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怂了

　　站在门外，在迈出步伐的刹那，悠子却开始犹豫了。
　　这是她第二次跨门了吧？
　　上一次跨门，还是在上一次。
　　直接被Trixy唤醒，然后按照指引，抵达实验室，为其挣脱束缚。
　　就像是提线木偶般，幕后有人推波助澜，按照剧本机械地走下去。
　　“你还没准备好吗？”
　　听到久违的声音，悠子显然愣住了。
　　猛地转过身，赫然是白慕悠。
　　他，过去的自己？
　　“跨过那扇门，接下来的路，就由你来替我走下去吧！”
　　男人似乎想到什么，继续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悠子面露不解。
　　“你在解锁I阶后，不是进入沸血状态吗？”
　　“……嗯。”
　　悠子疑惑道：“然后呢？你想表达什么？”
　　她在找到这个界面的时候，就浏览完下方的注释了。
　　简单来说，解开限制，就是燃烧自己的寿命。
　　“代价是损耗自己的寿命值，这个我相信你也清楚。”
　　白慕悠解释道：“你和四代以后的战术人形不同，他们即使超限，支离破碎，只要有存储云图，就能够重新复活。”
　　“你不一样，你现在是半改人形，并非纯粹的机械体。”
　　“再者，你的意识并未同步上传。”
　　“如果真的遭受不可逆转的伤害，那么……”
　　悠子接过话：“我就会死，陷入长眠，无法苏醒过来？”
　　“是的。”白慕悠点了点头，继续往下说：“我想提醒你的是，以后做事情之前，还请三思。”
　　毕竟，接下来啊，你将不再是一个人，也要适当考虑一下其他人的感受。
　　“当然，这次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我也就不怪你了。”
　　“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
　　过去的自己活在不断地厮杀中。
　　迈过这扇门并不意味着结束，她……
　　不，是他们，依然要面对很多事，直面许多棘手的问题。
　　她，作为三者意识中，依靠原始本能的存在，真的已经准备好了吗？
　　“慢着，超我呢？”
　　在悠子抬起头询问的时候，对方早已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很快，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所以……
　　咽了咽唾沫，悠子拽紧拳头，毅然决然地跨了过去。
　　【好刺眼…】
　　在逐渐适应光线后，悠子轻轻眨了眨眼。
　　【如果没猜错的话，我现在应该是躺在手术台上吧？】
　　【脑阔疼...】
　　由于刚做完手术，麻醉剂的药效尚未退去，现在悠子并未感到疼痛，反倒是对周遭开始好奇起来。
　　依稀记得自己将Trixy送到医院后，没多久就被医生喊去检查身体...
　　【卧槽！】
　　【我身体上的零钱不会被挖走了吧？】
　　【淦！】
　　明明是按照Trixy给出的线索才来到这里，怎么到头来反倒是被人给坑了呢？
　　哀莫大于心死。
　　悠子倒是注意到，旁边坐着一个护工，对方正捧着电子设备打发时间，显然是要等半个钟头后，在将自己给推回病房里。
　　毕竟，刚做完手术，怕出现意外。
　　这种情况下，肯定都会待上半个钟头。
　　好在半个钟头的时间，还是非常容易打发的。
　　悠子试图打开颅内芯片，发现内置系统并未损坏。
　　相反，界面变得崭新无比，右下方还标注了版本号。
　　【所以...】
　　【我这是被升级啦？】
　　说不出的古怪，应该就是这样。
　　打开特殊频道，悠子也没抱希望，尝试呼唤了一声。
　　【Trixy，你在吗？】
　　站在门口的Trixy愣了一下，捏起拳头猛地给安娜的小腹来了一拳：“真会跟我打太极啊！”
　　“咳咳咳...”
　　安娜蹲下身，痛苦地捂着肚皮，一脸错愕。
　　显然，她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袭击。
　　完全不讲武德！
　　【不在吗？】
　　听到悠子的声音，葵连忙出声回应。
　　【我在，你还好吗？】
　　【还行吧，刚做完手术，发现系统被升级了。】
　　【嗯嗯，你先好好休息，咱们待会儿见。】
　　【好的。】
　　瞥了眼蹲在地上的年轻女子，葵冷着小脸：“行了，别装了，我可是有控制力道的。”
　　否则，这一拳下去，安娜就要GG了。
　　听到这话，安娜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揉了揉平坦的小腹：“你这人真是的，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动手呢？”
　　“你太磨叽了。”葵冷哼一声。
　　看到二人的互动，护工一愣一愣的。
　　6！
　　患者打医生不是没见过，但患者和医生相处这么融洽，她这个护工还是第一次见到。
　　半个小时后。
　　病房内。
　　二人相顾无言。
　　终于，少女开口，打破了这漫长的沉默。
　　“感觉好些了吗？”葵沙哑着询问道。
　　悠子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歉意：“对不起，是我......害你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在那半个钟头的时间里，悠子尝试了一下那个特殊网址，发现自己的权限并未被回收，从而又搜查到许多信息。
　　其中，就有关于卡帕小队的内容。
　　而葵也走上了自己曾经的路。
　　万幸她全身而退。
　　当然，葵这么做的目的也很简单——营救自己。
　　就是...
　　代价太大了。
　　她原本可以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人生。
　　可以肆意地挥霍着自己的青春。
　　可以当一个平凡的人。
　　听到这番话，葵愣了一下。
　　很快，她摇了摇头，眼角早已湿润，轻咬着下唇：“是我自己选择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这话你骗别人可以，但骗我可没有用。”
　　悠子轻叹了口气：“再者，你骗得了我，骗得了你自己？”
　　“......”
　　女孩开始转移话题：“先别管这些，我准备找人给你办理一下新的身份信息，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了。”
　　悠子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啥情况？我怎么就变成你妹妹了？我不是一直都是你爹吗？”
　　“咱们又没有血缘关系，如果真要论身份的话，你顶多是我哥哥...”
　　葵上下打量一番，揉了揉自己光滑的下巴，继续道：“不，现在应该是妹妹了。”
　　悠子：......
　　“话说...”
　　葵轻轻戳了戳对方那富有弹性的脸蛋儿：“你现在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呢？”
　　“怎么说呢...”
　　狭长的睫毛微微泛动着，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悠子犹豫几秒，还是开口回答：“就是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幸亏当初我有在冷冻库保存自己的火种，否则...”
　　不堪设想~！
　　悠子至今仍清晰地记得，压缩地雷在自己脚下引爆时，下半身早已失去了知觉，大脑生怕自己会疼死，特意切断了痛觉。
　　饶是如此，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当然，能够存活下来，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悠子也没有那么多要求，只不过心里还是很难受。
　　都还没有和软妹纸来一场愉悦的生活，就在战火中失去了自己的大宝贝儿。
　　【二弟啊，是大哥对不起你！】
　　【希望你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这辈子是大哥愧对你啊！】
　　在心中感伤一会儿，悠子偏过头，看向小葵宝宝：“话说，这具身体可以怀孕吗？”
　　“你想多了。”
　　葵翻了个白眼：“你这具身体是军用战术人形，而且没有植入能够生育的工具。换句话来说，你不能生小孩，只是一尊用来打仗的、冰冷的杀戮机器。但是，你得感谢我把你救回来，并且那帮白鹰的科学家，没有对你进行脑叶切除手术，否则...”
　　否则，悠子就会失去过往的全部记忆，成为白鹰操控的一架莫得感情的战斗机器。
　　“晚餐想吃什么？手术完8个钟头内，你是别想进食，也别想喝水了。”葵瞥了眼桌面上的水杯，继续道：“我顶多给你润湿一下嘴唇。”
　　“......”
　　虽然但是...
　　“难受...”
　　得知自己不会怀孕后，悠子悄悄松了口气。
　　果然，虽然外表还是和模拟中一模一样，略显柔弱的妙龄美少女模样，但身心却依然是个十足的一米八猛男。
　　所以...
　　“在我休眠的这二十年，你有没有谈过恋爱？”悠子问出了这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自己养的女儿，不会被哪个黄毛给嚯嚯了吧？
　　葵微眯着眼，坐在病床上，翘着二郎腿：“有啊，谈了二十来个，开发各种姿势，解锁无数技巧，你要不要来试试？”
　　“哦，那就是没有。”
　　悠子突然放心了。
　　葵：？？？
　　“不是，你凭什么认为我没有谈过恋爱？”葵顿时就不乐意了。
　　悠子撇了撇嘴：“你说谎的时候，就喜欢掐手指头。”
　　葵：......
　　他实在是太了解她了。
　　毕竟...
　　“你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肚子里装的什么坏水我会不知道？”
　　“所以说，太过了解对方，也会很没意思的说...”
　　葵忍不住伸了下懒腰，俯下身靠近悠子。
　　两人脸贴着脸，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
　　薄如羽翼般的睫毛眨了眨，饱含秋水般的美眸里，倒映着自己的脸蛋。
　　葵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悸动，狠狠地摁了下去...
　　事后。
　　擦了擦嘴唇，葵别过脸，轻咳一声：“不知道刚刚啥情况，被某种不可控的力量推倒，然后就跟你碰到了。”
　　悠子丢给她一个白眼：“你觉得警察会相信你这番鬼话吗？”
　　“嗨呀，反正我自己信就行了。”
　　“......”
　　悠子轻叹一口气，眼中满是宠溺：“你呀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再也不是喜欢跟在我后面，那个只喜欢吃棒棒糖的天真小女孩了。”
　　“你最好说的是棒棒糖。”
　　“啊？这...”
　　悠子痛心疾首：“你怎么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呢？这样不好！”
　　“嘁！”
　　葵轻哼一声，随后，回到自己的病床上，拉上被子：“懒得理你。”
　　话毕，背对着他。
　　殊不知，少女双颊发烫无比，开始为方才的冲动，感到羞愤。
　　半个钟头后，躺在病床上的咸鱼...
　　躺在病床上的悠子，只觉浑身奇痒难耐。
　　没错，麻醉效果退去后，整个人简直生不如死。
　　关键是这种感觉灰常诡异。
　　想哭却哭不出来，只能在床上嗷嗷叫。
　　看到悠子一副便秘的表情，葵莫名想要发笑，但还是憋住了，整张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悠子翻了个白眼：“想笑就笑吧，笑完之后，麻烦帮我喊一下护士，快难受死了！”
　　“噗哈哈哈~！”
　　好在葵懂得看场合，连忙按下墙面上的按钮，将护士呼唤过来。
　　得知悠子的情况后，给她换上麻醉盒。
　　就是那种小盒子，减缓患者术后痛苦的。
　　一般情况下，术后是不会再给你打麻醉，患者必须忍受痛楚，直到麻木为止，免得到时候换药时，要死要活的。
　　总之，虽然悠子还很难受，但起码减缓了一丢丢痛楚。
　　“别嚎了，我给你看点好东西。”
　　“嗯？”
　　【“Trixy”给您转账200，000，000炎夏币。】
　　“啊嘞？”
　　瞧见悠子呆滞的模样，葵解释道：“阿姨留下了263w的遗产，你账户卡里又有1023w，再加上我这几年攒的钱，刚好凑够了2000w。”
　　话毕，又发送一张截图过去。
　　没错，是葵的余额。
　　她只给自己留下23w。
　　其余的全部转账给悠子了。
　　换做是在二十一世纪初，这可是一笔巨款。
　　但是现在，命比钱重要。
　　幸存者骤减的今天，每个人都只想活下来。
　　如果钱能够买命的话，他们宁可不要这些钱。
　　这个世界上，等死的感染者一大堆。
　　许多人为了生存下去，选择接受改造，成为军用战术人形，活跃在战场上，和那些变异感染体、改造怪物战斗。
　　这样又分成两种结局，一种是累积战功生端，另一种就是死在战场上，无人问津。
　　各国的压力都很大。
　　当一家公司，一家披着羊皮的企业，做到足够强大的时候，足以影响到整个世界未来的走向。
　　至少，【归零】做到了。
　　一边倒腾出致人死亡的病毒，一边又在研发解药再出售赚钱。
　　如果不是内部员工泄密，可能所有人仍被蒙在鼓里。
　　饶是如此，成为众人之矢后，【归零】仍在有条不紊地运转，四处掠夺资源、壮大自己的势力。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归零】即是白鹰国右翼分子。
　　纵使左派想要阻止，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能眼睁睁看着另一派胡作非为。
　　在躺尸的这段时间里，悠子开始浏览网络上的新闻，随后，五花八门的信息看得有点头晕。
　　随后，利用自己原来的权限，了解目前这个世界的走向。
　　很遗憾，不乐观。
　　原本想着和葵回老家养老。
　　万万没想到，现在全世界的感染者，已经超过65%。
　　没有被感染的人，只能躲在家里，瑟瑟发抖。
　　为了不让经济瘫痪，诸多公司、企业，选择家中作业。
　　而公立单位的员工照常打卡值班。
　　例如医院、服务中心等。
　　总之，回到现实世界，并不意味着结束。
　　相反，这才刚刚开始。
　　养老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如果不解决完【归零】，恐怕...
　　虽然各国都想要处理【归零】的成员，挽救这岌岌可危的处境，但大家都清楚这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归零】早已渗透白鹰高层，祈祷不要直接释放核弹就已经是万幸了，你还指望人家停止疯狂卷钱？
　　如果不是白鹰左派暗中的努力…
　　或许，人类清除计划，早就已经实现了。
　　“未来你有什么打算吗？”葵轻声询问道。
　　悠子迟疑片刻，摇了摇头，回答：“暂时没有。”
　　她也不知道接下去该做什么。
　　至少，先去母亲的墓前一趟。
　　二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对于已经实现半步永生的悠子而言，失去亲人的痛苦暂时还没有显现出来。
　　可能只有在未来某个时间，忽的发现周遭缺少了一个人的存在，那积压已久的悲怆才会遍布全身吧…
　　“要不要和我…”
　　“嗯？”
　　就在悠子以为对方鼓起勇气，准备和自己摊牌的时候，少女撩起额前的发梢别到耳朵后面，炙热的吐息扑洒脸颊上：“要不要和我一起将【归零】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掉？”
　　“诶？”
　　悠子愣住了。
　　什么鬼？！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为嘛又要想不开，折回战场呢？
　　不理解...
　　“这个世界从不美好。”
　　葵侧过脸庞，紧贴着她的胸口：“我原本是希望把你唤醒后，带回炎夏养老，远离江湖的纷扰。可是，我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归零】一日不除，我们的生活，就永远处于未知的状态中。”
　　当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心理、性格就会逐渐极端。
　　烧、杀、抢、掠。
　　秩序逐渐崩塌，地狱降临人间。
　　葵真的很不希望悠子重返战场。
　　她费尽千辛万苦，才将对方成功带回。
　　饶是如此，葵还是希望，能和悠子合作，将【归零】彻底铲除掉。
　　只不过，还得征求一下，悠子本人的意见。
　　“在聊这件事之前，我有些疑惑之处，需要你来解答一下。”
　　“嗯？”
　　悠子斟酌片刻，组织好语言后，开口道：“首先，我在白鹰这二十年，还是处于战损的情况下，脑细胞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你是怎么做到侵入我的系统，激活我的脑细胞并进行模拟的？”
　　“这个呀？”
　　葵迟疑一会儿，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后，不放心又打开信号干扰器，凑到她耳边低声道：“研究院有我们安插的卧底，如果没有对方的主动配合，单靠我一个人也无法做到这个地步。可惜...”
　　“可惜什么？”
　　“他在撤离时寄了。”
　　“......”
　　葵打了个哈欠，悠悠道：“虽然我们没怎么交流，但他毕竟是我们的恩人，等你出院后我们在去找他家属好了。”
　　嗯，送烈士证书，还有上面发下来的补偿金。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在模拟中，你的结局全都是BE？”悠子眉头微皱：“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何？”
　　葵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是加深印象啦！”
　　“你就不怕我走火入魔？”
　　悠子语气很是不满：“而且，后面模拟的内容都是什么鸭？一会儿灾厄，一会儿是副本，就没有固定的主线，搞得我都开始分不清，自己是在虚拟世界，还是在现实世界中。”
　　“咳咳...”
　　聊到这儿，葵还真有些不好意思：“那啥，最开始是想加深印象，唤醒你记忆底层中，关于我的一切。后来，怕你记不起来，就干脆从头再来。我在模拟中的每一次死亡，都能加强一次刻印，可谓是入木三分。至于后面的模拟内容嘛...”
　　“纯粹是情况紧急，我想象力有限，索性就照搬以前看过的小说，给你构建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是那么一回事的世界框...”
　　“焯...”
　　悠子已经麻了。
　　半晌，她幽怨地开口问道：“你就不怕我魔怔吗？”
　　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一直死去，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心灵逐渐扭曲，然后开始极端，走向毁灭吧？
　　“这种情况是肯定不会发生的！”
　　葵信心满满：“因为我有在监视模拟中，关于你的一举一动，但凡你主动选择死亡，迫使脑细胞降低活性，我就只能提前强行唤醒你。”
　　“啊？这...”
　　佛了！
　　“回答完你的问题后，现在轮到你回应我了。”
　　“喔？”
　　悠子眨了眨眼：“回应我吧？沃滴碍刃？”
　　葵：？？？
　　“咳咳，回归正题。”
　　“你想表达什么？”
　　掐着少女柔软的脸蛋儿，悠子直言道：“你帮我找个老婆，我就答应和你联手，解决掉【归零】。”
　　葵立刻挺直身板，坐在悠子的身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睛瞪得像铜铃般。
　　“干哈？”
　　悠子冲她眨了眨眼：“这么看着人家，人家可是会害羞的哟~！”
　　葵伸出稚嫩白皙的小手，扯着她病号服的袖口，龇牙咧嘴：“有这么一个美少女在你面前，你不嚯嚯，还想着去外面找个老婆？”
　　“你说的美少女在哪里？我看不见！”悠子反击道。
　　没错，感情这种事，悠子不喜欢主动。
　　她很害怕这是人生三大错觉。
　　当然，并非对葵没有半点意思。
　　主要还是因为葵这丫头，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悠子也不好主动捅破这层关系。
　　只不过，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如果葵把自己捞出来，单纯只是想报恩，而没有其他意思的话...
　　那悠子果断再去找一个老婆！
　　什么？
　　没有暗黑大炎龙了？
　　开玩笑！
　　用我的双手创造未来不懂吗？
　　瞥了眼身下的家伙，看到她龇牙咧嘴的表情，葵满脸疑惑：“不是，我有那么重吗？”
　　话虽如此，她还是手脚麻利地翻下身，担忧地趴在悠子旁：“你还好吗？”
　　“难受QAQ”
　　“嗯？”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悠子摆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感觉这麻醉盒没啥卵用，伤口处隐隐作痛，就像是膝盖中了深深地一箭。”
　　“啊？这...”
　　葵挠挠头，有些无奈：“你再忍忍吧...”
　　【我就说嘛，除了移植脑部芯片，我身上就没有其它义体，又怎么可能会压扁人家呢？】
　　别忘了，和【碾压者】战斗的时候，她可是在远程架狙。
　　用的全都是零件拼装好的枪械。
　　而非战术人形那种，可随身携带的便捷武器。
　　正因如此，才能避开检查，成功混进研究院。
　　只不过这些功劳里，少不了那位卧底先生。
　　嗯，关键人物。
　　或许是不忍看到对方太过痛苦，葵在短暂的犹豫后，湛蓝色的美眸里，闪过一丝决绝，很快便俯下身去。
　　床上的小家伙显然被对方的举动吓到。
　　猝不及防下，瞳孔一缩，满脸不可置信。
　　【卧、卧槽？！】
　　这小妮子...
　　可比模拟器中大胆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悠子竟然从对方眼中...
　　隐隐看出兴奋之意思？！
　　焯——！
　　“诶？我来的不是时候鸭~”
　　只见门口站着一位御姐，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二人。
　　葵愣了一下，连忙撑起身子，别过脸娇声呵斥道：“出、出去！不懂得进来前要敲门吗？”
　　“我敲了啊~”
　　话毕，来者轻轻敲了敲门，一脸无辜：“这不敲了吗？”
　　悠子：......
　　葵：？？？
　　“你礼貌吗？”
　　无视少女的白眼，医生径直走了进来：“你好，我叫安娜，是你的主治医生，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你好。”
　　悠子咬着牙打了声招呼。
　　无他，实在是太特么难受了！
　　“能不能再给我来一针麻醉剂？最好是让我昏睡好几天的剂量...”
　　以前的悠子或许没那么脆弱。
　　问题是，现在的她，沉眠许久，早已没有当初钢铁般的意志。
　　饶是灵魂深处的烙印，也被岁月蚕食得一干二净。
　　所以，与其说现在的悠子是个娇弱的妹纸，倒不如说她更像个毫无抵抗力的孩子。
　　“不可以喔~！”
　　安娜微眯着双眼，柔声解释道：“麻醉剂如果随意使用的话，有可能会导致患者直接死亡。再者，我也不是麻醉医生，无权触碰那些特殊药品。”
　　“死了死了...要难受死了...”
　　悠子心里发苦。
　　在她发呆之际，安娜伸出小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脸蛋，随后，掩嘴一笑：“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呢~”
　　“我劝你别动手动脚的，否则...”
　　葵盯着她，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安娜愣了一下，紧接着摆了摆手：“嗨呀，真没想到你还是个小醋王，除了必要的例行检查外，我不碰她就是了。”
　　“希望你说到做到。”
　　葵冷哼一声。
　　没错，她的占有欲，在安娜接触到悠子的那一刻，瞬间爆棚！
　　这是独属于她葵的一切。
　　“对了，小葵同学，你过来一下，有个外卖需要你帮我提一下。”
　　“嗯？”
　　很快，葵就这么被安娜给拉走了。
　　走廊外。
　　“你疯啦！”
　　安娜瞥了眼不远处的病房，刻意压低声音：“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你还想着把人家忽悠去对付【归零】？”
　　“你都听到了？”
　　“废话！”
　　安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继续道：“我不管你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作为病人的主治医生，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人家，被你拖进深渊里。”
　　“你想多了。”
　　葵翻了翻白眼：“这是我和上面反馈后，高层最终拍板下来的决定。到时候主要还是看悠子的意思，她如果不愿意再战斗的话，那我肯定会带着她远走高飞。傻子才会继续重返战场，在炮火中踽踽独行。”
　　“你还有跟那些老顽固保持联系？”安娜有些意外。
　　葵耸了耸肩，表情颇为无奈：“是啊，毕竟，宇宙的尽头是编制。我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悠子考虑吧？”
　　至少，有军方这个背景在，不用担心会被人给欺负。
　　虽然现在明面上还很稳定，但大家心知肚明——社会秩序在一点一滴土崩瓦解。
　　熬过来的感染者，也会留下后遗症。
　　指不定哪天突然爆发，变得毫无理智、无差别攻击。
　　“问题是，现在她的身体状况，完全无法在战场上行动。”安娜一脸严肃。
　　葵耸了耸肩，回答：“这就不是我考虑的范畴了。”
　　安娜也听出了什么，摇了摇头：“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懒得追问了。反正，如果你不好好珍惜她的话，就别怪我把那小菇凉搂过来了。”
　　目送对方离去的背影，葵啃咬着手指：“嘁！”
　　她当然不会让悠子去送死。
　　只不过...
　　算了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现在还是先静静休养在说。
　　此时的悠子，非彼时的白幕悠。
　　娇软柔弱的女孩子...
　　貌似无法和那尊屠杀医生相提并论？
　　半年后。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办理完出院手续后，在踏出医院大门的刹那，抬头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少女微眯着双眼，不由发出感慨：“好久没有这么舒坦过了~”
　　这半年来，每天都窝在医院里。
　　主治医生、护士定期检查。
　　然后，在安娜的监督下，进行康复训练。
　　每次悠子表达出想出院的想法时，立刻被对方和自家的葵宝宝驳回。
　　万幸，她的身体，康复状况还算不错。
　　葵比她早一个月，就能够下床活动。
　　因此，悠子羡慕对方好久。
　　能自由活动真好啊...
　　贪婪地呼吸着外边的空气，悠子眉头微微皱起：“怎么感觉有些不新鲜呢？”
　　是的，全是浑浊的气息。
　　葵见状，连忙掏出口罩，为其戴上：“我们这边算还好了，白鹰那边情况更严重。”
　　“不对啊，我记得当初刚出来时...”
　　悠子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葵打断了：“有什么事等回去在说，这里人多眼杂，你也不想看到，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吧？”
　　悠子撇了撇嘴，略有不满地说：“这位樱花网友，请你冷静一下。”
　　葵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理解不能。
　　回到家后，悠子惊讶地发现，房子和以前的布置，一模一样。
　　葵小心翼翼地将其搀扶到沙发上，紧接着又小跑到门口将门给带上，随后，径直走向厨房：“我先烧一下开水，你等我几分钟。”
　　这是他们家的习惯，进门先换掉壶里的水，然后烧一壶放着。
　　悠子环顾四周，发现一尘不染。
　　走出厨房的葵，注意到她的目光，解释道：“我有定期让阿姨过来打扫，所以和以前一样整洁干净。”
　　“那你平时除了执勤，有回来住吗？”
　　“肯定的呀！”
　　葵翻了翻白眼，有些无语：“我除了这个家之外，难不成还有其他家吗？”
　　“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我长大了，开始搬出去一个人住，对吧？”
　　“......嗯。”
　　葵将外套挂在墙壁上，坐在少女的身旁，脑袋轻轻倚靠在对方的肩膀上，掰扯着悠子修长的手指：“在伯母离开以后，确实有想过搬出去住。只不过，最后，我还是放弃这个念头。”
　　因为，她害怕自己不在的话，可能会失去最后的一切。
　　不，准确而言，是避风港。
　　悠子微微一怔。
　　浅褐色的眸子，逐渐柔和起来。
　　想必，小妮子这些年的生活也不好过吧？
　　她被困在时空的缝隙二十年，外面的世界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为了对抗不断出现的危险因素，各国不仅大力研发战术人形，用于对付无药可救的感染体。
　　却没想到玩脱了，让AI有了自己的意识。
　　紧接着，人类被大肆虐杀。
　　濒临灭亡之际，依靠前三代战术人形，所组编的改良小队，突破层层枷锁后，重新夺回智能的全部权限。
　　可惜，他们没有善终，反而在混乱结束后，被推上了冰冷的刑台，进行公开处决。
　　那件事后，幸存的战术人形，开始销声匿迹。
　　他们不再帮助人类，眼睁睁看着人们，被病毒一点一滴蚕食，直到失去最后的理智，彻底陷入癫狂。
　　人心，无法用来衡量。
　　从数据库了解到这二十年的变化，悠子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瞥了眼身旁的丫头，早已不是那个，只会跟在自己身后，对一切都是懵懂状态的小姑娘，反而成长为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少女。
　　现实版的养成游戏。
　　这让悠子的思绪不由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她依稀记得曾经就看过类似自己经历的一部动漫。
　　女主的名字，好像是...
　　薇尔莉特？
　　应该...是吧？
　　记忆太过久远，都有些模糊了。
　　她这一路走来，也是相当不易。
　　虽然数据上只有寥寥几笔，但悠子毕竟是先行者，清楚葵抵达自己...
　　甚至是超越自己时，身上所背负的重量。
　　“呵...”
　　悠子捧起对方的双颊，在其额前轻吻一下。
　　“辛苦了。”
　　葵愣住了。
　　她没有想到，悠子会突然这么做，尤其是听到这句话，泪水更是控制不住，拼命从眼眶里溢出。
　　内心积压许久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来。
　　“呜哇——！！！”
　　猛地扑进少女柔软的怀里开始嚎啕大哭。
　　悠子的身体突然一僵，片刻后，就像给宠物顺毛一样，轻轻抚摸着对方的后背。
　　感受到腿上女孩的气息逐渐平稳，悠子这才注意到对方已经睡着了。
　　看来，她已经很疲惫了啊...
　　当葵选择走上自己曾开拓的这条路时，就注定是一场无止无休的腥风血雨。
　　人类的血肉之躯，终究会逐渐老去，会腐朽不堪。
　　或许，人们也在尝试着永生这条路。
　　但目前为止，只能说成功了四分之一。
　　光是这四分之一，就已经让人类秩序崩塌，世界变得一团糟。
　　幸存者的数量，更是十不存一。
　　感受着体内血管中，血液的流动，悠子缓缓抬起头，眸子里开始导出最新的本地数据。
　　她从来都不是傻子，已经明白葵的打算。
　　如果自己没有重返战场的意愿，她就会开启第二套方案——远走高飞。
　　是的，悠子也是在这半年的时间里，软磨硬泡好久才从葵的口中，撬开了一个崭新的计划。
　　对方早已在海外买了个独立的小岛。
　　岛上也雇佣了保洁、保镖等。
　　各项设施齐全，医疗方面也没问题，更别提还有田亩，可以种植粮食。
　　按照葵的描绘，那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只不过...
　　“你哪来这么多钱？不会是在忽悠我吧？”
　　“害，就知道你不信。”
　　话毕，葵将截图发送给悠子。
　　起初她是真的不敢相信，直到看完葵这些年的布置，悠子终于无法镇定了：“卧槽！你竟然...”
　　“嘘——！”
　　葵连忙打住，压低声音：“这些我们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在这种环境下囔囔，好嘛？”
　　简单来说，葵在执勤过程中，收编了无数流落街头的可怜人，并通过武装手段获得诸多混乱区的最高权利。
　　只不过，这些都在暗中进行，所以炎夏的高层都不清楚。
　　他们还单纯地认为，葵只是性格孤僻，不喜欢团队协作罢了。
　　奈何人家任务完成率近乎百分百，那些高层也就由着她任性咯，不然还能怎么样？
　　况且，葵和白幕悠关系密切。
　　后者是因为情报问题，被送往白鹰研究院抢救。
　　结果，拖了二十年时间，人都还没有送回来。
　　无奈之下，炎夏方面，给予葵最大的包容。
　　只要她不挑战底线，就任由对方瞎捣鼓。
　　好在葵也足够低调，做人做事也很稳妥，所以...
　　收回涣散的思绪，从沙发上拾起毛毯，盖在女孩柔软的身上。
　　悠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何尝看不出葵的心思？
　　但是啊，悠子真的怕了。
　　她害怕人生三大错觉。
　　所以，如果葵不主动提及的话...
　　悠子可能打算就这么继续装疯卖傻下去。
　　反正，葵是试验体，寿命被无限拔高。
　　自己现在也算是半改素体，距离生命终点还非常遥远。
　　总比撕破脸皮后，连亲子关系都维持不了强...
　　对吧？
　　嗯，悠子是这么想的。
　　在感情面前，她还是怂了。
　　退缩了。
　　无关矜持，就是怂了。
　　悠子心里很清楚这点，她就是缺乏开口的勇气。
　　那么，葵呢？
　　她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只清楚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有些害怕自己仍被困在梦境中，悠子从义体里抽出锋利的匕首，犹豫片刻后，划开自己手背的肌肤。
　　刹那间，殷红的液体，从伤口处溢出。
　　伴随着轻微的疼痛感，悠子突然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确实还活着。
　　这并不是梦境，也不在模拟中。
　　有些庆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