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东线进军

　　天佑三年五月中旬，作为北唐东线战场的主帅，范阳节度使李光弼，率领十五万大军，自冀州南下。据守邯郸的史思明，原本因为军饷和补给一事，正在卫州城和邺城留守崔乾佑扯皮。听闻李光弼率军南下的消息，史思明顾不上其它，直接快马赶回了邯郸城。根据斥候的来报，与以往不同，李光弼这一次来势汹汹，大有全军压上之相。史思明心中暗道不妙，一边开始派兵遣将，抵御北唐军的攻势，一边又偷偷准备后路，打算随时向南撤离。五月底，由卢龙军、幽州军、威化军、常平军、信阳军和前军所组成的北唐大军，行至邯郸北面数里开外的洺积山，并没有急着攻城，而是在山脊一侧开始休整扎营。史思明站在邯郸城头，遥遥看向北面的山地，那里隐约能够看见北唐的大片旗帜。他紧锁眉头，向麾下的将领们问道：“唐军扎营，没有选择占据官道，反而去了山麓之间，难道就不怕自断生路吗？”史思明的大儿子史朝义，站出来说道：“唐军占据高地，一来可以开阔视野，二来可以设寨布防，依末将之见，李光弼是存了长期围城的心思。”史思明先是点头，接着摇头，口中说道：“说的有些道理，但哪里有些不对。”史思明的麾下大将刘金成，拱手对前者说道：“大帅，邯郸城乃是河北坚城之一，光是望塔就有十二座，连堡四座，还有护城河、拒马阵、瓮城等等，更别提城中还有八万精兵。李光弼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攻进这座城池！”史思明：“邯郸虽然不如范阳坚固，但城防完备，粮草也足够吃三个月。我唯一有些担心的，就是唐军攻破范阳的那件武器……”刘金成：“大帅说的可是震天雷？”史思明点头。刘金成：“大帅放心，这一战开打之前，我军已经把方圆百里的僧侣和道士，统统请入了城中。只要唐军敢使妖法，我们就可以开坛做法，请下满天神佛，破邪还正！”史思明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些笑容：“还是你想得周到。”史朝义在一旁听了，提醒道：“唐军两次使用震天雷，第一次炸开了范阳城墙，第二次杀了上千名曳落河铁骑。由此可见，震天雷的攻击方式，并非只是天雷，或许还有其它法术，不得不防。”史思明素来不喜大儿子，听见后者当众唱反调，面上露出些许不悦。刘金成见状，笑着说道：“少将军无需多虑，正所谓太上敕令，四生沾恩。这妖术虽然变化多端，但是道家佛家法力无比，总有一家能够压住邪法。”说完，刘金成敞开甲兜，只见里面的衬甲上，贴满了道家的符咒和佛家的经文。拍了拍盔甲，刘金成笑着说道：“末将已经下令，让那些道士和僧侣，日夜赶工，写成万道符文，又发给军中的士卒和将领，此法可保妖邪退散！”史思明听见这话，朝城上的将领们看了一眼。燕军众将中，有不少人掀开甲叶，身下果然贴着符纸和经文。史思明犹豫片刻，接着伸出手来：“给本帅也来一些。”刘金成先是大声称喏，接着像是变戏法一般，从怀中掏出一大叠子符纸，帮着史思明贴了一圈符纸和经文。史朝义半信半疑，但最后还是要了几张符纸，揣入怀中……北唐军队在洺积山安寨扎营之后，整整三天三夜，未曾出营。就在史思明考虑，是不是应该派出一只斥候，靠近山麓，去看看唐军究竟在做什么的时候，李光弼亲率大军行至距离五百步的官道上，摆出了攻城的阵型。如此一来，史思明也不再去探查唐军虚实，开始积极备战，打算死守城池。两军对峙，唐军列阵之后，迟迟却不进攻。就在史思明满心疑惑的时候，洺积山上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升起一阵白烟。一颗黑不溜秋的圆形事物，从山麓中射出，飞行了差不多九百步，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落入了邯郸城中，把靠近城墙的一座门楼，砸成了一片废墟。城中的燕军上下，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史思明指着天空，向众将问道：“你们……可看见了？刚……刚才，飞过去什么东西？！”众将面面相觑，无人作答。大将刘金成大声喊道：“妖法！是唐军的妖法！”说完，刘金成跑到城楼的另一侧，将头探出女墙，对城内场院上的近百名僧侣和道士大吼道：“还他妈愣着作甚！赶紧开坛做法啊！”道士们手忙脚乱的拿出木剑，一边焚烧符纸，一边念念有词的绕坛而行；僧侣们则齐齐团座在地，木鱼敲的邦邦山响。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洺积山上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响。第一发炮弹是为了校准落点，接下来的齐射，就是饱和式打击。十几枚铁弹，宛如下雨一般，重重的砸在了邯郸城楼之上。砖石横飞，建筑倒塌。有一个倒霉的燕军将领，居然被一枚炮弹砸中胸腔，整个身体刹那间碎裂开来，骨头和血肉顷刻之间，就铺满了一段城墙。史思明双手抱头，趴伏在地上。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他身体打颤，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能够喊出口的话，便是：“还击！还击啊！”史朝义手脚并用，爬到史思明的身边，大声喊道：“父亲，弓箭射程一百步，投石车射程两百步，床弩最远不过三百三十步，城头兵器连城下敌军都够不着，更别说洺积山上的敌人了！”史思明听见这话，内心生出绝望。大唐射程最远的兵器，乃是千牛床弩，发动时需要上百人同时推动绞盘，但是只在长安、洛阳这样的都城，才有配备。寻常城池的城防武器，无论是投石车，还是普通车弩，射程最多不会超过五百米。但是，看北唐军所使用的震天雷，却是从千米之外的山头上飞过来了。这也就意味着，燕军只有挨打的份，却没有任何还击的手段。燕军大将刘金成此时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扯下身下的甲胄，露出衬甲上的层层符纸和经文。他冲到城楼一侧，对场院上的僧侣和道士，扯紧嗓子喊道：“不许停！速速请下神佛，助我军破敌！”话音刚落，北唐军队的炮兵阵地，开始了第二轮的齐射。又是十数发炮弹，落到了城墙之上。其中有几发带着巨大的动能，在地上反弹，直接跳下了城楼，撞翻了道士的法坛，更砸烂了僧侣的木鱼。刘金成见状，脸色一片煞白，软倒在地。