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杀人

　　这一天晚上奥格斯特睡得很沉。他还从来没试过睡得这么好，因为他也没试过这样疲惫，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劳让身体一瞬间就陷入了休眠状态。
　　实际上还有魔力告罄的原因。
　　灵魂空间里的奥菲利亚看着连灵魂都已经沉睡的奥格斯特，叹气之后摇摇头，似乎感到很遗憾。
　　奥格斯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微微亮起了。
　　他是被叫起来守夜的。虽然是这么说，其实距离出发大概只有三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减去收拾的时间，可能就只剩下两个小时。也就是说，回到帐篷的苏维亚大概就只能休息一下就必须起来赶路，而奥格斯特已经睡了将近7个小时。
　　这让奥格斯特十分惭愧，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没有一丝松懈，甚至在苏维亚醒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苏维亚显然比奥格斯特也更加自觉，当他觉得要把苏维亚叫醒的时候，苏维亚已经从帐篷里面走出来了。
　　“早上好，苏维亚，我已经准备好早饭了。”
　　苏维亚看着脸上带着关心的奥格斯特，不由眯着眼睛，回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可以毫不迟疑就杀人的场景，并且对前后两个奥格斯特进行对比，最后还是毫无头绪。
　　算了，这是大少爷的秘密，她没有必要去深究。
　　尸体在奥格斯特沉睡的时候已经被苏维亚处理好了，就连一点血腥味都闻不到，倒也不会让人不自在。
　　“早上好，真是辛苦你做这么多了。”
　　昨天的早饭是苏维亚做的，用鹿肉做的早饭虽然腻味，但是对马不停蹄赶路的人来说正好可以维持体力。因为昨晚没有打猎，奥格斯特拿出了自己的罐头出来加热，等进入狮子镇之后就可以补充了。
　　苏维亚再一次小心地看了奥格斯特一眼，他依然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和昨天晚上那个心狠手辣的样子无法联系起来。
　　“昨天晚上……你没事吗？”
　　“昨天晚上？”奥格斯特不明白苏维亚为什么会这样问，不过他还是老实回答，“我睡得很好。抱歉了，让你守夜这么长时间。”
　　奥格斯特对昨天晚上的袭击和反击避而不谈，让苏维亚误以为奥格斯特不想去谈论这件事。想了一下，苏维亚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了，虽然是要保护的对象，但说到底也只是任务的保护对象而已，任务之后就再也没有关系。
　　说不定哪天会因为知道得太多而消失也说不定，她何必去自找麻烦。
　　按照计划，后天晚上会进入狮子镇，然后修整一天时间。也就是说，后天晚上进入狮子镇之后，后天早上才会继续出发。只要后天进入狮子镇的时间足够早，休息的时间也会相应延长。
　　抱着这样的想法，大家赶路的速度也快了很多，也多亏了奥格斯特，昨晚休息的时间足够，他才勉强赶得上大家的步伐。
　　狮子镇是王国里属一属二的大镇。同样是缺乏产业的大镇，狮子镇的三女却络绎不绝、车水马龙，因为狮子镇有着其他地方没有的景色——古代遗迹。
　　在众多的古代遗迹里，狮子镇的通天塔是保留最完整的一处，无论是朝代更替还是战争爆发，大家都似乎很默契的绕开了通天塔的遗迹。
　　通天塔虽然在神代已经变成了残骸，但是大家对这个人类起源依然带着崇敬的心理，无数的考古学者都希望可以从通天塔的遗迹里得到一星半点的信息，来这里探险的冒险者从来没有停止，许多人抱着朝圣的心理，从异国赶来狮子镇，只为了看一眼这个代表人类起源的遗址。
　　“连代表人类起源的通天塔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理解人类从神代一路走来的璀璨呢。”
　　这是每一个赶来狮子镇以及离开狮子镇的人口口相传的评价。
　　“这只是一种宣传而已，为了吸引大家来狮子镇，这样可以增加狮子镇的收入和税收。因为这里的人代代相传，再加上通天塔确实是人类的起源，所以大家都愿意相信来到通天塔遗址，了解人类起源的话。”
　　苏维亚揭露了狮子镇险恶的一面。
　　“实际上现在的通天塔已经没有研究价值了，可以研究的东西早已经被挖掘出来，考古学者对通天塔的研究恨不得扒开每一块砖头，又怎么可能轮到粗鲁的冒险者呢？”
　　路途中，因为奥格斯特表现出对通天塔很有兴趣的样子，苏维亚说出了自己对通天塔的感官。
　　“苏维亚小姐也去过通天塔遗址吗？”
　　“我去过一次，那里只是一片废墟。”就算是这样，苏维亚的神情也免不了唏嘘，就算通天塔已经变成了残骸，移植的宏伟也绝不是没有去过的人可以想象得出的。
　　每一个去过通天塔遗址的人，站在那满是碎片的遗址中，再活跃的人也会变得默默无语，脑海中仿佛幻想着神代人类的伟大。
　　一座可以通向天空的高塔，就算已经支离破碎，那里也是碎片的海洋。
　　没有去过的人不会明白那样的景色，只是道听途说根本不会明白人类的语言到底有多么苍白。
　　不过苏维亚不会和奥格斯特说这些，她担心奥格斯特真的会心血来潮跑到通天塔的遗址。虽然她无所谓这次的护送任务，但是跑到通天塔的途中会遇到什么实在是难说，据她所知，每条路上都有人等着落单的冒险者。
　　不过看起来，奥格斯特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实际上奥克斯特在想另外的事情，他发现在启程开始，自己就一直被若有若无的目光盯着。本来他以为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接下来会成为任务报酬的牺牲品，然而似乎并非如此。
　　除此之外，在启程之前，苏维亚再一次提及到昨天晚上，这其中似乎发生了什么？
　　然而昨天晚上，奥格斯特的身体控制权已经交给了奥菲利亚，那一定是奥菲利亚做了什么特别的事。
　　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奥格斯特没有任何迟疑，他直接问起了奥菲利亚。
　　“奥菲利亚，你昨天是不是做了什么？苏维亚看着我的眼神很奇怪，我还感觉到了其他人的目光。”
　　“这件事情对你来说还是太早了，你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昨天晚上奥菲利亚果然是做了什么，而且还绝对是奥格斯特无法接受的事。
　　然而奥菲利亚使用的是他的身体，她的回答更是让奥格斯特的好奇心泛滥起来，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可能就此放过。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你就看清楚吧。”
　　奥菲利亚刚说完，奥格斯特就感觉眼睛一花，昨天晚上的画面就出现在眼前出现。因为奥菲利亚使用的是奥格斯特的身体，所以奥格斯特使用第一视角看到这一切，根本就是奥格斯特动手一样。
　　“我……杀人了？”
　　就和奥菲利亚说的一样，这对奥格斯特来说还是太早了，他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在这个世界上，杀人并不是一件罕见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时有发生。在走出城门开始，就应该做好被袭击的准备，虽然大部分时候不会有这样的杀人狂魔，大家甚至尽力避免没有必要的冲突。
　　奥格斯特甚至从来没有跟别人吵红脸。不只是奥格斯特，其他人也一样，在毕业之前都生活在象牙塔中。但是每一个毕业生在接到毕业任务之前都会收到一个忠告——活着回来。
　　可想而知，这个世界的秩序有多混乱，生命是如此廉价。
　　但是并不代表奥格斯特可以接受杀人了，如果没有必要，谁又会希望生命从自己手中流逝呢？
　　“不是你杀人，是我杀人了。”奥菲利亚有些不满，听上去又像是安慰他，“这是你动手的吗？你做好杀人的准备了吗？只不过是使用你的身体去杀人，你的身体是我的工具。”
　　“呼——”
　　的确是这样，奥格斯特不得不承认，昨天晚上的杀人事件不是他的成果。他还没有做好杀人的准备，也未必有杀人的能力，也就是说，如果昨天晚上的那个人是他，那么死的人很有可能是他。
　　只不过那个片段是以他的视角出现，所以那份冲击才会这么大。
　　“奥格斯特，为什么突然就站着不动了。”
　　因为杀人画面的冲击力太大了，奥格斯特一时之间都忘记前进了，走在身边的苏维亚不得不提醒他。
　　“我没事。”奥格斯特摇摇头，努力把那个画面从自己的大脑里甩出去，不过一时半刻也不可能做到了。
　　再次接受苏维亚的目光时，奥格斯特从原来的疑惑读出了“人不可貌相”的感慨，这让他想要张开嘴解释，但是想一想，他终究还是无法解释清楚。
　　到了中午，护送队伍的行程突然就加快了。原因无他，天气发生变化了。原本打算在正午修整半个小时，天上在这个时候下起了小雨，大家不得不加快赶路的速度，以期望在雨变大之前进入狮子镇里，否则大家就要在大雨中赶路了。
　　只能说他们的运气确实不太好。雨慢慢变大了，但是还没到不能继续赶路的地步，然而雨水确实是影响到了他们的赶路速度，赶路的马似乎也变得吃力起来。
　　也就是说，奥格斯特他们不得不在雨中慢性。这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但是没有任何人有怨言，对这些佣兵来说是家常便饭，天气不会因为你的想法而改变，大家只能去适应天气。
　　看到大家熟练地从背包中取出雨衣穿上，奥格斯特不得不祈祷卡洛琳记得把雨衣放进去。不得不说，卡洛琳的照顾确实很周全，奥格斯特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放在里面的雨衣。
　　大家本以为可以尽快赶到狮子镇，但是大于破坏了他们的进程，大雨让大家的行程变得更慢。
　　一直到第三天天黑以后才进入狮子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看不到太阳，奥格斯特对时间的判断出现了误差。
　　任务中途的费用由佣兵自己解决，雇主不会为此负担，这造成了一点小麻烦。汉斯家的新娘子当然是住在环境较好的高等旅馆，佣兵不可能把那么多钱搭上去，他们选择便宜简陋的旅馆会离新娘子暂住远一些，这可能会导致大家没办法保护她。
　　奥格斯特和他们不同，他有钱。也不能说很有钱吧，只是在出门之前，芭芭拉已经把钱塞到奥格斯特的背包里面了，对弟弟异常疼爱的芭芭拉可不会在这点事情上吝啬。如果奥格斯特真的是佣兵，那他就真的不会拿出这笔钱来花费，毕竟佣兵是来赚钱，应该节省所有不必要的花销。
　　但是这一次的护送任务对奥格斯特来说是毕业任务，钱不钱倒也无所谓，最重要是怎么样完成这次任务。
　　最终，他带着苏维亚住进了汉斯家队伍的同一家旅馆。
　　——有钱真好。
　　苏维亚不得不感慨，抱着有钱人的大腿是很舒服的体验，尤其是奥格斯特说出“两个房间”的时候。
　　旅馆只有一个楼梯，奥格斯特和苏维亚住在楼梯口的两个房间，新娘子住在里面的房间，也相当于是他们给新娘子守住大门了。
　　或许是过去两天住在野外，奥格斯特一时之间无法适应房间的舒适生活，就算今天已经冒雨赶路，一直都深夜也是迷迷糊糊的状态，耳边似乎有什么人在窃窃私语。
　　“小姐，大家好像都睡着了，要走的话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难道小姐你打算放弃吗？”
　　“我只是……父亲……”
　　随后，耳边不断地传来脚步声，像是在原地踏步。
　　本来就难以入睡的奥格斯特一下子就醒来了，脚步声和刚才的谈话近在耳边，奥格斯特实在是无法忽视，他匆匆忙忙地披上长袍，然后就打开了房门。
　　在走出房门之前，奥格斯特已经看到了对面苏维亚住的房间已经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显然是苏维亚早早就注意到了动静，做好随时介入的准备。
　　那一瞬间，奥格斯特觉得自己鲁莽了，但是他开门的那一瞬间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