军之间的对换，从他徐家先开始！
　　战端一开，人人平等，谁都可以战死，等到时机到时，他徐锡南亦是会毫不犹豫的慷慨赴死！
　　徐锡湟抬起手臂，身后的千骑在一瞬间整齐停下。
　　他望着前方奔雷而至的妖骑。
　　身后骑军默契的抽出弓弩，箭矢射向奔驰中的赤焰军。
　　有近百骑被射下马，但妖族骑军的阵容没有丝毫紊乱。
　　他们放弃了弓箭，而是选择以最快速度撞向那支人族骑军。
　　他们在乎的并不是能不能胜利
　　吼道:“抽刀！”
　　一千北境骑军，同时抽出腰间的斩妖刀。
　　在芜州南部的平原，两线潮头以迅雷之势推进。
　　风沙骤起，人头落！
　　徐锡湟策马冲在最前，他与迎面而来的妖骑同时挥刀。
　　仍是徐锡湟出刀更快，一刀将那名妖骑砍下马，又是一个抬手势，将紧随而至的第二名妖骑砍下马。
　　几乎瞬间斩杀两名妖骑。
　　这种速度快，但也不快。
　　两支骑军相撞，死人就在瞬间！
　　宋月贤一枪贯穿了一名正在冲锋的虎贲营骑卒。
　　但他内心有些暗沉，因为这支突如其来的北境骑军不仅没有丝毫后撤的迹象，而且就像不要命一般。
　　一名北境骑卒的战马被砍断马腿，他摔在地上，即使穿着盔甲，身上也多了许多划痕。
　　但他没有半分犹豫，捡起地上的斩妖刀一刀砍断一名妖骑的马腿，那名妖骑摔落在地，被他一刀插入胸口。
　　另一名妖骑策马本来，一刀砍断了他的右手，那名北境的汉子低沉的哼了一声，几乎同时，右臂全力挥出，那名斩妖刀在空中旋转，穿透了一名妖骑的盔甲，那名妖骑倒在地上。
　　同时，那名北境骑卒也被后面的妖骑一刀割下头颅。
　　宋月贤从未见过这样的敌人，这些人是真的不要命么？
　　他亲眼看见了一名北境骑卒压在一名妖骑身上，咬断了他的脖子，如果仅仅是个例还好，但真正可怕的是这支北境骑军全军都是这种不要命的打法。
　　宋月贤才算是明白，为何关羡潼，黄罡树，万小飞这么多妖族名将，两次大军南下，上百万妖族大军，为什么还没有攻下北境区区四州之地。
　　如果北境大军人人如此，这场仗真的还有必要打吗？
　　这场骑战已经结束了，徐锡湟被宋月贤一枪挑下马，随后被一刀割下了头颅，一位北境骑军实权都尉的头颅，还算值钱。
　　一千虎贲营骑军，全部战死，无一人后退！
　　他们，就是北境骑军的脊梁！
　　这支妖族最精锐的铁骑，以两倍人数对敌，但也不愧是妖族最精锐的骑军，即使对阵北境铁骑，战损依旧只有八百。
　　宋月贤沉着脸，他没有想到仅仅是这一支人数不多的北境骑军就能给他造成这么大的伤亡。
　　同时，他还有些后怕，此时他算是深入敌后，孤立无援了，如果芜州骑军主力真的来围剿他们，赤焰军正面硬刚的确没有丝毫胜算。
　　“报！”一名游骑疾驰而来，“我军右侧骑军遭到一支北境骑军的突然袭击，全军战死！”
　　“什么？！”一时间宋月贤如同晴天霹雳，能够灭掉那一千雍家铁骑，很显然对方的人数不少，看了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沉声道:“再探。”
　　这时，又有一名游骑奔来，“将军！左侧骑军遭到埋伏，敌我双方展开了一场骑战，我军一千铁骑损失殆尽！”
　　宋月贤眼前一黑，他闭上眼，强行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他必须保持随时随刻的冷静。
　　芜州那副形势图在他脑海里快速闪过，“全军听令，往西南继续推进。”
　　此时，宋月贤清楚他们就是那支北境骑军的目标，此时他们的退路已经被截断了。
　　他必须要带着这支赤焰军回去。
　　一声嘶吼响起，“走什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