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芷九

　　阳帝六年，雪后六年。轩辕历1367年。
　　“爹爹，谢谢你教导我的治国之道！”
　　遥望父帝母后的四棱锥形陵墓。年至十四的曦雪，在心中感激去世六年之久的父亲。
　　曾经的小女孩，已经成长为超越母亲汐妍的绝代佳人；更成长为超越父亲曦炎的一代君王。
　　为了不疯狂，人类的大脑。需要屏蔽难过与痛苦，留下感动与欢乐。
　　过往的悲伤岁月，曦雪回忆起来已经不太分明。
　　夹在神殿祭司与丞相伊泰之间的挣扎岁月，也并不清晰。
　　只记得曦彦哥哥，十二岁成年礼后主动加入军中，联系父亲旧部。
　　虽然曦彦哥哥，其后随军出征梯国，一去不回。
　　但是他没战死沙场，而是俘获梯国女王芳心，成为一国之主。
　　有彦哥哥的支持，曦雪得以拥有最初的筹码，来到曦国权利争斗的赌桌之上。
　　在神殿祭司、丞相伊泰的两方交锋中。凭借自己的“神女”身份，年幼弱小的曦雪逐步稳坐后位。
　　王后曦雪，过着相当幸福的快乐生活。
　　上午在神殿伪造神谕，下午在议政厅讥讽伊泰，晚上在寝宫之中。喂饱一只忠心耿耿的小狼狗。
　　不过这样幸福的日子，已经暂停六个月了。
　　因为——
　　曦雪怀孕了。
　　……
　　怀胎六月的曦雪，遥望母亲陵墓，缅怀父母后。
　　在侍女小迷、小楠的搀扶下，躺入轿子中的躺椅上。
　　一众奴隶小心翼翼地，将王后抬回寝宫。
　　奴隶虽然尽量保持平稳，但是些许的颠簸。还是令曦雪脑海昏沉。
　　「真是一孕傻三年呀！怀孕之后，脑袋实在是，越来越转不动了！
　　随便走一走，动一动，就会贫血眩晕的。
　　宝宝耶！你以后肯定是个健壮孩子。
　　和你爹爹一样。」
　　看着和记忆中母亲一样的大肚子。曦雪期盼着小生命的降生。
　　脑海中不禁回忆起，哥哥得知自己怀孕时的那一幕。
　　……
　　“哥哥，记得母亲说过，在她的祖国。有一种叫‘海’的东西。那里有一眼望不到边的水。
　　那边的人，一定很幸福吧。”
　　“全是水吗？那样的话，那里的人确实很幸福。
　　不过我亲爱的妹妹，虽然这里望去全是沙。可是我们还有这条伟大的汤谷河。
　　相信我，我会结束王朝的动乱，我必继承父亲的遗志。向他们复仇。”
　　“可是丞相和祭司们太强，我们的父亲因为迁都、因为改变国民信仰，弄得众叛亲离。
　　连一直支持他的，我的母亲。最后都迫不得已离开了日城，离开了他。”①
　　“那妹妹，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的，我会一直陪你，陪你到神国生活，陪你复生，陪你度过漫长岁月。”②
　　“既然你不会离开我，那为了你，我也不会失败。
　　我们的父亲虽然失败了，但是他保下了我们。
　　我总会复仇的。
　　这片沙就是我们的大海。我会打败那些祭司与丞相。
　　让我的人民也像那里的人民一样幸福。”
　　“嗯，我的曦阳。我刚刚知道了个好消息，我一定要亲口告诉你。”
　　“什么事？我的唯一，我的所爱，我…③…侯茹丝神圣婚姻契约的曦雪。
　　自从你身体不适，我很久没见过你如此艳丽真挚的笑容了。”
　　曦雪靠到曦阳身上，曦阳顺势搂住自己美丽的小王后。
　　只听曦阳怀中的曦雪，带着忍不住喜悦的声线，轻轻道：“我们有宝宝了。”
　　……
　　“王后，寝宫到了！”
　　曦雪在侍女的搀扶下，回到王后寝宫床榻上躺好。
　　她刚刚的回忆，倒不是自己虚构的记忆。
　　如今的曦阳，早已不是当年的智障儿童。他开窍了！
　　曦阳已经能够与他人正常沟通，不再显露弱智模样。
　　或许是炎帝的断腿殴打，或许是帝后亡故，或许是周围环境的突变，或许仅仅是感染了曦雪的哀伤。
　　经历那天晚上过后的一系列事件。
　　曦雪没疯，曦阳代替曦雪疯了。
　　疯了，也开窍了！
　　据曦阳所言。他听到了灵魂之神侯茹丝的神谕，拥有了灵智。
　　他说着要保护妹妹！不愿让妹妹哭泣！向复仇之神侯茹丝出卖了灵魂。
　　通过父亲，深知神谕是谎言的曦雪。只当作曦阳受到打击，依据自小听到的祭司话语，复述神典内容。
　　虽然曦阳疯了，但是他对曦雪的爱，是无比纯真的！
　　在外人面前，获得灵智的他，是神圣威严的一国之帝。
　　在曦雪面前，依旧是年幼之时那个弱智儿童。
　　这不！曦雪刚刚躺下。那个弱智哥哥，就前来关怀曦雪。
　　在听到曦雪头晕贫血后。曦阳让曦雪安心躺好，前去招呼医生入宫。
　　之所以请医生这种事，需要王帝曦阳亲自出马。
　　是因为，三四千年前的这个时代。巫术与医术是相结合的。
　　最强的医生，也就是最灵的巫师，也就是神殿祭司中的最年长者。也就是曦阳继承帝位，失去大祭司之职后，如今的神殿大祭司。
　　要请这等身份的人上门，还需曦阳亲自出马。
　　看着拄着拐杖的哥哥渐行渐远，妊娠乏累的曦雪合上沉重眼皮。
　　……
　　「……快醒醒！快醒醒！那智障真的要没命了！快醒醒！快醒醒！啊！怎么会有这么不听劝的人呀！……」
　　灵动悠远的声音在脑海中不断回想。
　　曦雪缓缓睁开眼睑，却看不清任何东西。
　　感觉脸上黏黏的，特别难受。奇怪的血腥味涌入鼻腔。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啊！快醒醒！快醒醒！玩完了！糟糕了！快醒醒！快醒醒！玩崩了！……」
　　那声音在脑海环绕。分明耳畔听不到任何人声。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份意念。
　　“你是——咳咳咳。”
　　曦雪刚打算出声，询问这份脑中回响的意念来自何人。
　　不曾想。一开口，血液涌入口腔，呛到了。
　　血液？血液！
　　曦雪匆匆拿开阻碍眼前视线的布，睁眼看见昏倒在床榻一侧的曦阳。
　　曦阳昏厥的原因。无疑是刚刚放在曦雪唇边。此时正汩汩流淌血液的手掌。
　　「怎么回事？」
　　眼前的一幕，震惊到曦雪难以置信！
　　似回应曦雪浮现心中的疑惑，先前那个催促她苏醒的意念，波动解释道。
　　「刚刚那个老头，说你这病一般状况下需要喂血。
　　我都跟他说了，可以用别人的。
　　结果这智障非说你是神血。要喂需要喂神血。自己割掌了！
　　你还傻楞在那干嘛呀！叫人救命啊！」
　　不用这个意念催促，曦雪已经大叫出声。
　　听到不存在的声音，醒来看到眼前的震惊景象。哪有不叫的啊！
　　……
　　所幸曦阳用刀割伤的仅仅是手掌。包扎后很快就止住了血。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曦雪。
　　询问脑海中的那个意念。
　　「你是？」
　　「你哥哥叫我“侯茹丝”。」
　　「什么！！！灵魂之神、复仇之神、冥界之神——侯茹丝。
　　难道爹爹骗我！真有神祇存在！
　　哥哥其实没疯！
　　或者我终于疯了！
　　……」
　　曦雪胡思乱想之际。那个意念发出痛苦的哀嚎。
　　「吵死了！吵死了！
　　你给我冷静点！“灵”体波动不要这么剧烈！
　　会死灵的啊！
　　啊！我不是什么神祇！你冷静点。
　　冷静点啊！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无毛猴，灵体那么容易波动。我才不想出此下策的啊！
　　啊—要死了—要死了—啊—」
　　感受到那个意念的惨叫。疑惑取代了曦雪的胡思乱想。
　　「那你是？」
　　「你可以叫我芷九。青丘灵狐芷九。」
　　……
　　①在古曦国观念中，人死后还会存活一段时间。曦雪的这句话，指的是，汐妍在那段时间，离开了曦炎。
　　离开的原因。是受曦城神殿压力。需要赶回曦城，举行继任仪式。
　　汐妍那时身为神女，必须到场。
　　之所以不带走曦炎遗体。是因为曦炎到日城后，在原有的“曦神”与“日神”基础上。创立“阳神”。希望改变宗教体系。已经被视为异教徒，遭到曦城神殿的抵制。
　　②这段对话，从古曦国语直译过来的话，看着特别古怪。
　　通篇都和各类神祇的名字有关。我省略了，翻译了大致含义。
　　最后那句，我甚至只想来一句“陪你到老”就搞定。不过表达出的含义就差得太多了，就折中了一下，翻译了个四不像。
　　这里要知道的是：在他们文化中，帝与后死后，神血会归天国冥界，在合适时会回归遗体复活。
　　当然这只是传说，不是科学。
　　因为有这种观念。所以他们会为了保存遗体。将帝后制作成木乃伊。安葬于陵墓之中。
　　由于曦炎被视为罪人，曦炎的遗体，被曦雪偷偷同汐妍安葬在了一起。
　　③省略了一个古曦国词语，指的是一段神典故事，找不到合适的翻译。
　　大致意思，是在说冥神将两人连接为一人。在文中属于一种表达爱意的词汇。
　　类似成语“比翼双飞”，可是背后的故事，又类似于希腊神话的“奥菲欧”。
　　在我接触过的词语中，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词。
　　就是由于三千多年前古曦国的大众观念，和现在常识相差太多了。
　　这一卷。我才尽量减少对话内容的。
　　对了。相信一些人能看出来。
　　曦雪的经历很像“安克姗海娜曼”，也就是历史上那个“安开孙巴阿吞”。
　　你们绝对无法想象。我偶然读到她故事时候的惊讶！
　　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和我梦境中人物，经历相似的人物。
　　完全是巧合到离谱啊！
　　不过也可以说。是因为那80%的相似度，让我忽略掉了10%的小差异。
　　不过我正是靠这80%的相似，才确定了。这段梦境的对应历史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