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亚当

　　莉莉丝回到自己的牢房，闭上眼睛，倚在床边。
　　骑士将铁栏重重拉上，并落了锁。
　　这个锁上带着凉子的法术，丧失无法将其打开。
　　听到骑士的脚步渐渐远去，莉莉丝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间牢房空间很少，差不多只有一张床，一个洗漱用的木盆，还有一处用来放置着用来便壶。
　　莉莉丝拿出桃瑞丝递给她的盒子。盒子里有一管流着血色光芒的试剂。
　　——稳定剂。
　　她轻轻地攥住了试剂的外壳，抿了抿唇。
　　稳定剂，用来提高丧尸进化的成功概率的试剂。
　　自然，对于圣徒而言，是非法的。
　　但是……桃瑞丝一直都向她提供着稳定试剂。这也是她进化一直都成功的关键。
　　有很多丧尸，虽然在竞技场上赢得了比赛，却死在将对手的晶核吞入腹中的那一刻。
　　进化失败的丧尸，比死亡还惨。莉莉丝曾经听过，有一个丧尸进化失败，直接把自己给吃到只剩下躯干。当然，真实性存疑，毕竟，他的尸体早被凉子的秃鹫吃干净了。听说秃鹫吃着吃着还吐了。
　　回过神来，莉莉丝将舌下一直压着的晶核吐到手心，那萦绕着的红光十分浓郁，看起来就非常不详。
　　但这正说明了这颗晶核的价值。
　　这个对手确实是她所遇到的最强的，但他的致命点就是过于自负。所以，当意识到他的弱点后，莉莉丝就想到了先示弱再趁其不备，一举攻破的策略。
　　不过那个二重拳确实在意料之外，差点真的将她逼入绝境。
　　莉莉丝重新将晶核放到口中，吞咽了下去。
　　这颗晶核足够大，吞咽的瞬间，她的喉咙就泛起血腥味，仿佛吞了一把刀。
　　她略微皱了皱眉，立刻将稳定剂一口饮尽。
　　虽然有稳定剂的帮助，莉莉丝仍然感觉腹痛如绞，瞬间汗湿重衫。很快，她的全身关节都发出“咯吱”的声响，黑色的血管也从皮肤处突起，仿佛随时都能爆裂一般。
　　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恍惚和麻木。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似乎看到了戴娜，躺在床上，对着她微笑。
　　她又似乎看到了银，用那双漂亮而孤寂的红色眼睛注视着她。
　　然而，这些温馨的场景很快被血月覆盖。戴娜的胸膛被无数道银光穿过，腥红的血比血月之光还要鲜艳，戴娜坠落入漆黑的深渊，一双温柔的眼睛此时装满痛苦和责备。
　　“莉莉丝，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救我？”
　　“莉莉丝，为什么，你为什么将仇人带回我们的家？”
　　“——莉莉丝！”
　　“——不！”
　　莉莉丝剧烈喘息着睁开眼睛，面前所见的又是熟悉的牢房。她感受到身体中涌现着新的力量，在进化过程中被她咬得一片狼藉的手臂正在飞速复原，于白骨上长出新肉。
　　莉莉丝抹了抹唇边的黑血，仰起头，将后脑放在床上，沉默地望向上方。
　　在这上方，就是阿尔法神教所统治的人世间。
　　银将戴娜杀死，永远是莉莉丝记忆深处，无法忘怀、汨汨流血的伤疤。
　　——直到她将银杀死为止。
　　莉莉丝头靠在床边，缓缓闭上眼睛。
　　***
　　深夜。
　　莉莉丝猛地睁开眼。
　　昏暗的牢房之中，只有走廊火把的浅淡照明。
　　夜晚时，地下监狱不允许丧尸用火，只会留下走廊的火把。
　　这还是在桃瑞丝的要求下留下的。毕竟，除了她，也没有圣徒会关心丧尸。
　　此时，却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披着火把的微光，站在莉莉丝牢房的铁栏杆之外。
　　——是谁？新的圣徒吗？
　　毕竟，只有圣徒能不受管制，随意在地下监狱中游曳。
　　莉莉丝警觉地直起身，准备随时攻击。
　　“你就是狂战女王，莉莉丝夜莺？”
　　出乎意料，他的声音很温和，没有一丝杀意。
　　“……你是谁？”
　　“我是一个丧尸骑士，来自血月村。”男人回答道。“你可以叫我亚当。”
　　“丧尸骑士？”
　　莉莉丝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他，身体依然紧绷，没有放弃警戒。
　　走到栏杆后，她发现叫做亚当的男人有着一头乱糟糟的中发，洗得很干净，却天生就乱翘，导致一点也不整洁。
　　莉莉丝不喜欢这种凌乱的感觉。
　　男人的眼睛是褐色的，脸上靠近眼睛的部分有一道疤痕。
　　“你来做什么？”莉莉丝冷漠地问。
　　“我有听说，在地下监狱有一位狂战女王，是由圣徒银送入监狱的。她实力强悍，三年都未死于决斗，而且，以杀死银为目标。”
　　叫做亚当的男人凑近栏杆，眼睛直直看进莉莉丝绿色的双眼。
　　“而我，与你的目标相同，正在为能够杀死银而寻找同伴。我救你出去，你加入我的队伍，我们一起想办法达成目标，怎么样？”
　　莉莉丝正要拒绝，忽然，一个奇异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亚当将是可以信任的同伴。”
　　这是她自己的声音，如此清晰，如此坚定。
　　莉莉丝惊讶地看向亚当。她明明不认识这个男人，她的脑海中为什么会响起这样的话语？
　　“……你说，你叫亚当？”
　　“嗯。”男人点点头，双眼的目光非常真诚。“还请不要立刻拒绝……”
　　他的眼中露出一丝迷茫。
　　他不知道为什么，当见到莉莉丝后，忽然觉得，就算她不肯加入自己的队伍，也愿意救她出去。
　　本来，在来之前，他曾经决定，如果谈不妥，他就再去找别的帮手，不能浪费掉只能用一次的，可以破除圣徒法术的珍贵工具。
　　“——亚当将是可以信任的同伴。”
　　莉莉丝看向亚当，思考之间，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通过亚当与人类几乎无二的拟态，莉莉丝可以确认，亚当是高级别的丧尸。而且，他身上散发着的强大，同为丧尸的莉莉丝有着天生的感应。
　　但是，他身上的气质，却敦厚而温和，完全没有狠厉和杀气。
　　真是奇怪的丧尸，让别人有一种天然的好感。莉莉丝肯定自己完全没有见过他……
　　但脑海中的声音怎么解释？
　　先不能信任他，但是……
　　“你先说说你的计划。”沉默对视半晌，莉莉丝终于给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