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待价而沽

　　从邯郸城撤退的史思明，看向身旁的人，问道：“有多少人逃出来了？”灰头土脸的刘金成，跑上来说道：“大帅，左厢军蒙世彬部发生了哗变，有不少士卒四散逃跑，主将如今在乱军之中不知所踪；右厢军大将翟作，正在与唐军交战，双方……”史思明伸手止住刘金成：“传令下去，在滏口集结军队，收拢残兵，阻击唐军。”刘金成：“大帅，唐军万一又使用妖法……”听见这话，史思明就来气，一脚将刘金成踹倒在地：“万一唐军做法，前线扛不住，老子就把你和那群和尚道士捆在一起，拿去抵挡天雷！”刘金成连滚带爬，连声称喏，快速跑开了去。史思明的长子史朝义，开口说道：“父亲，邯郸被唐军攻占，洺州、相州、魏州自然也无法再守。当下之计，应当尽快渡河，去往齐州，在那里凭借黄河天险阻挡唐军。”史思明沉默片刻，紧锁眉头的问道：“李光弼与我对峙与洺水，他明明手中有震天雷这样的妖法，却迟迟不肯开战，一直拖到现在才大举进攻，这是为何？”史朝义一愣，随即也皱起了眉头。史思明想了一会儿，最终摇头说道：“当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你带上人马，去隘口设伏，倘若有唐军追来，就杀他个措手不及。”史朝义看向史思明问道：“父亲是打算重整军势，夺回邯郸？”史思明：“浑话！仗打成这个样子，还如何夺回城池？设伏唐军，自然是为了方便南下！”史朝义不再言语，躬身称喏。待史思明走远，史朝义的属下凑近过来，问道：“将军，我们真的要去设伏唐军？”史朝义冷哼一声：“设伏？说得好听，不过是让我殿后，拖延敌人罢了……早前在木刀沟，我就断后被俘了一次，好不容易被唐军释放，回去见了父帅，不仅没有褒奖，还被痛骂了一通。这种差事，谁愿意谁去！我们收拾行装，速速离开！”说完，史朝义带着自己的部下，离开官道，顺着小路向黄河的方向，一路行去。半个月后，史思明收拢残军，抵达黄河北岸的白马渡。原本的八万精兵，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只剩下三万不足。所幸，史思明早有准备，在渡口准备了大量的船只，能够将部队尽快运至南岸。渡河还没开始，有信使从黄河南岸而来，带给了史思明一封十万火急的军报。骑在马上的史思明，展开军报，仅仅只看了一眼，脸色先是赤红，接着泛青，最后变得煞白。“可恶！”史思明将军报揉成一团，奋力扔到地上，口中大声喝道：“一帮蠢货！全都该死！”骂完这话，史思明身体摇摇欲坠，一个趔趄，直接从马背上摔落了下来。众人手忙脚乱的去搀扶大帅。史朝义捡起地上的军报，展开看了，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有人上去询问事由。史朝义闭上眼睛，颤声说道：“唐军大将仆固怀恩，率领三千精骑，自莱州登陆，一路南下。莱州刺史吕海光、密州刺史邝德全降敌，青州刺史鲜于正文出逃，齐州城被围困了三日，齐州刺史于随被部下所杀，唐军入主齐州。”听闻此言，燕军将领无不惊骇。黄河以南的河南道，燕军虽然控制了大片疆域，但兵力匮乏，城防不足。不仅如此，由于黄河天险的存在，河南道的燕军大多都认为可以高枕无忧，自然也就放松了警惕。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唐军大将仆固怀恩，居然可以从海路绕过黄河，直接在莱州登陆，向燕军的腹地发起了进攻。此时，史思明在下属的帮助下，已经慢慢醒转了过来。史朝义带着一众将领，向史思明问道：“大帅，我们应当怎么办？”史思明有气无力的说道：“齐州已失，我军在河南的根基，被仆固怀恩抄了底。当下我们是前有追兵，后无退路。”燕军将领听闻此言，面上全部都露出悲色。史朝义提议道：“父亲，不如我们沿着黄河向西去吧？”史思明：“沿着黄河向西？去洛阳？”史朝义点头。史思明：“我数次不遵陛下的旨意，洛阳朝堂早已视我为眼中钉，此番邯郸失守，河南被占，我如果去了洛阳，必定会被朝廷借势拿下。”史朝义：“凉州唐军兵分三路，西路攻河湟，东路攻河北，中路由郭子仪率领，当下正在攻打长安。洛阳朝堂那里恐怕正是用兵之际，父亲倘若去投靠，非但不会被拿下，可能还会被重用。”史思明听了史朝义的话，眼睛一亮，口中自言自语道：“对啊，洛阳那帮草包，对上郭子仪，又岂能讨得了好？”想到这里，史思明从地上爬起来，向麾下喊道：“众将听令，改道向西，我们去洛阳！”史思明带着三万燕军，从白马渡出发，向西经过新乡、武德、汜水，最终抵达了距离洛阳仅有一步之遥的河阳。这一路上，史思明四处拉丁、收拢部队，军队人数突破了十万，又逐渐成了气候。在行军途中，史思明并没有着急去燕国朝廷，而是先派了使节，携带重礼，去洛阳探探口风。使节去了一趟洛阳，回来对史思明说道：“北唐中路军在郭子仪的率领下，势如破竹，已经打到了岐阳。洛阳火速召回了正在江南作战的安守忠，令他领兵尽快驰援长安，阻挡郭子仪。”史思明问道：“郭子仪麾下有多少人马？”使节：“说是有二十万大军。”史思明：“军中是否有震天雷？”使节：“有，唐军攻破定安城和安化城，都使用了震天雷。”史思明听完这话，思考良久。史朝义见状，问道：“父亲，郭子仪正在攻打长安，我们现在去洛阳请缨，朝廷必定会委以重任。”史思明摸着下巴，沉声说道：“现在不是去洛阳的时候。”史朝义面露不解。史思明：“待价而沽，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