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在哭，难过的哭

　　奈良鹿走过来，站在女孩面前，主动低下头，顶了顶她的小脑袋。
　　神代茜一开始很害怕，但或许是孩子的天性，能感受到面前的动物没有敌意，所以慢慢放下戒心。
　　伸出手，碰到奈良鹿的头，像是碰到开水一般，瞬间缩回。
　　奈良鹿似乎没被摸够，有些不乐意，直接把脑袋凑上前
　　“诶呦~！”
　　但力气太大，不小心把神代茜顶在地上。
　　奈良鹿继续顶，好像盯上她了。
　　到最后，还是佐藤久似挡在她面前，帮她解围。
　　“茜，奈良鹿似乎很喜欢你。”
　　“……”
　　随着佐藤久司说话，奈良鹿不再注意神代茜，转过来蹭佐藤久司大腿。
　　白色、橘黄色的毛发，掺杂在一起，很可爱，湿润的眼睛，似乎有灵性一般，抬头注视他。
　　“可以先离开一会儿吗？”佐藤久司笑着说道，身上似有一股魔力，任何生物看到他，似乎都会产生好感。
　　奈良鹿嘴唇微动，吐出几口热气，扭身离开。
　　到了现在，神代茜才回过神，需要佐藤司的搀扶，才能站稳。
　　“……大哥哥。”
　　“要是还怕的话，就先离开，我们不来这附近看动物了。”
　　“我想看小鱼。”神代茜点头，指向后面的海洋区。
　　“话说，茜真的很喜欢看小鱼。”
　　“之前不讨厌小动物的，但是下雨之后，对大海里的小鱼很喜欢。”
　　不喜欢……喜欢。
　　看来，雨天娃娃还是对神代茜产生了一些影响。
　　只是影响不大。
　　佐藤久司没有说“勇于面对恐惧”类似的话，神代茜现在年纪还小，更多依靠的是身体的本能，一味强求去干某些事，结果可能不是太好。
　　跟着指示牌，走到海洋区。
　　是一个场馆，一进去，便能看见墙壁、水槽、人，全部都会映成蓝色。
　　张开伞体的水母，在水中悬浮，身上不时亮起荧光，美轮美奂。
　　“哇——”
　　神代茜站在水槽前，发出惊叹，脸贴得很近，恨不得直接钻进去。
　　“是很好看，什么种类？”佐藤久司问。
　　“夜光游水母！”神代茜瞬间答道。
　　“知道的挺多。”
　　“……我没看过有关水母的书，但是看到它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告诉茜，它的名字叫‘夜光游’。”神代茜摇头，指着散发绿色荧光的水母。
　　佐藤久司手抵着下巴，围着水槽转一圈，像是电影里的实验舱，而水母就是用来实验的‘小白鼠’。
　　等等，这个水母，正在靠近神代茜。
　　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夜光游’缓缓游动，伞体上下开合，恍若漫步海底的精灵。
　　神代茜虽然害怕奈良鹿，但是对‘夜光游’并不畏惧。
　　她伸出手，按在玻璃壁上，‘夜光游’有八条触手，隔着玻璃，两者握在一起。
　　神代茜眼中闪烁着好奇，同时也有一丝温柔。
　　佐藤久司看到，她缓缓闭上眼，将额头贴在玻璃壁上，嘴唇微动，似乎在向‘夜光游’诉说什么。
　　而‘夜光游’放下触手，在水槽里，围着女孩的脸蛋，上下转。
　　这神奇的一幕，不仅吸引了佐藤久的注意，还引来了许多好奇的目光。
　　“这孩子好可爱！澄君，我们也生一个女儿吧！“
　　“卡哇伊！好可爱、好可爱！想要抱！“
　　“你正经一点啊！樱酱！“
　　“很可爱的一幕呢，但是……为什么感觉水母在伤心？错觉吧？“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举起手机偷拍。
　　不远处，有保安的呼喊声。
　　佐藤久司趁乱，挤进人群，握住神代茜的手，想要离开这里。
　　也是在那一刻，他看到仿佛童话世界一般，美轮美奂的海底城堡。
　　与之相伴，还有浓郁的悲伤，以及能包容一切的爱。
　　“大哥哥，‘夜光游’，在哭。”
　　“哭？”
　　“离开大海、离开母亲，很悲伤、很害怕……”
　　“……顾不得那么多了，茜，我们先走。”佐藤久司看着她那副即将哭出来的表情，狠心说道。
　　“嗯，我知道……”神代茜说完之后，回头看一眼‘夜光游’。
　　‘夜光游’触手上下摆动，不断在水槽里乱游，似乎很紧张、不舍。
　　但还是停下伞盖，游向水槽另一边。
　　看不清那是正面，或许‘夜光游’不存在正面的概念，但是握住神代茜的手，还是能清晰感受到它转身、告别的情绪。
　　这是他第一次，能这样体会世界。
　　……
　　挤开人群，赶在保安来之前，跑出浮游生物区。
　　两人在一个座椅上休息。
　　“茜，我买了一些水，喝吗。”佐藤久司抱着两瓶苏打水，走过来。
　　神代茜摇头，双手放在小腹前，脸上似乎有解不开的阴云，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她情绪的低落。
　　佐藤久司叹口气，坐在女孩旁边。
　　拧开瓶盖，猛地灌了一大口苏打水。
　　都说情绪会互相传染，两人在一起，就是性格、情绪，互相接纳、融合的过程。
　　总之，佐藤久司现在的情绪，也不那么好。
　　‘夜光游’是一方面原因，但他再怎么共情，也不会对一个水生动物太上心。
　　主要是神代茜，她身上还是会出现异常，刚才的接触，明显不普通，而附近不断接近的人群，肯定也感受到了什么。
　　如果只影响神代茜，他或许会放一些心。
　　因为他有系统，实在是没有办法，他可以直接使用【水葫芦】，把东京所有的大雨吸走。
　　但是一旦那么做，消耗的心动值将是天数。
　　以他现在的积累，根本不够，甚至会让他连缓解病情的积累都没有。
　　如果影响到他人，性质就会完全不同。
　　小规模还好，一旦规模变大，只是清水里子那边，就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更别说其他人了。
　　当然，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佐藤久司转过头，看向神代茜带有婴儿肥的小脸。
　　{只要我死了，大雨就会停了。}
　　这是她亲口说的话。
　　连系统面板上，对神代茜名字的标注，都已经变成了赤红，很显然也在暗示。
　　但是，为了繁华的城市、摇摇欲坠的家庭、在病院饱受折磨的病人，牺牲掉一个快要六岁的孩子，真的对吗？
　　佐藤久司陷入深深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