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诊断

　　“你这么早就来了。”老赵惊讶地望着坐在柯敏对面的区晓华，他看了看表，这才八点二十分。
　　“你不也很早吗？”区晓华呵呵一笑。
　　“我这是没办法，要送儿子去学校。”老赵儿子今年初二，每天靠他接送学校，所以每天下班他都卡着时间走。
　　“你把蓝夹子里的单据都拿出来了？”老赵边泡茶边用眼睛扫着柯敏桌上的文档。
　　“上周五柯组长不是提醒小辛每天要看蓝夹子吗，我先拿出来放着，这样就不会忘记了。”
　　“可真有你的，呵呵。”老赵笑眯眯点着头，“咱俩这岁数应该差不多吧，虽然你没做过货运代理这行，但一看就是靠谱的人。”
　　八点三刻，柯敏走进办公室，她穿了一套灰色西装，里面是米色衬衣，衣服面料很好，但她穿着还是显得老气。
　　柯敏手里还是拿着那个有点大大的公文包，来到座位旁，看了一眼对面的区晓华。
　　“柯组长早。”区晓华站了起来，他忍不住吸了口空气，那个好闻的味道又出现了。
　　“早。”柯敏望着桌上从蓝夹子里拿出来的摆得很整齐的文档。
　　“你按时间排序了？”她问区晓华。
　　“嗯，按照时间。”
　　“排错了，这得按装船日期，不是单据日期，而且要先看部门负责人签字栏，写着加急的要先处理。”柯敏放下公文包，仔细看着桌上的文件。
　　“不好意思，我自作主张了。”
　　“没事，理这些都一些时间，你早到了？”柯敏没有抬头。
　　“习惯了，早到单位，安心。”
　　“小辛要是也这样，我们柯敏就不用这么操心了。”老赵捧着磁化杯站在区晓华边上。
　　“他不到九点是不会出现的。”柯敏理着桌上的文档，“老赵，你那边还有空的座位吗？”
　　“没了。”老赵知道柯敏不喜欢有人坐在她对面，尤其是男同事，这或许是之前那个人辞职的一个原因吧。
　　手机铃响了，是柯敏的手机，铃声是一段流行歌曲。
　　“嗯，那先这样吧。”柯敏拿起桌上的手机，抬头看了下老赵和小辛的座位，“老赵，你带一下新同事，让他尽快熟悉业务，小辛来了后，让他先处理蓝夹子。”说完后，她按下了接听键。
　　老赵把他带到自己座位上，花了一小时把单证的基本概念、主要业务流程详细给区晓华做了介绍。
　　“哎呀，你和我年纪差不多，你学东西太快了，我是你的话，完全从头学起，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记住。”老赵呵呵笑着，只要区晓华能尽快上手，他的活自然可以轻松不少，而且他看出来区晓华绝对是一个勤快的人，做事效率也高。
　　“谢谢老赵，我大概知道了，我自己看，不明白的再请教。”区晓华听出了他的话外音，他知道像老赵这样的老人，对一个新人，尤其是他这样看着不简单的新人，一般都会有所保留。
　　他回到自己座位上，看着柯敏埋头在看单子，又看着柯敏桌上的手机，想到了些什么，便低头翻弄起手机来。
　　“亲爱的，去吃饭吧。”不知什么时候，韩云娜飘然而至。
　　“已经要吃饭了啊。”柯敏看了看表，“你等我下，我去下洗手间。”
　　柯敏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脚一歪，“啊哟。”
　　“怎么了，脚还是痛啊。”韩云娜赶紧扶住了她。
　　“嗯，走起路来脚底就痛。”
　　“去医院查一下吧。”
　　“上次去看了说没什么问题。”
　　“那换一家去看。”
　　餐厅在楼里的地下层，属于商务楼的配套，主要供应楼里的上班族用餐，柯敏和韩云娜在自助式的餐厅橱窗里拿了几个菜，选了个位置坐下了。
　　“你的鞋底不平。”两人刚坐下，区晓华端着盘子走到她们桌前。
　　“鞋底？”柯敏愣了一下。
　　“我刚才观察了下柯组长的鞋子，右侧磨损多，说明你走路时脚部用力不均匀，侧向一方。”
　　“你快坐下来。”韩云娜向他摆摆手。
　　区晓华看着柯敏，见她没反对，才坐在了她们身边。
　　“你怎么观察地这么仔细，以前我陪她去买鞋，她说给我听，我才注意到。”韩云娜的嘴唇涂得红红的，脸腮也用粉饼抹得厚厚的，一下把和没怎么化装的柯敏的脸衬得暗暗的。
　　“刚才柯组长说脚痛，我就在后面观察了下，也不是故意的，因为以前我做医疗器械，对运动型损伤比较熟悉。”
　　“哦对，我看你履历上写的大学毕业后先是在医药公司做销售，原来是卖医疗器械，那你分析分析柯敏的脚为什么会痛。”韩云娜瞪眯起了眼睛，“对了，别叫柯组长了，我们柯敏很随和的，是吧。”说着她用手肘碰了下柯敏。
　　柯敏没理她，继续吃饭不语。
　　“我听娜姐的。”区晓华笑了笑。
　　“还没人敢敢喊我娜姐，明明你比我大多了。”韩云娜板起了脸。
　　“娜姐可是有特定含义的，作为公司资历最深的前辈，你热心肠，一直照顾公司新来的同事，又是快人快语，在下虽然虚长几岁，但在公司里叫声娜姐并不为过。”
　　“哈哈，你这嘴太甜了，我还真的喜欢做姐，行吧，以后你就叫我娜姐。不，叫娜娜姐吧。”
　　“还娜娜姐，真是不要脸皮了你。”柯敏噗嗤一笑，使劲踢了韩云娜一下。
　　“那你叫敏姐？”韩云娜朝着柯敏坏笑着。
　　“当然好，两位都是我在公司的前辈。”
　　“好好，以后你中午就陪两位姐吃饭。”韩云娜拍了拍手。
　　柯敏脸一红，没有说话。
　　“两位姐姐吃完饭会去散步的吧。”区晓华问。
　　“你怎么知道？”韩云娜瞪大了眼睛。
　　“猜的。”
　　“那你猜错了，你敏姐中午是要午休的。”韩云娜抿着嘴笑。
　　“哦，本来想一会给敏姐看下脚的问题。”
　　“你还真会治疗啊，我以为你胡说的。”
　　“在两位姐姐面前，我怎敢乱说。”
　　“别姐，姐的了。”柯敏望了一眼四周，边上的座位都满了，老赵和小辛在隔壁一桌朝他们打招呼。
　　“有人在，我不叫，就我们三个的时候。”区晓华压低了声音。
　　“嗯嗯，柯敏，一会我们吃好去前面那个小公园走走。”
　　“嗯。”柯敏点了点头。
　　用完餐，三人出了楼，朝韩云娜说的小公园去。
　　穿过一条满是沿街商铺的小路，看到几个穿着工作制服的上班族在一家洗衣店门口送衣服，边上还站着很多房产中介，不停往路人手里塞着小广告。
　　“这些中介真讨厌，我们绕着走。”韩云娜拉着柯敏往街对面走去。
　　“原来去地铁站还能走这条路。”区晓华回头认了认路，从一群中介的缝隙里，看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在忙着给那几个上班族递衣服。
　　“最多就快了几分钟，这么早回家干嘛，做饭带孩子啊。”韩云娜瞅了区晓华一眼。
　　“没有没有，我没孩子。”区晓华跟了上去，又与她们并肩走着。
　　“你这年龄，怎么没要小孩。”韩云娜问。
　　“觉得麻烦吧。”
　　“你老婆也不要啊。”韩云娜接着问。
　　“就是尊重太太的意见，我们结婚前说好了不要小孩的。”
　　“我可听说没小孩的夫妻感情都很好的，因为有大把时间过两人世界，每天粘在一起，对感情，身心都好，是不是这样啊。”韩云娜故意扯开嗓子。
　　“粘在一起倒是没有，这都老夫老妻的了，不过我和我太太感情一直很好。”说到这里，区晓华从侧面看了一眼柯敏，没有说已经离婚了是他仔细盘算过的，要是说自己离婚了，那他盯着柯敏便是有企图了，可如果说自己夫妻感情很好，对于柯敏这样敏感的人来说，反而会放松戒备。
　　柯敏没有什么反应，韩云娜倒是一直在和他对话。
　　“那也就是你了，你看我，也没小孩，可我和我老公除了晚上，啥交流也没有。”
　　“你害不害臊。”柯敏用手重重锤了韩云娜一下。
　　“哎呀，我说的都是大实话。”韩云娜躲开身子，身体朝着区晓华靠去。
　　三人说笑间来到小公园。
　　“敏姐，你坐一下，我看一下你的脚。”区晓华让她们俩坐在公园里的长凳上。
　　“这能看出来。”柯敏半信半疑。
　　“你把鞋脱一下。”
　　柯敏脱了皮靴，抬起了右脚。
　　区晓华蹲下身子，端起柯敏右脚脚跟仔细看着，隔了一会，他用手指弯成弓形，朝柯敏脚底心顶了几下。
　　“咯咯。”柯敏忍不住笑了，“好痒。”
　　区晓华第一次看到她对着他笑，她一笑起来，眼角纹更明显了。
　　“接下去可能会有点痛。”区晓华低下头。
　　听他这么一说，柯敏紧张得想把脚缩回去。
　　区晓华用力抓住她脚踝，不让她逃脱，手指使劲在她脚底来回转动起来。
　　“啊。”柯敏身体朝后仰去，“疼。”
　　区晓华停了下来，朝着柯敏伸出手来，“那只脚。”
　　柯敏犹豫了一下，脱了左脚皮鞋，把左脚伸了过去。
　　区晓华一把握住她左脚，只觉一股奇香袭来，这香味比之前他闻到的要浓很多，但气味是一样的，比韩云娜身上的香水味好闻百倍。
　　等他把她的两只脚都放在手上，才发现柯敏左脚脚踝上戴着一片手指甲大小的星形的灰白色半透明的物件，用一串银链子串着，右脚踝没有。
　　“再忍一下。”他用手指来回在她两只脚底心画着圈摁压着。
　　柯敏呲着牙叫痛，韩云娜在一旁咯咯笑着，“你这是足底按摩呢。”
　　区晓华停了下来，又反复看着柯敏的两只脚，把它们并在一起又分开，又抬起脚底看着。
　　“敏姐，你可能足底筋膜有问题，所以走路痛，不要紧，但是你有指外翻，还是平底足，走路姿势长期不对还会对腰椎、颈椎不好。”
　　“我妈就是足外翻。”柯敏皱了皱眉，“我腰椎也不太好，以为是腰椎盘突出，去看了很多次，医生说挺严重，没有办法治疗，只能自己注意。”
　　“嗯，你妈应该足外翻很严重了吧，你足外翻要赶紧治，否则会像她那样。”
　　“哎呀，神医啊，我的妈呀，你赶紧也给我看看，我肩膀酸痛，手都伸不过去好几天了。”韩云娜惊叹地喊着。
　　“娜娜姐，我一会给你看。”区晓华拿起地上的鞋，小心地给柯敏穿上。
　　“我来，我…自己来。”柯敏的脸一下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