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大漠的另一端

　　当晚，周钧留在金家母女身边。用完了晚膳，周钧向金凤娘问道：“你们在安西过得如何？”面对昔日的情郎，金凤娘手足无措，说话也是结结巴巴，好半天只是憋出了一句：“一切都好。”周钧看向面前的金凤娘，曾经那个快意恩仇，敢在长安街头绑人的泼辣女子，在安西过的闲逸，如今入了皇城，却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朝暮在一旁看着，突然向周钧问道：“阿耶，我有一个问题。”金凤娘一愣，连忙说道：“没点规矩，要称呼父皇！”周钧将朝暮拉到身旁，说道：“说吧，什么问题？”朝暮：“我听说……阿耶做了皇帝，而这大唐又是李氏的天下，那我以后是不是，要改名叫做李朝暮了？”金凤娘闻言，心中一惊，刚想训斥朝暮。周钧加重语气，对朝暮说道：“你是阿耶的女儿，也是大唐的公主，姓氏只是一个符号，名字才是关键。”朝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道：“阿耶，我还有一件事。”周钧：“你说。”朝暮：“皇城里面空荡荡的，到处都没有玩乐的地方，我能够出去玩吗？”金凤娘听到这里，赶忙出来向周钧说道：“朝暮从小在安西长大，那里地广人稀，她性子野，常常出去疯闹，我今后会多多训教她……”周钧摆了摆手：“在安西长大的孩子，毕竟与中原不同，想要适应这里的生活，怕是要一段时间。”周钧看向朝暮：“安西都护府辖下的地方，长治久安，而凉城经过数次动乱，在安全性方面，反而不如安西。你如果要出去玩，切记要先与宫中说，我会派出侍卫陪同你出去。此外，在宫中也有你的兄弟姐妹，过段日子，你要随着他们开始学习功课和礼仪。”朝暮听到学习二字，有些苦恼，但想到能与兄弟姐妹见面，随即又开心了起来。周钧又与朝暮说了一会儿的话，便让后者早点去休息，独留下金凤娘一人。周钧：“绣娘的事情，我都知晓了。”听见这话，金凤娘的眼眶红了起来，泪珠也缓缓落下：“绣娘命苦。”周钧：“回纥突逢大乱，赫达日和金绣娘被人设计，实乃是命数。”金凤娘：“陛下，金家的后辈之中，早先只剩下我和绣娘，如今绣娘身死，我等于是失去了至亲。”周钧：“这件事，早晚有一天要讨回一个公道，你安心在凉城陪着朝暮，其它事情我来处理。”金凤娘抹着泪，轻轻点头。一夜无话。第二天朝会结束，周钧带上朝暮，去了宫中，又召来了自己的孩子。众多孩子当中，尹玉之子周逍，也是太子，宋若娥之子周祎，乃是二皇子，至于其他人，画月之女婉娘，萧清婵之女名为喜莲。至于解琴，产期临近，很快宫中便要再添新丁。除了这些孩子以外，尹玉本来还生了一位公主，但孩子刚生下来，气血不足，不幸夭折。周逍、周祎、婉娘等人，瞧见朝暮，听到她是从安西来的，都是欣喜。尤其是画月的女儿婉娘，故乡在大食，与安西接壤，更是与朝暮有了不少共同语言。一群孩子在一起吵吵闹闹，周钧见了，也是欣慰。之后，宫中有学塾，翰林学士给皇子公主们讲课。周钧抽了空，也不招呼，便隐在窗外旁听。几堂课听了下来，周钧倒是对孩子们的学业，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周逍虽然才思敏捷，但是性子活脱，上课也不专心，四处寻闹；周祎是宋若娥的儿子，在经史子集、诗文书法方面无懈可击，但只要涉及到策论和时政，学业便不大理想。朝暮长期住在安西，学业自然不能与他人相比，回答夫子的问题时，大多也都说不出来。一圈人听下来，周钧吃惊的发现，学业最好，知识面最全的孩子，居然是来自大食的婉娘。课业结束之后，周钧走入房间。翰林学士们瞧见他，连忙行礼，口中又称道皇上。周钧向学士们点了点头，当着老师们的面，又考了孩子们几个问题。结果与周钧的料想，几乎是一样。将视线投向婉娘，周钧好奇问道：“兄弟姐妹当中，当属你学业进步最快，这是为何？”婉娘行礼道：“父皇，我在大食时，与母亲相依为命，每日都要提高警惕，应对外界的一切威胁。久而久之，通过不断地学习，我也练就了一身本事，比如帮忙母亲处理公务，还有翻译和熟读各国的文册。”周钧：“所以，你这学习的本事，都是在逆境中养成的？”婉娘：“父皇说的不错，我的兄弟姐妹，他们学习或是为了完成功课，或是兴趣使然。但是我学习的目的，却是为了生存。”周钧叹了一声，心中暗道，也不知道画月究竟是怎样教出这样的孩子。话说回来，也不知道画月如今身在何方，大食的战局又是如何的态势。与此同时，北庭都护府，轮台县。一位浑身包裹在黑袍中的女子，骑着一头骆驼，从大漠的尽头，缓缓行向远方。行至一处废弃的神龛旁，女子看向不远处的沙丘。在太阳光的直射下，一群身穿赤火祆袍的骑手，出现在沙丘的顶端。骑手中的首领，看身形像是一位女子。她的脸上带着面具，身穿一件白色的祆教大袍，裙摆处有三团圣火构成的图案。看向沙丘下的黑袍女子，头戴面具的祆教女子喊了一声：“欢迎回来，大食的女王。”黑袍女子解开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俏丽的面孔，正是画月。画月盯着那名祆教女子，高声问道：“拓跋怀素，你的师傅呢？！”拓跋怀素：“她在大漠州的金山。”画月皱眉道：“她去那里做什么？”拓跋怀素骑着马，行下沙丘，来到画月的面前，问了一句：“你还记得那位焉耆的王妃吗？”画月一愣：“沈倩？”拓跋怀素点头道：“顺着那些线索，我们找到她的坟墓了。”画月：“坟墓？不会又像龙窟中的那座，里面是空的吧？”拓跋怀素停顿了片刻，声线有些发颤：“不，这座坟不一样……沈倩的尸体就在那里。”画月盯着拓跋怀素：“你和你的师傅，找到了你们心心念念想要的答案了？”拓跋怀素摇摇头：“不……这一次，恐怕谜题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