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消息入朝

　　定下了叛唐的计策，仆固玚一边私自使用帅印，伙同司马、判官等文吏，写成军中的调书，让手下的将领去暗夺兵权，一边调兵遣将，打算离开蓟州，去往大唐北都——太原。太原乃是漠北与中原地区相交的关键据点，一旦仆固玚占领太原，回纥骑兵就可以顺势从阴山南下，绕过朔方军的层层防守，攻入云州，进入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大军即将开拔的那日，仆固玚入了帅府，找到了被软禁的仆固怀恩，沉声问道：“父亲，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如今的田地，难道你还不醒悟吗？”仆固怀恩走路颤颤巍巍，身体依旧不见全好，看见仆固玚，气恼不止，当场喊道：“你这逆子，该醒悟的人，应当是你才对！你如此行事，等于将所有人都推入火坑！”仆固玚：“官茶扣了，回纥人也联系了，朝廷的锦衣卫也杀了，开弓岂有回头箭？我已经下定决心，打算带兵去投回纥。”“倘若你迷途知返，本来我仆固家尚有生机……”仆固怀恩痛心疾首的说道：“如今你如此行事，等于让仆固家背上千秋骂名！”仆固玚：“父亲，今天闲话少叙，我是来劝你支持我的。”仆固怀恩：“支持你叛唐？除非我死！”仆固玚说道：“我不会杀你，但也不会放你，大军开拔之后，需要你坐镇军中，方能压得住场面。”仆固怀恩对仆固玚怒目而视：“你想怎么做？难不成还想把我绑起来，押在军中不成？”仆固玚沉默片刻，对门外喊了一声。少顷之后，有数名军卒冲进房间，将仆固怀恩五花大绑了起来，又放在抬椅上，搬出了房间。仆固怀恩坐在抬椅上，口中怒骂不止，但又无济于事。而另一边，宣慰使杨伦和锦衣卫张沿岭一路不敢停留，宛如逃命一般，快马赶回了凉城。入了宫中，杨伦没有迟疑，持着宣慰使的身份，连滚带爬来到朝殿，当着文武大臣的面，高声哭喊道：“陛下，仆固怀恩要反！”南方流民大量向北回迁，周钧此时正在朝殿中，向封常清等臣工，交待安置流民的一些事宜。突然听见杨伦不顾仪制，大呼小叫的跑进来，周钧不禁微微皱眉。一旁的内侍监范吉年见状，知晓杨伦坏了规矩，连忙上前向后者猛踢一脚，口中又低声喝道：“朝殿之上，成何体统？！”周钧伸手止住了范吉年，向杨伦说道：“你说仆固怀恩要反？”杨伦跪在地上，猛地点头，又将在蓟州遇到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引得朝殿中的一众臣工吃惊不已。就在这时，南镇抚司的督公元载，先是出列，接着拱手说道：“南镇抚司随宣慰使前往蓟州，发现了不少仆固家的罪证，特地整理成奏疏，谨呈陛下。”周钧点点头，有内侍从元载手中接过奏疏，又递了上来。周钧打开奏疏，里面细细记载了仆固家在平卢私扣官茶、通敌回纥、甚至暗杀锦衣卫的罪证。见皇帝仔细观看奏疏，元载面露得意的同时，还不忘看了一眼身侧的北镇抚司督公王翃。二人虽然同为督公，但是一南一北，彼此制约，彼此监督。而且身为锦衣卫府主官的御史中丞孔攸，平日里不怎么管理锦衣卫，有传闻称，早晚有一日孔中丞会另有重用。这就意味着，元载和王翃成了锦衣卫府主官的候选人，二人名为同僚，但其实却成了竞争对手。面对元载的视线，王翃面露厌恶，但并没有任何举动。周钧看完了南镇抚司递上的奏疏，将其交给了一旁的吏部尚书兼同平章事封常清。封常清在征得同意之后，与身旁的大臣们一起看了，不禁被其中的内容，惊呆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封常清深吸一口气，向周钧说道：“陛下，倘若疏中属实，仆固家、蓟州大营、还有平卢一众官员，都当死罪！”周钧没有说话，只是和另一侧的孔攸，交换了一个眼神。孔攸见状，出列说道：“宣慰使逃出蓟州，仆固家必定以为被撞破了罪行。在这种情况下，留给他们的选择，并不多。”封常清闻言，突然反应了过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并非是追究贩茶、通敌、杀官的罪行，而是仆固家手握蓟州军权，这群人狗急跳墙，指不定什么事都会做出来。想到这里，封常清连忙向周钧说道：“陛下，蓟州恐怕已经升起兵祸，臣以为应当火速警示朔方、河东、范阳三地的节度使，再通知河北各地的州县，令其防备蓟州军，再解除仆固家的兵权！”孔攸摇了摇头，转向殿中的杨伦问道：“你是何时逃出来的？”杨伦连忙回道：“奴婢是二十天前，逃出蓟州的。”二十天？听见这个数字，封常清一瞬间，面色变得难看。如果杨伦出逃的时候，蓟州军就下达调动的命令。那么二十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辎重补给、大军开拔，并且行出一段距离了。而且，如果蓟州军是轻装上阵，只用轻骑兵作为主力的话，那么二十天的时间，甚至足够骑军攻入河东了。这种时候，朝廷即便八百里加急送出命令，也根本无法赶在蓟州军之前，警示周边的州县和各地的节度使。想到这里，封常清重重一拳打在大腿上，狠狠的唉了一声。自始至终，周钧面色如常。他从御座上站起身，下旨道：“令李光弼停止南下，从邯郸大营出发北上，去往范阳稳住河北一带的局势；令河东节度使邓景山，封闭代州、云州的关所，严查出关入关的人员；令东莱守捉庄元颍封闭莱州海路，管控沿海的补给线；令河北水师杜环从登州出发，北上去往渔阳港，封锁蓟州的海路。”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面对满朝文武，周钧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封常清的身上，说道：“朕会写一封圣旨，你带上它，内侍监范吉年会陪着你。”封常清一愣，问道：“陛下，这封圣旨是给何人的？”周钧：“这封圣旨是给仆固怀恩的……你现在从凉城出发，快马去往太原，应当能够见到他。”封常清疑惑不解：“太原？”周钧：“等你赶到太原的时候，战事恐怕已经停歇，你把这封圣旨交给仆固怀恩，他见到之后，自然知道应当如何做。”封常清心中依然有疑惑。但是皇上既然如此安排，必定有他的深意，封常清当朝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