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奇母

　　九月十六日
　　“怎么了？”见O很久没回，K走出来找他，见他坐在沙发上发呆。
　　“没什么，里面有点闷，出来透透气。”O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唐李和你说什么了，看你们勾肩搭背的。”K手里拿着一杯气泡水，坐在他边上。
　　“没聊什么，他就是想知道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你说是什么关系？”K幽幽说道。她的话看着不光是是问O怎么回答唐李的。
　　他和K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他一直在问自己。
　　他比她大12岁，离婚了但还寄居在前妻住所。作为一个47岁的男人，个人财务资不抵债，眼下只是福茂公司这家货运代理公司的小职员。为了一点佣金，他可以委身成为对手公司的商业间谍，出卖公司商业机密。
　　K相貌平平，也只是福茂公司的一个普通职员，除了同班同学外，几乎没人知道她和陆国盛的关系，至于O，即便与K有了男女关系，K也是没有向O透露过，直到通德公司事件后。
　　他们两人没有那种可以擦出感情火花的现实基础，可偏偏K就对O擦出了火花。
　　O进公司后就进入K所在的部门，共事了一年半，大约大半年前，两人第一次有了男女关系。
　　几天前，O利用了K的休假，偷了通德的订单，导致通德与福茂的首次合作失败。
　　K为了不让O受公司的处罚，第一次向陆国盛求援，让盛元给福茂大笔业务订单，而且指名要O全权代理与盛元的业务合作。这件事，让O一跃成为福茂的明星，并升为部门副经理。
　　“老区，你怎么和盛元集团搭上的？”回想起李经理谄媚的笑脸，O心中不免得意起来。
　　那时通德单子丢失的当晚，他接到了K的电话。
　　“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休假，就不会错过李经理签字的单子。”
　　“没事，这和你没关系。”
　　“可是，他们你赔偿所有损失，这可是得几百万啊。”K声音很焦虑。
　　“嗯，反正我已经负债累累了，也不在乎再加一笔。”也许只有这句话是他的真心话，O想着。
　　“有什么办法吗？真的急死我了。”
　　“嗯…”O迟疑了下，“有是有，可是时间这么紧，应该行不通。”
　　“什么办法，你快说。”
　　“通融的合同加上后面几单就是三千万左右，福茂最后赚的也就百来万。只要能找到一些货运单，先填补三季度的预算亏空就行，至于那些货运单赚不赚钱，那是年底甚至明后年的事了，我咨询过几个业内朋友，他们手头能给我的单子金额都不大，现在市面上能在短时间内拿的出这么大货运吞吐量的公司，在R市恐怕不过两三家，难度太大了。”
　　“等等，让我想想。”K沉吟了片刻，“我有办法了。”
　　“你有什么办法？”
　　“你别管了。”
　　“别管了？小敏，你能有什么办法。”
　　“我去找盛元集团。”
　　“盛元集团？R市最大的外贸企业？你和他们熟？”
　　“这个以后再和你解释。这次的事，一大半责任在我，不能让你担责，假如成了，你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盛元集团也不会向外透露是我找的他们。”
　　“这…”
　　“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还有，尤其是，我妈，更不能让她知道。”电话里K的语气越来越坚决。
　　“为什么你妈不能知道？”
　　“哎呀，反正会和你说的，等我把这件事办完…”
　　“你在发什么呆？”K用手肘推了一下O，“问你话呢。”
　　“哦，我们，难道还不是夫妻吗？”O抢过K手里的气泡水喝了一口，耳旁又传来帝珀KTV的广告语来。
　　“你少贫嘴，就你这样还夫妻，你可还和你前妻住在一起。”K哼了一声。
　　“你也说了是前妻，这就是个形式了。”
　　“那也不行，再说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了。”
　　“这周四，你说你妈来，不是说好了你会和你妈说我们的事吗？”
　　“我不敢。”
　　“你不敢和你妈说我们的事？”
　　“我真的不敢，她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因为我们的年龄差距太大，还是我离过婚？”
　　“不是。”
　　“因为我没钱？”
　　“都不是。”
　　“那是什么？”
　　“她不会答应的，你不懂。”
　　“我越听越糊涂了，她现在就在你家？”
　　“她不住我这里。”
　　“你妈做高铁来看你，不住你这里？难道去住连锁酒店？”
　　“她是去住酒店，不过不是连锁酒店，是住绿洲。”
　　绿洲是R市最好的五星级酒店。
　　“你妈住绿洲，五星级酒店？”O惊讶地问道。
　　“嗯，她没回来看我，都住那里。”
　　“那你周四不让我来你这里。”每周四是他固定去K家的日子，上周她说她妈妈要来，于是这周没去。
　　“我不是说了吗，我怕我妈知道。”K的声音有点烦躁，“等过一阵我和你说，你可记住了，无论如何，不能把我找盛元集团的事和我妈说。”
　　“我哪说去，你都不让我见你妈，知道了，不说。那你妈知道这会你和我在一起吗？”
　　“当然不知道，我说我来参加老同学聚会。”
　　“原来唐李是你的幌子。”O忍不住笑了，难怪吃完烧烤，K让他陪她来这里，要不是因为这个，恐怕唐李的宴会又要少一个同学了。
　　“本来我周末是要去她住的地方的，这不是这周四她要来市里办事，我就不过去了。”
　　“我好像听你说过，你周末要回去，我以为你是坐高铁回去看你妈。”
　　“她就住在云麓区。”
　　“我真是对伯母充满了好奇。”
　　“我们回里面去吧，离开这么久，唐李夫妇会觉得我们失礼的。”K岔开了话题。
　　“你肯定觉得无聊吧，我们再坐会就走。”K挽住了O的胳膊。
　　手机没有再响过。O想大概今天不会再有骚扰电话了。于是，站起身来，与K并肩走回那个KTV大宴会厅。
　　半小时不到，K和O与唐李夫妇告别，刚走出宴会厅不久，KTV的接待大厅处几个人影急冲冲向他们走来。
　　O瞄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一个男子，竖着衣领，半遮脸，平头，手里好像拿着一半截圆棍，后面还有二个人紧紧跟着。
　　O和竖着衣领的男人四目相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不好，那个平头男子是朝着他冲来的，直接告诉他，这个平头就是今天打了一晚上电话的那个男人，杨依慈的男朋友。
　　O猛地拉起K的手，“快跑。”他拉着K朝电梯方向奔去，K冷不丁被他一拽，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幸好几米开外的电梯门开了，这会已经将近凌晨了，人不多，电梯夜空。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K被他拖拽着声音都变调了。
　　“待会解释，先走。”O拉着K冲击电梯，拼命关着电梯的关门键。
　　“别跑，有种你别跑！”电梯门把追赶的平头的喊声拦在了外面。
　　“他是谁！怎么了？”K大叫着，惊恐地望着O。
　　O按着一楼的电梯按钮，等电梯门打开后，他冲到商场门口，门口一群唱完歌等出租的顾客。
　　“这会叫不到车。”O不断看着手机。
　　K拿出手机拨着电话。
　　O拉着K躲在大堂边门一个物业柜台口，他想着万一被那平头追上，还能躲进物业公司办公室。
　　“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了？”K打完电话，紧紧抓住O的胳膊。
　　“我欠他们的钱，一直躲着。”Y的事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
　　“你看你，你欠了多少。”
　　“前些年欠的，几十万吧，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我的。”
　　“吃烧烤时打电话的就是这帮人吧，刚才在KTV你出来接电话的也是他们？”
　　“嗯，对不起，都是我惹的事。”
　　“现在不是说对不起的时候，我叫我妈的司机来接我们了。”
　　“你妈的司机？那不是要让她知道我们的事了。”
　　“不会，她不会说的。”
　　五分钟后，K的手机响了。
　　“车到了。”K挽着O的胳膊，穿过大堂，在中区的服务台询问了后门的位置。
　　两人刚冲出后门口的旋转门，一辆保时捷的车头几乎同一时间停在了他们面前。
　　K先上了车，O绕着车头朝另一侧上车时，与驾驶座上的乔雅对视了一眼，乔雅没戴墨镜，O感觉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鄙夷，他感觉脑袋晕晕的。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阵骂声，“老东西，有种别逃，我今天非逮住你不可。”是那个平头的声音。
　　他们终于快了半步，没有在商场被平头追上。
　　“这是乔雅，我妈的司机。”车驶向了外马路，K给O做了介绍。
　　“你好。”O故作镇定地朝着前排的后视镜点了点头。
　　“这是我同事，区晓华，乔雅，麻烦你先送他，再送我回公寓，今天的事不要和我妈说。”
　　“恐怕先得甩掉后面的车。”乔雅冷静地回答着。
　　O回过头去，大街上车很少，后面两辆车向两条猎狗一样跟在他们后面，前面一辆雪佛兰，后面还跟着一辆汉兰达。
　　O记得那辆雪佛兰，平头是给他老板开车的司机，这辆雪佛兰，Y指给他看过，他还记得那个车牌号。
　　“那我们去哪？”K问道。
　　“先去云麓山庄，那里是郊外，山里公路，他们路况不熟悉。”乔雅很有把握地说。
　　可是，这一次，她没想到碰到的也是一个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