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现在你明白了么

　　在学校的时间大部分人都觉得无比漫长。
　　上课时一分一秒数着时间过，放学铃声一响，所有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开开心心准备回家。
　　唐促自然也是如此，他收拾好书包时，身旁的秦筝也差不多收拾好了。
　　常乐家住在唐促家的反方向，所以唐促之前都是一个人回家的。
　　唐促回忆起昨天给秦筝发了地址以后，她打车到自家蛋糕店的具体时间，发现根本无法以此推测出她家住在哪里，毕竟唐促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门打车的。
　　要是顺路的话，回家路上还能有个伴。
　　常乐已经拎起书包回家了，教室后方靠窗位置，唐促磨磨蹭蹭，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和秦筝的关系并没有多好，但肯定比这个班里的任何一个人要好。
　　毕竟今天是秦筝来学校的第一天，这一天唐促都把秦筝看在眼中，与秦筝有过最多交集的人，一定就是他了。
　　唐促左思右想，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家在哪个区？”
　　“怎么，对我这么感兴趣？想送我回家？”
　　“没有，我只是想着如果顺路的话可以一起回家。”
　　眼见唐促表情认真，秦筝也就把后面想要捉弄唐促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家离你家不远的。”
　　两個人一起回家，走出句号高中校门的时候，夕阳余晖正好洒在他们身上。
　　晚霞很美，和唐促身旁的秦筝一样动人。
　　沈城是座很安静的城市，并不是指它面积不大人口不多，恰恰相反，作为省会城市，沈城的面积广阔人口密集。
　　只是这座城市的生活节奏很慢，不会让人觉得特别赶。
　　“以前我在苏杭上学的时候，这个时间点刚刚下课，大家要在餐厅吃过晚餐以后，重新回到教室上晚自习，一直上到晚上九点钟，就为了高考时的高升学率。”
　　路上，秦筝跟唐促提起她在苏杭时的生活。
　　往事历历在目，让人感慨万千。
　　唐促并不能感同身受，事实上他今年十七岁，还从未出过远门，甚至连沈城这座城市都没有离开过。
　　唐促也没什么远大志向，人的性格也相对慵懒，大不了以后就回家继承爸爸的蛋糕店，更何况蛋糕店虽然是他家开的，糕点师和店员都是雇佣的，他大可以跟他爸一样，到时候当个甩手掌柜，什么事情都不管。
　　“还好句号高中的生活很轻松，你以后也会感受到学习生活中的乐趣的。”
　　“我以为你会说因为句号高中有你，所以我以后会生活得很快乐。”
　　“拜托，我没你那种臭不要脸的迷之自信好吧……”
　　趁着两个人在马路上等红路灯的间隙，唐促在路边带窗口的小商店买了两根雪糕，然后快速跑了回来，同时递给了秦筝一根。
　　“天气太热了，吃根雪糕吧。”
　　面对唐促的善意举动，秦筝接过雪糕，却没立刻打开包装。
　　“这雪糕多少钱，我微信转给你。”
　　“不用啦，这雪糕才一块钱一根，这可是北方，雪糕没那么贵的。”
　　“一块钱么，苏杭那边要两三块钱的，还有几十块的。”
　　“这边可没那么多天价雪糕，这可是东北。”
　　两个人说着话的功夫，交通灯又变成红灯了，他们只能继续等待，好在放学悠哉回家的时间充裕，他们也并不着急。
　　唐促已经很久没有跟其他人一起放学回家了。
　　在父母经常出门旅游，自己一个人长期在家的悠闲日子里，虽然学校里也有常乐这样的死党陪伴，但唐促作为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也是会感到孤独的。
　　孤独，是自由的最高体现。
　　和秦筝在一起的时候，不知为何，唐促总是觉得很安心。
　　秦筝身上有一种落落大方的气质，会让人觉得跟她相处特别舒服。
　　沈城的黄昏里，总藏着这座城市的烟火气。
　　算不上拥挤的街道上，左右两侧有着许多商铺，空气里不时传来各种食物的香气。
　　“那是什么，好香啊……”
　　秦筝手指指向远处的一块牌子，老板正站在店门口，他面前的铁板上正压着滚烫热油里的鸡架，香气弥漫在街头巷尾，让人垂涎欲滴。
　　“那是铁板鸡架，沈城的标志性美食。据说，全国没有一只鸡能活着走出沈城。”
　　“好香啊，我想去尝尝看。”
　　秦筝带着唐促走到店门附近，鸡架已经被铁板的挤压和油炸染上了金黄的色泽，香气扑鼻。
　　“老板，鸡架怎么卖的。”
　　“六块一个。”
　　“给我来一个。”
　　唐促习惯性想要微信扫码付钱，却被秦筝拦住了。
　　“老板，请给我两份鸡架。”
　　她跟老板说话的态度十分客气，语气里藏着南方女孩专属的婉约与温柔。
　　“好嘞。”
　　老板用肩膀上搭着的白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陆续从铁板上取下两个鸡架，接着撒上各种调料，分别装进了两个袋子里。
　　“你请我吃雪糕，我请你吃鸡架，这就叫互帮互助。”
　　秦筝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鸡架，递给唐促一个，然后便朝着鸡架一口咬了下去。
　　高中女生正是最在意形象的时候，一般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所以当秦筝因为一口下去却咬到骨头而微微皱眉的时候，唐促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想它为什么叫鸡架吧，肯定还是骨头居多的。”
　　“虽然肉不算多，不过真的好香。”
　　秦筝冲着老板竖起了大拇指，人过中年的老板一脸笑容，以同样的动作回应。
　　“唐促，你怎么不吃啊？”
　　“我一会儿带回家去吃好了。”
　　“啧，没想到你这家伙还挺在乎形象，快点吃吧，一会儿你回家就凉了。”
　　“哪会凉得那么快……”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唐促还是像秦筝一样，站在路边就开始拿着鸡架吃了起来。
　　鸡架在沈城的各处街道上随处可见，可在街边津津有味吃着铁板鸡架的美少女却并不常见。
　　因为吃得太过专注，所以秦筝的嘴边沾了些调料，自己却还没意识到。
　　唐促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抽出一张，他原本想递给秦筝让她自己擦一擦嘴角沾着的调料，却鬼使神差般停止了递纸巾给秦筝的动作。
　　他手持着纸巾，向着秦筝的唇边伸手。
　　秦筝正双手拿着鸡架，看到唐促的动作虽然有一瞬间诧异，但并未躲闪。
　　唐促就这样小心翼翼帮秦筝擦掉了嘴角的调料，等他重新收回手时，气氛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里。
　　“伱知道吗，我爸以前经常这样用纸巾帮我妈擦嘴角沾着的食物，那时候我不明白，明明这么简单的小事，我妈她自己就能做好，为什么每次我爸都要主动去做。我爸那时候对我说，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秦筝闻言微微一愣，因为唐促的平静话语而停止了吃鸡架的动作。
　　西沉的夕阳将整条小巷罩上了一层温暖的薄纱。
　　“所以呢，现在你明白了么。”
　　面对身侧少女的询问，唐促只是微微偏头眯眼微笑，并未直接回答。
　　“我们回家吧。”
　　唐促迈开脚步就走，秦筝连忙在后面跟上。
　　“喂，唐促，你这人怎么说话说一半啊！”
　　夕阳之下，两个人并肩回家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在这座城市的人间烟火里，他们的交谈声涌上天际，钻进蓝天白云，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