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活在回忆中的戴娜

　　莉莉丝将肉汤盛出来，站在那儿端着碗拿勺子吃了。
　　刚吃第一口的时候，她忍不住皱了下眉。
　　里面放了她不喜欢的内脏……
　　但她今天实在太饿了，还是把肉汤吃完了，连往常觉得厌恶的内脏也都吃掉了。
　　或许，肉脏也没有那么可怕。
　　她一边想着，一边清洗干净饭碗。
　　她注意到，有新切的肉条被淹在盐水之中保鲜。厨房的角落上立着一根锋利的重猎矛，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
　　看来，亚当这次收获不错……
　　莉莉丝有些恍惚，目光落在那根长矛上。
　　吉蒂的身体，就是由一根长矛，从下至上贯穿的。
　　那么，凶手会不会也是猎户呢？
　　可是，村中的专门从事打猎的并不多，爱好打猎的倒是不少。
　　凶手有可能就是其中一员。总之，他能熟练地接触并使用到长矛。
　　莉莉丝熄灭了蜡烛，借着月光走到摇篮前，观察了片刻孩子酣睡的脸颊后，换好衬裙，静悄悄地上了床。
　　她太累了，很快，意识就被白茫茫的雾团团包裹住了。
　　没几秒，莉莉丝便精疲力竭地睡着了。
　　***
　　“不要相信任何人。”
　　有谁，用莉莉丝自己的声音在说着。
　　“你是谁？”莉莉丝问道。
　　她想到村庄的表里不一。
　　“难道，这阿尔法神的给我的启示吗？”
　　没有人回答她。
　　接着，莉莉丝感觉越来越热，身体也似乎受过折磨一般抽搐刺痛起来，她低下头，看到她的手指甲全部剥落了，露出红色的嫩肉，手背和胳膊上也全是伤痕。
　　——恐惧。
　　她想要呼叫，喉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传来灼烧般的疼痛，嘴中的血泡好像破了，血腥味溢满了口腔。
　　接着，是如同地狱一般的业火，从她赤裸的脚底升起。
　　“——不要！”
　　莉莉丝尖叫着睁开眼。恐慌中，她从床上弹起来，被子从胸前滑落。
　　“……是梦。”
　　半晌，莉莉丝用手抚去额头细密的汗珠。
　　但这梦中的痛苦，太真实了，就像是她真的经历过一般……
　　外面传来鸟鸣的声音，此时，天色已大亮，连太阳都快移到天空正中央。
　　亚当早走了，他躺过的那半边床冰凉。
　　莉莉丝懊恼极了。她睡过头了。
　　莉莉丝检查了孩子的状况后，换好衣物，来到厨房，重新调配治疗污血症的草药。
　　今天去教堂，就顺便试用下新药吧。
　　在新配方中，她增加了五瓣花。这种花由五瓣鲜红的花瓣组成，花芯是星的形状。味道苦涩，用于驱毒，降温。
　　它长在陡峭的岩壁上，很难生长成熟，又不好采摘，是十分珍贵的草药。
　　那一次，她与戴娜去采草药。当遥遥看到岩壁上的红色的五瓣花时……
　　“啊，莉莉丝，这花好漂亮啊！”
　　戴娜小跑到岩壁旁，回头叫着莉莉丝。她粉色的长直发随着风而飞舞。
　　“你最近总是因为莱昂闷闷不乐……嗯……！我决定了，我要将这花摘下来，插进你的头发里！”
　　“喂，戴娜，等下我——”
　　不等莉莉丝阻止，戴娜已经趴在了石土地上，一点一点地向前探着，用手去够那株红艳的五瓣花。
　　抓到了！
　　“看，莉莉丝，不愧是我，采药大师戴娜！”戴娜洋洋得意地挥动着手中的花朵。红色就像火焰一般，在她的手心中跳动着。
　　莉莉丝不由得抿起嘴，又忍不住笑了。
　　“采药大师？是你自己给自己封的吧！”
　　就在这时，戴娜挥舞的太忘情了，异变突生。她的身体忽然向前栽——
　　莉莉丝脸色变了，慌忙地向前跑，条件反射地扑上前，伸出双手，“小心——”
　　结果，她还是没来及，戴娜就这样咕噜噜滚下了岩壁。
　　所幸，岩壁并不高，下面就是一片长满软草的小山坡。
　　莉莉丝从从另一条路跑下去，气喘呼呼地跪在她身边。
　　“你怎么样？哪里伤着了吗？腿，腿怎么样？天啊，流血了……”
　　“啊……抱歉，抱歉，我有点太不小心了呢。”戴娜痛得眼角沁了泪，举起被划伤的胳膊，展开手心。“可惜了这漂亮的花了，被压烂了啊……”
　　莉莉丝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所幸，戴娜的伤并不严重，也没造成什么后遗症，莉莉丝天天给她换草药的情况下，也没留下伤疤。
　　而如今，戴娜已经不在了。
　　莉莉丝脱离了回忆，现实是如此冰冷而残酷。
　　她的好友，不仅不在了，还被如此残忍的杀害。
　　更可笑的是，做了这种事的杀手，还被斯宾塞称为“怜悯”。
　　莉莉丝抹去泪水。手指攥紧了药碗。
　　无论凶手是谁，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莉莉丝没有吃早饭，带着新制的草药，向教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