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同生共死

　　黛西女士轻轻眯着眼睛，粗壮的双腿在慢慢地挪动，让奥格斯特想起了海龟。尤其是黛西女士脸上的皱纹，莫名其妙的让他想象到龟壳上的纹路，这样可一点也不礼貌，但是他又忍不住去想，黛西女士是不是只是像海龟一样缓慢，看上去垂垂老矣，但说不定可以轻松把自己的学生熬到自己这个年纪。
　　“我本以为你可以很轻松完成这一次毕业任务，毕竟这次任务看起来并不困难，但是没想到会遇到魔力风暴让你不得不中止毕业任务。你在我的学生里并不特别出色，也不是很差的学生，你很努力，也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天赋，但是这样的学生在我的教师生涯里面并不少见。你唯一让我留下印象的地方，大概就只剩下你对我保持敬意和礼貌了。不得不说，弗斯的家教在这方面不错，你带待人接物上都很优秀，不管是对你的前辈还是后辈。”
　　猛然听到黛西女士的评价，奥格斯特着实吃了一惊，从自己的导师口中得到如此直白的赞美，奥格斯特还是会有满足的感觉。
　　“需要学习的知识，在你留在学校的岁月里已经学到了，如果觉得不够，你大可以继续留在皇家学院，有很多老师就是觉得自己还没有汲取足够的知识才留下来。”
　　“……”奥格斯特思考了一下，最后摇头道，“很抱歉，黛西女士，我没有留在皇家学院的想法。”
　　“嗯，我想也是，你迫不及待地想要毕业，就是为了离开学校这个鸟巢。我本以为已经没有可以传授你的东西了，不过这一次回来，我发现你还有些东西可以用得上。”
　　黛西女士停下脚步，她转过头看向奥格斯特，被扶着的那一只手突然握住的奥格斯特的手腕。
　　手腕上的疼痛让奥格斯特愣住，他一时间忘记了反应，突然，一股撕裂感从身上传来。
　　“奥格斯特——！”
　　“奥菲利亚！”
　　一体的两人呼喊着对方的名字，奥格斯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离开自己的身体，奥菲利亚的灵魂竟然开始脱离了。
　　割裂感很快就消失，即将离体的奥菲利亚没有彻底离开奥格斯特的身体，她重新和奥格斯特融为一体。
　　经历了灵魂割裂的奥格斯特脸上露出了畏惧的神色，他心神未定地看着黛西女士，但是他却无法看到黛西女士的脸上出现一丝一样。
　　就在刚才，他还以为自己要死去了。那种比肉体的死亡要更近一层的阴影出现在面前，让奥格斯特觉得自己已经踏入冥界
　　黛西女士的脸仿佛从来就没有神态，没有笑容，和没有悲伤，肥胖的脸上充满皱纹，垂下的眼帘几乎遮住了她的眼珠，让奥格斯特看不到她的眼神，宽大的嘴唇在说话的时候都让看到的人感到吃力。
　　“看来你们认识，想来是这次毕业任务……那个魔力风暴里发生了一些事。”
　　奥格斯特捂着自己的胸膛大声喘息，良久之后才平息自己的呼吸：“黛西女士，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老了，眼睛都快看不到东西了，但是我的灵魂还没有腐朽。”黛西女士慢悠悠地说道，“你外出之前和你现在的灵魂是不一样的，在我的眼中，已经有一个外来的灵魂寄存在你的身体里，你们的灵魂现在是同生共死的状态。”
　　“同生共死……”
　　奥格斯特知道奥菲利亚的灵魂进入自己的身体，但是却没想过两人会同生共死。
　　其实细想一下也并非太难发现的事，他们的灵魂可以相安无事地“住在”一个身体里，那就早已经意识到他们融为一体的状态，而想要独善其身的想法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不过他更没想要，黛西女士仅仅是一眼就可以看出奥格斯特的身体里还有奥菲利亚这个灵魂。
　　“一体双魂的人从来不少见，但是他们从来都是天生的，而精神分裂从来都不算两个灵魂，只是一个灵魂的不同表现。后天出现的一体双魂从来就没有自然的产物，他们都是人工制造的伪劣品。”
　　“……伪劣品？”
　　“是的，都是伪劣品。将一个灵魂塞入一个完整的人的身体里，就相当于将两杯水倒入一个杯子里，最终的结果会导致多出来的水溢出。”
　　“如果一定要这样做呢？”
　　“这还用问吗？当然会把杯子撑破。”
　　奥格斯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仿佛这个位置在下一刻就会破裂一般。当然，奥格斯特的身体还没有破裂，甚至乎奥格斯特觉得，所谓的“杯子”甚至不是指肉体，而是指精神之类的非物质。
　　实际上皇家学院一直都把这方面的失败试验案例公布在图书馆中供给学生和老师观看，警戒大家不要去妄想接触这类违背了生命人伦的失败实验。只不过奥格斯特从来就没想过往这方面去研究发展，所以就没有了解这部分的黑暗实验。
　　奥格斯特有些担忧地问道：“那么，我也会像那些实验体一样死去吗？”
　　黛西女士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看着奥格斯特：“在目前来看，我看不到你的灵魂出现溃散，也看不到其他异常，新来的灵魂和你的灵魂依然相安无事地和平相处，但是我无法得知这种状态可以维持多长时间。”
　　奥格斯特并没有因此就安心，现在无事发生不代表以后就没有问题，他依然很担心这个随时有可能爆发的定时炸弹：“黛西女士，那些人……那些实验体，最长时间可以坚持多久呢？”
　　“一直到实验禁止为止，178个实验中，没有实验体能活过一年。有部分实验体最初的表现也会像你一样没有任何溃散的迹象，但是到了某个时间之后，灵魂会毫无征兆地迅速崩溃，从崩溃到完全小时不超过两天。”
　　不到两天时间？
　　也就是说，如果奥格斯特发现自己的灵魂出现问题，从他感觉到自己要死到真的死去，可能就只有两天的时候准备身后事，这个时间甚至更短。
　　时间是如此的紧迫，奥格斯特第一次发现自己距离死亡是那么靠近，以至于从来没有出现过对死亡的恐惧已经蒙上了他的心头。
　　一时间，他感到不知所措。
　　奥格斯特还这么年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走出这所学校的大门，他想要做的事情才能开始，却没想到他还没能真正走出去，却已经有人宣判了他的死刑，告诉他时间的终结是如此短暂。
　　他的头上仿佛出现了一个倒计时，倒数着他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
　　——“不要胡思乱想，奥格斯特，你不会死。”
　　奥菲利亚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奥格斯特的消沉。
　　——“奥菲利亚，这是怎么回事？你说的不会死是什么意思？”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离开这里之后我再给你解释清楚。”
　　确实，在这里和奥菲利亚的对话在外人看来就是在发呆，奥格斯特也不知道黛西女士到底能在他身上看到什么。
　　不过奥菲利亚的话确实让奥格斯特轻松了不少，虽然她没有解释清楚，但是这些话至少让奥格斯特觉得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如果两人真的是同生共死，奥菲利亚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欺骗他。
　　在那之后，黛西女士就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了，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奥格斯特的死活一样。奥格斯特也没有多问，黛西女士的坏消息让他不想继续听下去，仿佛随时可以听到第二个坏消息一样。
　　在半个小时之后，奥格斯特扶着黛西女士回到了房间。
　　“新的毕业任务出来之后，我会让人通知你，在此之前你就在学校等待吧。如果你想要了解一体双魂的实验，你就去图书馆去寻找相关资料，如果不知道在哪个位置的话就直接去找那个年纪最大的图书管理员。”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黛西女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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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今天应该不需要出任务对吧？”
　　在早餐时间，奥莉薇端着一大盘肉来到餐桌前，然后坐在皇家骑士R对面。别看这一盘肉堆得比两个人还高，而且她们还是女性，实际上奥莉薇和皇家骑士R的饭量都很大，日常消耗的热量和她们的身材完全不符，让人大呼不可思议。
　　她们也是刚训练完回来，面前的一盘肉简直是不值一提。
　　奥莉薇端着一盘肉排也不免有讨好的意思在里面，毕竟是有求于人，态度上还是需要低下来。
　　就算是休息时间，皇家骑士R的脸上依然带着黄金面罩。因为黄金面罩只遮住了上半边脸，倒也没有妨碍她进食，在咀嚼了半分钟之后，她才放下手中的叉子：“你有事吗？”
　　“嗯，如果没有事的话，我想休息一天……不，半天就够了。”
　　奥莉薇笑眯眯地看着皇家骑士R，看上去也没有向上级请求的样子，两人倒也是熟悉，关系也很好，以奥莉薇对皇家骑士R的了解，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她的请假一般都不会被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